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別鶴孤鸞

80.別鶴孤鸞

?龍子昂,他不會將人命放在心上,他居然會像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下手,他還有良知嗎,他不是善類,與之相伴,猶如伴虎,不早早離開,終究有一天會禍及自身,北宮伯玉是當王的料,他可以將整個西羌治理的井井有條,

但是,龍子昂卻不是那樣的一塊料,他殘忍、他暴虐,這西羌在他的治理下,現在雖說是沒有大災難,但是他的野心不小,終究會有統一南蠻的野心,

到時候,生靈塗炭,投降的俘虜,他一個都不會放過,但這是他們南蠻的事情,與紅兒無關,紅兒現在關心的只有妹妹和妹夫。

「紅兒,你知道嗎?當初我挾持了那個女人,叫什麼巧燕的,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了當西羌王,可笑,太可笑了。」

龍子昂的語氣里有着很大的鄙夷,換做是他,定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葬送了大業,這就是區別啊,他竟是這樣的『逼宮』,沒有一絲手足之情,而北宮伯玉還真的是沒有看錯他,把妹妹交給他,倒是對的。

紅兒嫣然一笑,「北宮伯玉,真的沒看錯他,妹妹找到了一個好的歸宿了。」她替妹妹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女人一生找到一個好的歸宿比什麼都重要,「那你呢?」

他無意的反問,而紅兒卻也是無意的回答,「我?一個將死之人在乎什麼呢?」是自嘲,確實,當初那個不可一世的紅兒,如今也變得如此的惆悵了。

「你放我走,還是賜我一死。」紅兒漠然的看着龍子昂,生死,她早已不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面臨死亡的剎那,她竟有些放心不下,並不是貪生怕死,自己卻也說不清,道不明。

以前的紅兒,怎能可以任人擺佈,紅兒的去留又怎麼能由得他人做主,如今,落魄如此,活着,到底是為了什麼啊?真是彼一時也,此一時也,現在她的死活,在他的一句話,放,則生;留,則死。

「為什麼?為什麼你可以和他秉燭夜談,卻不能在我這裏多留幾日?也不肯在我這裏做個一官半職的,這到底是為什麼?」和北宮伯玉一起談天論地,時間匆匆而過,倒是轉瞬即逝,

他就像紅兒的弟弟一樣,妹夫也算半個弟弟,他總是莫名的樂觀,狂妄卻又不失謹慎,放蕩卻又不失細緻,最重要的是,他看淡一切,對任何事物都是滿不在乎的態度,卻不是玩世不恭。

「呵…呵…,北宮伯玉曾說要與我共享西羌,我都沒有放在心上,更何況是這一官半職呢?我會在乎嗎?」

她真的累了,只是想平淡的度過剩下的日子,她還能活多久,屈指可數,那裏有閑心放在這無相關的爭鬥上,天下,兩字而已,卻又是那麼的沉重,讓人耗費一生來平定,冷眼世間,這是她最後的選擇。

「西羌王,您還沒有說怎麼處置我呢?」他回答總是好繞彎子,和孔明一樣,都不直接回答,這是紅兒最頭痛的事情,總是要多問上幾遍,等他的答案,

也怕他說出自己最不想聽結果,紅兒最後的心愿,能不能達成,就在他一句話,紅兒之前的話都是為了鋪墊,這是在與他賭命,

「既然你不想留下來,那就走吧,至少還會記得我,不是嗎?」然而,紅兒賭贏了。

紅兒馬上變得高興了,淡淡的笑着,像春天裏的花兒,綻放着燦爛的嬌顏,她已經管不了,他說的是否是在試探,「給你個忠告,放下你那個西羌王的架子,不要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多留意身邊的人,

終有一日,你會發現,北宮伯玉當初的選擇是對的。」她的意思是叫他多對龍女好些,她是愛着他的,只要他肯接納龍女,他也會知道愛情的甜蜜,同時又是那麼的心酸。

「青山不老,綠水長存,在下就此告辭。」雖是黑夜,但是紅兒卻歸心似箭,恨不得馬上回到蜀國去,因為那裏才是安全的,「你不再留一夜,等天亮再走嗎?」

龍子昂有些疑惑的問道,她真的這麼着急走嗎?西羌真的這般不堪嗎?留不住她嗎?她的心思不在這裏,真有點『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意思,

「不了,再不回去,會有人擔心的。」她說的不是孔明,而是扶風,他會擔心,而那個他呢?他會理會紅兒嗎?

紅兒不知,真的不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乘着月夜,紅兒一路回到蜀國,蜀國離西羌最近,說快,一夜就能趕回,不知為何,紅兒好久都沒有犯病了,是葯起作用了嗎?

可是,看着左手與日增長的青線,紅兒的心黯淡了下來,她真的快死了嗎,她還能做什麼呢,也只有等待死亡來臨,等著陰間的使者將她帶走,她便能見到親人、見到兄弟了。

紅兒沒有馬上回到梅苑,而是在諸葛府門口徘徊,翻上牆頭,書房是暗的,他休息了嗎?

是啊,天太晚了,可是以前這個時候,書房的燭火應該是明亮的,他不在了嗎?紅兒卻不能在此多留,「我回來了,孔明。」

她的聲音很小,不知她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孔明的。

紅兒輕聲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君兮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君兮。

山有木兮,木有枝兮,

心悅君兮君不知。

回到梅苑,推開門,風景依舊,「我回來了。」紅兒喊道,卻沒有人回應她,紅兒猛地想起了什麼,跑到後面,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原來這雪蹄烏騅馬還沒有死,

扶風走了,紅兒也走了,只留下這匹馬看家,而又會是誰照顧它的呢,到處都是疑問,今天不想了,明天再說,紅兒無力地倒在床榻上,沉沉的睡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使得沉睡的紅兒馬上清醒了過來,「誰?」紅兒問道,開門的卻是一身白衣的男子,紅兒揉了揉眼睛,「扶風,是你啊。」

再次見到他時,紅兒會有種莫名的高興,他卻先來質問紅兒,「紅兒,你去哪了,我回來怎麼沒看到你啊。」紅兒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我啊,出去看朋友了,才知道回來。呵…呵…」一陣傻笑,用來掩飾她心中的緊張。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休息吧。」他看起來有些奇怪,可是紅兒困得要死,管不了那麼多了,頭一歪,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可是,她哪裏知道,他又走了,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走的,只是知道他去了好久……

他又走了,這已經是第四次北伐中原了,他走了很久了,不想以前一樣,大約有兩年了,又是冬季,又是一樣的悲傷,在這遠離街巷的梅苑空無一人,

「扶風,怎麼街上沒有一個人啊。」扶風抬起頭,說道:「今日是上元燈節,他們都去賞燈了,你要不要也去啊?」

上元燈節,故去的三十多個寒暑,紅兒都沒有看過,今日難得空閑,再想想自己命不久矣,當然要去啊,怕是以後都看不見了,扶風端著一個碗出來,「喝葯,喝了再去。」

還未喝時,一股難聞的氣味便撲鼻而來,紅兒勉強地喝下,葯還真是苦啊,「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再去。」

「好,我等你。」天氣很冷,紅兒披上了厚厚的披風,不知從何時起,紅兒有些怕冷了。

半朧淡月,月下兩人,慢慢地走着,一個白衣勝雪,風華正茂,一個紅衣勝血,清水芙蓉,倒不是那麼搭配,這麼多年過去了,扶風的容貌和從前無半分差別,跟她小時候看到的一樣~

紅兒左看看右看看,街上的人還是很多,花燈也很多,紅的、綠的、大的、小的……應有盡有,紅兒看得目不暇接,等上寫着燈謎,『今日秋盡,打一藥名。』

紅兒想了想,「明日冬。」好簡單啊,一路走,一路看,人群熙熙攘攘,往前走去,又看見一個大紅鯉魚的花燈,紅兒翻過來,上面寫着,『七仙女嫁出去一個,打一成語。』

紅兒笑了笑,答道:「六神無主。」

燈謎倒是不難猜,紅兒仔細瞧著,扶風卻湊到紅兒耳邊,對紅兒小聲說了一句話,「仲尼日月,在那邊呢!」仲尼日月?

紅兒順着他說的方向看去,卻見孔明站在那邊,還有家眷,黃月英和諸葛果,黃月英還抱着一個小男孩,應該是孔明的兒子吧,紅兒想走,身子卻不聽使喚,

心口猛地疼了起來,紅兒站不起來了,用一隻手扶著牆,另一隻手,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袖口,劇烈的疼痛彷彿要把紅兒撕碎一般,而扶風輕拍著紅兒,「紅兒,你沒事吧。」

紅兒的額頭滲出了晶瑩的汗珠,不知何時孔明一家走了過來,「紅兒,是你嗎?」

聽見孔明再叫自己,紅兒瞪大了雙眼,有些踉蹌地後退一步,用袖子拭去汗珠,理了理揉皺的袖口,強顏歡笑的回頭,她卻不敢抬頭,垂著頭,顫抖的說道:「民女見過丞相。」

孔明身子微微愣住,小聲的說道:「你真的要這樣嗎?」

紅兒強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去,卻無法控制,慢慢地向後倒去,意志還有些清醒,卻聽見黃月英的聲音,「夫君,啊,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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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是故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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