第1144章 檮杌和窮奇

「檮杌，世人皆苦。何必在塵世中苦苦掙扎？」

「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永生對我們只不過是最殘酷的懲罰，你不會連這一點都弄不清楚吧？」

風雪之中，兩個黑影相對而坐，低聲交談。

雖然天氣寒冷，冰雪連天，但奇怪的是，兩人面前的杯子裏始終冒着騰騰熱氣，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造成的。

大凶檮杌舉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說道：「我根本就不想求什麼長生。生死之戰的結果如何，對我來說更是不值一提。」

「之所以跟屍之祖合作，只不過是想達成你我共同的願望而已。」

對面那黑影苦笑道：「昔日我們兄弟四人殘忍暴虐，多殺無辜，以至於死後被萬民詛咒，成為檮杌，窮奇，混沌，饕餮四凶獸。」

「幾千年後，世人愚昧，認為我等本就是凶獸。卻不知我們其實也曾經是人，還是統領四方部落的首領。」

「但是檮杌，我等作惡多端，被萬民詛咒，落到如此下場只不過是咎由自取，這是萬民施加在我們身上的懲罰，承載天命，無人能治。」

檮杌低聲吼道：「可是我不服！」

「我本是人類！憑什麼就要成為一個凶獸！人人談之色變！窮奇！你們幾個認命了，可是我不認！」

「哪怕是死，我也要以人類的身份死去！不能以凶獸的身份死去！」

對面的黑影笑道：「那你待如何？」

檮杌沉默了片刻，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萬民詛咒，以身化凶獸。這是西方部落所有民眾對他的憎恨和厭惡，事實已經鑄成，如何能輕易更改？

憑藉一身強悍的實力和通天的本領，他們的確是能控制住凶獸的本能，甚至還可以短暫的化身為人。

但萬民詛咒一天不除去，檮杌就一天不是真正的人類。

恢復成人的身體，這已經成了檮杌的執念。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檮杌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過了好一會兒，窮奇才輕聲說道：「檮杌，你想重新做人，我們又何嘗不想？」

「幾千年的時間，讓我們足以思考很多很多。如果再給我們一次機會，誰也不想暴虐成性，殘殺無辜。這就是我們的命，我們永遠也無法掙脫。」

檮杌惡狠狠的說：「我不信命！窮奇！若是不爭取，哪怕是死了我都不甘心！」

風雪吹過，兩人杯子裏的茶水卻仍然不結冰，輕輕蕩漾。

然後窮奇嘆氣道：「如果你想重新做人，倒也不是沒有機會。但是這個機會太過於渺茫，近乎為零。」

檮杌雙眼陡然散發出燦爛的精光，喝道：「什麼方法！哪怕是魂飛魄散，我也要去爭取一下！」

窮奇說道：「這個方法是混沌最早想出來的，它也曾經嘗試過。但失敗了，以至於魂飛魄散，成為了歷史。檮杌，我等被萬民詛咒，本就不死不滅，雖然不再是人，但卻可以與天地同壽。」

「只要我們不去招惹那些厲害的驅魔人和妖邪，在這個世界上總能過的很舒服，不管是大黑暗時代還是大光明時代，都有我們的一席之地。」

「你確定還要堅持走自己的路？」

檮杌斬釘截鐵的回答：「如果不能重新做人，就算是全世界都是我的，我也不滿意！窮奇，你不必再試探我的決心了，哪怕有億萬分之一的幾率，我也會用億萬分的努力！」

窮奇點點頭：「你願意走這條路，那也由得你。檮杌，現在的人類文明，有一句話叫解鈴還須繫鈴人。」

「你我本是被萬民詛咒，雖是人身，卻化作凶獸，世世代代被萬民詛咒，萬民傳頌。以至於無法恢復到本來狀態。」

「想要解決自己身上的詛咒，就得重新被萬民認可，如此一來，詛咒自然而解！」

檮杌猛地一愣，然後雙眼茫然，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來，他想要重新恢復人身，滿天下的尋找寶物破除詛咒，尋找高人幫助自己。

為此，甚至還想到了吞噬活人靈魂的辦法。

但不管是什麼寶物，哪一種高人，都無法破解掉他身上的萬民詛咒，以至於被他吞掉靈魂的高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幾千年了，檮杌仍然是一個凶獸。

但窮奇的話，卻給他帶來了一個思維上的轉變。

自己是被萬民所詛咒，為何不能讓萬民解除詛咒？

現在的萬民，或許不知道什麼是萬民詛咒，但民眾的心中都是雪亮的。

你是好人，大家就稱讚你，你是壞人，大家就厭惡你。你作惡多端，惡貫滿盈，大家就詛咒你。

如果自己能洗心革面，重新得到萬民的認可，讓大家都認為自己是一個人類，而不是窮凶極惡的凶獸，是不是萬民詛咒就會被自動解除？

檮杌雙眼從茫然變得有神，又從有神變得精光閃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現在的萬民，其實就是全天下的活人。」

「現在大黑暗時代來臨，活人苦不堪言。我若一心一意幫助他們，救死扶傷，很容易得到萬民的認可。」

「只要我不說自己是凶獸，不說自己的名字，大家就都會認為我是一個活人。」

「如果有一天，我的名氣傳遍整個人類世界，讓大家都認為我是他們的一員，如此一來，萬民詛咒不解自解！對也不對？」

窮奇微笑着點點頭：「沒錯。但你我乃是凶獸，心中戾氣難平，你能忍受那群骯髒的，愚蠢的人類嗎？你能全心全意的去幫助他們嗎？」

「現在大黑暗時代來臨，是活人和死人的一場戰爭，也是你的一場戰爭。你若是幫助特案處，幫助萬民，你就是站在了屍之祖的對面。」

「屍之祖如此強悍，你要為自己的安全着想！」

檮杌再次斬釘截鐵的說道：「為了能重新做人，哪怕是魂飛魄散我也願意！」

「我擔心的是，如何讓民眾認可我！我畢竟曾跟屍之祖合作，擔任過誅陽百魔的首領。」

窮奇淡淡的說：「那就要看你的心了。這件事本就是極其艱難，若是不肯付出努力，豈能輕易成功？」

「當年凶獸混沌，就是想走這條路，結果無法得到萬民認可，導致失敗，最終魂飛魄散。」

「檮杌，你可要仔細想好了。」

檮杌哈哈大笑：「我檮杌豈能是害怕魂飛魄散的人？窮奇！這件事我做定了！」

「我說過，只要能重新做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他說完之後，忽然從風雪中站了起來，轉頭就走。

窮奇叫道：「檮杌！你去那裏？」

檮杌頭也不回的說道：「中土！抗擊邪魔！」

窮奇大聲說道：「中土是否存亡！在於帝銘和屍之祖的那一戰！」

「你若想真正的成為人類！就得全心全意！萬萬不可口是心非，有目的的去做！」

「等你領悟到這個道理后，你重新做人的機會也就來了！」

檮杌身影逐漸消散在風雪之中，但是聲音卻遠遠的傳來：「放心！我檮杌豈能是庸庸碌碌之輩！」

「等我找到帝銘和屍之祖！就是我讓世人重新認識我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