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拘捕

他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可他並沒有停下來，濕熱的汗水劃過眼角，浸的眼睛生疼，視線也越發模糊。

冰冷的秋夜孤寂而荒蕪，行人寥寥，月亮被烏雲遮住，昏黃的馬路上光線暗淡，他瘋狂的奔跑着，最終來到了母親買下來的新房子裏。

房間里的門並沒有關，裏面燈光昏暗，林峰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映着模糊的光線，隱約看到了卧室的母親。

這棟房子只是經過簡單的裝修，甚至連個床都沒有，母親坐在桌子旁，正往胳膊上纏繞着繃帶，桌子上面擺放着精細的手術刀、鑷子、針管、棉球之類的東西，但是刺痛他眼睛的卻是那一顆帶血的子彈。

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林淑英慌亂的轉過身，看到來人，林淑英方才呼了口氣：「兒子啊，你怎麼也不敲一下門。」

林峰緊張的說：「我看門沒關，就進來了。」

「我沒關門嗎。」林淑英嘴角浮現一抹苦澀的笑容，「可能回來的時候太過焦急，我給忘了。」

「媽，你怎麼不去醫院啊。」林峰擔憂的說，「你一個人取下子彈，這，這也太難了，而且這也沒有保障啊，你說萬一……」

「沒有什麼萬一，要知道我以前是法醫，人體構造我還是比較了解的，注意事項就更不用說了。」林淑英安靜的說，「去醫院太繁瑣了，而且那些醫生肯定會報警的，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林峰看着她，眼神閃動着，那雙眼睛裏無比心酸，他的目光四處游移著，最終落在了桌子下方，那裏擺放着一個長方形的箱子，他的手也開始顫動了起來。

林淑英眼神跳動了下，似乎也沒有之前的那般安靜了：「這個時候你來找我做什麼，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嗎？」

林峰盯着她，慌亂的問：「媽，一直以來，你是不是都在跟着我，保護我？」

「偶爾跟過一兩次吧。」林淑英無力的笑，「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想着讓我保護你啊？」

林峰閉上眼，深呼了口氣，等睜開眼時，眼睛已經略有濕潤，他指著桌子下方的箱子，發顫著說：「那個箱子裏面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東西啊，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以前用下來的。」

林峰彎下身：「我可以看一下嗎？」

林淑英忙攔住他：「別看了，沒什麼好看的，這麼晚了，你還是回去吧，省的雯雯擔心。」

林峰怔在那，直直看着母親，視線相對，林峰的心又開始跳動了起來，甚至非常慌亂，他沉重的問：「那裏面是不是狙擊槍？」

「什麼狙擊槍？」林淑英眼神閃躲，「我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那為什麼不讓我看。」

林峰彎下身，試圖拿起那個箱子，又被林淑英拽住了，林淑英深呼了口氣，沉重的說：「好吧，我告訴你實情，裏面確實是狙擊槍。」

林峰全身都在顫慄，話語聲格外慌亂：「上次在廢棄鋼廠，是不是你開槍殺死了黃君奇的人破壞了交易，然後導致他們決裂。」

林淑英深呼了口氣，怔怔看着林峰：「雖然早知道你會查到這一步，但我沒想到這一天竟然會來的這麼快，這一切確實是我做的。」

「那黃浩瑜也……」林峰的瞳孔閃動着，那顆心咚咚咚又跳了起來，彷彿在壓迫着喉嚨，想要出來一樣，他整個人已經被難言的悲傷籠罩了，甚至連呼吸都凝滯了。

「你為什麼懷疑是我？」

林峰慌亂的說：「因為根據李火的口訴，殺害黃浩瑜的是一個女人。」

林淑英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承認了：「對，也是我。」

「你，我怎麼沒想到你會做這種事情。」林峰全身顫抖，話語聲哽咽，「從小到大，是你教育我要做一個遵紀守法的人，是你告訴我……」

「我告訴你的一點沒錯，但是我真的等不下去了，那兩個老狐狸偽裝的太好了，我調查這麼多年都沒能抓到他們的把柄，想要清除這些邪惡勢力，有時候需要採用必要手段，林峰，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太心軟了。」

林淑英伸出雙手，冷靜的說：「逮捕我吧，這是對你最後一個考驗。」

「原來你早就算好了這一步。」林峰怔怔的後退，慌亂的說，「媽，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要逼我。」

「你需要真正的強大起來，強大到足以一個人擔負所有的事情。」林淑英陰沉的說，「你早晚會面臨這一天的，早些到來總比晚點好，我只能幫你到這了，未來的路你一定要自己走下去，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林峰悲苦的喃喃著：「可我從小到大，好像一直讓你失望。」

「我相信你以後不會的。」林淑英盯着林峰，眼神堅定，「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媽……」

林淑英伸出雙手，陰冷的說：「別婆婆媽媽的，振作點，你可以的。」

窗外寒風呼嘯，夜晚的寒風吹個不停，月亮被烏雲籠罩，漆黑的夜色里，一切都是深不見底的黑色帷幕，彷彿整個世界都被籠罩了。

林峰站在警局大廳門口，臉色格外的沉重，這是他成年以來所經歷過的最難受的事情，親自把自己的母親送到警局，這種痛苦和無奈誰又能體會呢？

香煙一根接一根抽著，地面上已經落滿了煙蒂，至始至終他還沒緩過神來，想到當時的場景，他的手還在發抖，那顆心也在顫動着。

冷風嗚咽，冰冷的寒意侵入肌膚，起了一層細小顆粒，而他已經麻木了，鄭秀雯站在他身後，看着落寞痛苦的男人，心疼的抱住了他。

呼吸的溫熱傳到耳邊，林峰感到了一絲溫暖，以後，就只剩下她了，這個他所心愛的女人。

不知不覺中，眼眶已經流出了濕潤的淚澤，只是門外風聲漸大，眼角的水珠又很快被風吹乾，林峰猛抽了口煙，抬起頭時，模糊的光線里，一個人正匆忙走來。

「林峰，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肖偉明跑到他面前，急切的問。

林峰喘了口氣，戳滅煙頭，沉重的說：「她，犯法了。」

「這不可能。」肖偉明全身顫抖，語氣慌亂，「她不可能做這種事情的，一定是你弄錯了，她可是你的母親啊，你怎麼可以把她帶到警局。」

林峰無力的說：「證據確鑿，她也承認了一切。」

「不，我不相信，我不信她會做這種事情。」

林峰怔怔的盯着肖偉明：「你不是告訴我說我媽從來沒有參與過那件事嗎，你調查了這麼多年，不是一直把她瞞在鼓裏嗎。」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她參與了進來。」肖偉明拽住林峰的雙手，「相信我，我會用盡了一切機會幫她洗脫嫌疑的，你媽不可能做那種事情，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沒想到你竟然比我還不清醒。」林峰無力的呼了口氣，抬起頭看着暗沉的夜空，心裏越發難受，「她已經承認了一切，怎麼可能會是假的。」

肖偉明慌亂的搖著頭，他鬆開林峰的手正要離開，袖口下方碰觸到林峰的手，林峰不經意掃過他的袖口，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正要擦肩而過，林峰下意識的拽住了他，特意看了眼他的袖口位置，林峰驚訝的發現他的袖口位置少了一粒紐扣。

「怎麼了？」肖偉明回過頭，「我去看看你媽，這事也要攔着我嗎？」

林峰怔怔的看着他，並沒有說話，但是心裏的震驚像是翻湧而來的海浪瞬間將他淹沒，手也逐漸放鬆了，肖偉明轉身離開，林峰的視線一直盯着肖偉明陰森的背影，遲遲沒有反應過來。

「林峰。」鄭秀雯詫異的看着他，「你沒事吧？」

林峰迴過神，凝重的說：「我，我沒事。」

「我看你一直盯着肖局，眼神好像有點不太對。」鄭秀雯呼了口氣，小聲說，「肖局好像對阿姨非常在乎。」

林峰還在看着昏暗的通道方向，眼神無比複雜，他將手揣進兜里，緊緊握住那粒紐扣，那顆心又開始跳動起來。

「會是他嗎？一切會這麼巧合嗎？」

鄭秀雯擔憂的看着他，再次緊緊抱住了這個可憐而又迷茫的男人，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恐怕任誰也無法適應吧，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林峰，只是想用行動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麼，她會一直陪伴在他身旁。

門口又起風了，呼嘯的夜風穿過大廳，背後冒出了一股冷冰冰的寒意，院子裏的落葉紛飛凌亂，顯得荒涼而孤寂。

高昌翰從審訊室里走出來，神情格外沉重，他抽著煙走到了林峰身旁，重重嘆了口氣：「我真的沒有想到小姨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也沒有想到。」林峰鬆開鄭秀雯，無力的低下頭，「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她的異常舉動就好了，可惜這段時間一直太忙了，都沒能好好陪她。」

高昌翰拍了拍林峰的肩膀，沉重的說：「小姨讓我多照顧你，以後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林峰問：「周月彤呢？」

「已經被周澤文接走了。」

林峰輕點了下頭，一個人走到了空曠蕭瑟的院子裏，掏出手機撥打了周澤文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