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五章 金缽子
沈玲龍與沈青豆和梁嬸子討論陳家事情的時候,陳池已經到了陳家門口。
以前陳家也算大戶,花著陳池寄過來的錢修房子,當初也算是村裏過的不錯的。
如今七年過去了,原本的新房子也成了舊房子,因為人口多,又不怎麼收拾,整個屋看起來雜亂又骯髒。
陳池還沒進門,就聽見女人尖銳的罵聲:「錢錢錢!我哪兒有錢啊!我要有錢還就在這裏受你們氣啊!」
是鄧雲的聲音。
很快陳劉氏又罵罵咧咧的哭訴幾個兒子不養老,不給錢讓老頭子看病就算了,現在這關口還讓他們拿錢出來分家,陳劉氏哭着喊著要去找村支書,找大隊長來評理!
她那三兒子聲都不出,也不管她怎麼耍無賴,還是一個劇烈咳嗽聲響起來,怒吼一聲閉嘴。
陳劉氏在住嘴了。
但也沒多久,陳老頭的聲音傳來出來:「分家!分!咳咳咳——」
這咳得蠻嚴重的,再加上氣上心頭,怒火攻心,咳得乾嘔,陳劉氏慘叫一聲:「老頭子!老頭子!」
陳池一聽,估摸著是出事兒了,也不敲門了,直接踹開院子門進去,正好瞧見陳老頭咳倒在地上,嘴上,手上,還有淤血。
而那幾個兒子,也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而是讓陳劉氏走開,他們要把人抬屋裏去。
陳家三郎的媳婦兒冷言冷語道:「病都病了,還跑出來幹啥啊!分家拿錢出來就行了啊!喊什麼喊哦!」
「就是,都咳血了,晦氣!」
娶進門的兩個媳婦兒,都極其嫌棄。
顯然,陳家幾個兒子都是這麼想的,只是礙於這是親爹,沒敢說。
在陳池踹門進去的時候,所有人的動作戛然而止,愣愣的看着陳池。
陳劉氏反應最快,老太太嗖得一下沖向陳池,抱着陳池的手喊著:「大郎啊!大郎啊!你可算回來了,你爹快死了啊!快救救你爹啊!」
陳老頭都病成那個樣子了,陳池也不好現在搞什麼約法三章,他刷起袖子,條理清晰的吩咐:「板車推出來,拿換洗衣服……娘,你跟着去。其餘的……要麼滾去做事,要麼跟着一起來。」
後來想到沈玲龍說過的話,絕對拒絕吸血蟲,他稍作考慮了一下,補充了一句說:「我只負責爹和娘的車費,你們要跟着去,可以,自己出錢。」
說完把陳老頭抱上已經準備好的板車,直奔火車站月台。
這是要直接去市醫院的。
事情緊急,陳池來不及通知沈玲龍,只好在路上碰見村裏熟人時,讓人給沈玲龍帶個話。
他急匆匆上了火車,等到沈玲龍接到別人傳話的時候,火車都開了。
沈玲龍還特意問了傳話的那個人:「跟着去的有哪幾個啊?」
村裏那青壯年說:「害,就他三個兒子都去了!」
「謝謝啊,真是謝謝你……」沈玲龍這回來,什麼都沒帶,也不知道拿什麼東西做謝禮的時候,沈青豆拿了一把糖果出來了,給了那小夥子,「你閨女不是剛出生么?這點拿回去給她吃。」
這小夥子連連感謝。
現在糖果都是稀罕玩意兒,拿了趟,高高興興的走了。
等人走了以後,梁嬸子感慨一句:「我估摸著啊,這是怕大郎送到醫院去了,你那個公公撐不過去,把值錢東西給了大郎,這才非要跟着去。」
沈青豆卻問:「他們家男人不重要,怎麼不讓那兩個罵起人來,忒厲害的女人去?」
沈玲龍也不曉得,她扭了扭脖子,只說:「等人回來了,就知道什麼情況了,再說了,我們也不缺了他們藏着掖着的東西,只不過我男人曉得這事兒了,不回來看看,他心裏過不去這個坎。」
——
陳池回來的時候,都晚上七八點了。
沈玲龍聽見動靜的時候,連忙出來問:「怎麼回來了?這麼遲了,就在市裏住着就是了。」
他們市裏是有房子的,稍微收拾一下,就是可以住人的。
陳池言簡意賅:「怕你擔心。」
幫忙打水,讓陳池洗漱的時候,沈玲龍便問到底什麼情況?
「身上有骨頭斷了,在胸口有淤血。」陳池說,「看傷處估計,是被人打了的,再摔跤摔出來的。」
沈玲龍驚得給陳池倒熱水的時候,倒多了,燙得他猛收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沈玲龍連忙挪開開水壺,放一邊后想去碰他的腳,看有沒有被燙傷。
陳池連忙躲開:「沒事。」
沈玲龍狐疑的看着他,沒事躲什麼躲啊?
這躲躲閃閃的越發叫沈玲龍懷疑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給我看看。」沈玲龍警告道。
「……」陳池有些無奈的伸出腳,提醒了一句,「看看,別碰。」
等他腳伸出來,沈玲龍果不其然發現足背燙紅了一大片。
沈玲龍急了,轉了兩圈后說:「我去拿醬油。」
本來沈玲龍要給他抹的,但陳池死活不應,拗不過他的沈玲龍只好看着他自個用醬油抹腳。
等弄完了,沈玲龍才說:「你等會兒睡覺的時候,把腳別放被子裏了。」
住在別人家,兩口子是最好不要睡在一張床上的,這樣不好。
這邊房子給沈青豆買了以後,之前的上下床,沈青豆給拆了,給她家小孩唐唐做房間了。
他們過來住,也是男子漢睡一個屋,沈玲龍和沈青豆兩姐妹睡一個屋。
沒住一塊兒,沈玲龍擔心陳池自己不注意。
陳池說:「知道了,你別擔心那麼多。」
這事兒過了,沈玲龍也沒立馬去休息,而是倒了茶水,捧著一杯茶,坐在陳池對面問:「陳家那邊,你回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其實沈玲龍更想搞清楚,陳家老頭子,到底幹了什麼事兒,竟然傷成這樣。
在來之前,沈玲龍還以為是得了什麼重病呢!
沒想到竟然是給人打了。
被打了的話,陳家那老婆子沒去撒潑?
沈玲龍想着,冷不丁腦中靈光一閃,頗為不可思議道:「該不是真去挖人祖墳,所以給人打了吧?」
陳池去醫院還是弄清楚了情況的。
不過也頗為驚奇沈玲龍在家裏怎麼會知道這事兒的。
「你打聽到什麼了?」
沈玲龍喝了口熱水說:「聽說他挖了別人祖墳,沾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傳聞這種事兒,以訛傳訛的厲害。
聽說陳老頭是給人打了,在加上自個這麼一摔,從而成如今這個樣子的,沈玲龍就懷疑,是不是真去挖人祖墳,給人看見了,挨了一頓打,不然陳家那老婆子怎麼不去撕人撒潑?
「不幹凈的東西不至於,」陳池嘆了口氣說,「但他也真的去挖墳了,也不是被人抓到了挨打,是跟一起去挖的人起了爭執,他一個老頭子,打不過別人,就是挨了錘,被搶走了他自個找的寶貝。」
當時陳老頭死活都不說。
後來是醫院要繳費,他還沒說自個去交醫藥費,陳老頭那幾個兒子就炸了,說什麼陳老頭又不是沒有錢,怎麼能吸兒子的血呢?
說沒分家,錢全都在陳老婆子手裏。
陳老婆子說沒錢,全給他們娶媳婦了,養兒子了。
結果陳余,陳老婆子最喜歡的小兒子,當場拆穿了陳老婆子,說她有之前的金缽子,讓她拿出來換錢。
當時爭得不可開交。
陳池懶得理他們,直接去繳費了,至於那三個,被醫院的人強行請出去了又是如何的爭執,他是不清楚的。
醫院老頭子,讓陳老婆子照看。
他交完醫藥費以後,讓陳老頭安心養傷,然後給了陳老婆子錢,不至於在醫院裏喝西北風。
走的時候還再三交代,錢一定得用在吃飯上,不要扣扣嗖嗖,要是給他知道了,在陳老頭需要養身體的時候扣扣嗖嗖,陳老頭的傷,他就撂擔子不管了。
陳老婆子對於陳老頭還是看重的,想着陳池要是不管了,她老頭子得死,拿着錢以後,猛點頭,不敢說多話。
沈玲龍頗為好奇:「她這麼聽話?」
要知道當初陳老婆子一張嘴,懟遍天下無敵手。
不如她的意了,她是要撒潑打滾的。
今個竟然這麼老實聽話,沈玲龍第一反應不是陳池厲害,可以摁住那老婆子,而是想着那老婆子該不是有什麼后招吧?
陳池看了沈玲龍一眼說:「她很看重我養父。」
年幼時候,家裏有雞蛋雞腿什麼的,全都是先讓陳老頭吃,再有多的,才是會給自個最喜歡的小兒子。
但若沒有多的,那小兒子也得一邊去。
沈玲龍聽明白了陳池的言外之意,也不多加揣測了,直接問:「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你請假也請不了多久吧?」
陳池想了一下說:「我看他們要分家。」
沈玲龍翻了個白眼道:「分家也跟你沒關係,而且人不是要分家,他們是要錢,還要陳老婆子手裏的金缽子,這具體有沒有我不知道,不過要是這東西不拿出來分給他們,這事兒沒完。」
「所以我想,先搞清楚究竟有沒有什麼金缽子,要是有,上繳,讓老頭子去自首,沒了爭執的東西,他們也不會想要贍養兩個老人,我再問兩個老人對那三個兒子有什麼想法,要是還是捨不得,那就每個月給點生活費,當作我們家的一份心。」陳池是想好了的。
哄搶的東西沒了,那就沒有爭吵的必要了。
他只盡他該盡的心。
沈玲龍盯着陳池問:「要是他們對三個兒子失望,不想理了,就想跟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