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城門前的死斗

第四百二十四章 城門前的死斗

是的,它比我快三分。

我們需要明白一個道理,道行再強大的人,也不可能戰勝他自己,最多,最多拼個兩敗俱傷。

超過自己三分?那必敗無疑。

陰險峰畫出的另一個我,無論速度還是力量,甚至出刀的刁鑽程度,都比我強三分。

所以,當我刀刃接近它臉頰時,它的刀已經劃破了我的胸口。

當道行突破600年後,我魂體的強韌提升到一個恐怖的高度,尋常鐵器根本無法劃破我的皮膚。

但另一個我卻做到了,冰冷的刀刃,散發着淡淡血光,在出刀的一剎那,時間凍結,我胸口被劃開一個淺淺的口子,噴出幾絲鮮血。

死亡,原來也可以如此美麗。

得手后,另一個我反應很快,臉向後一側,躲過了我的刀。

當時場面上,其他人的狀況也很兇險,每個人,都面對着另一個自己,而陰險峰則輕鬆地坐在後面,邊讓畫板吸收屍山的怨恨,邊欣賞這場較量。

災劫的刀法已達到絕世無雙的境界,是我的啟蒙師父,夜修羅一刀流一共四式,我只學到前兩式,即使現在的我,與災劫之間的差距依舊很大。

但就算這樣,連他也無法戰勝另一個自己,兩人斗在一團,刀光之下,身形已經模糊到無法辨認,出刀的軌跡無法用肉眼看清,只能模糊瞧出,災劫腰間的五把寶刀,每次輪流只抽出一絲,就快速收回,實際上,出鞘,斬殺和入鞘只在剎那間,外人根本瞧不懂他在幹什麼。

另一個災劫也是這般,兩人的比拼讓腳下冰層碎裂,天地黯然失色,血與沙飛向空中,卻被刀氣逼的停滯在半空無法落下,灰塵都凝固,停止了流轉。金屬的碰撞聲如同地獄的喪鐘,場面慘烈無比。

假如你稍微靠近他們,那你立刻會被蔓延出的刀氣斬為虛無,連屍骸,甚至連血都不會留下,在那種三界最頂尖刀客的斗決下,連疼痛都趕不上他們的速度,而被延遲拖后了。

相比災劫的快,血凄這邊就慢了很多,她手提那顆詭異的人頭,被剮去的眼洞,鼻孔和嘴巴里,噴出五道紅色的微光,這些紅光帶着最可怕的威壓,任何不潔之物被照射到,都會立刻灰飛煙滅。

而她的對手也同樣手提人頭,朝血凄散出五道慘綠色的光,一紅一綠兩股光碰撞在一起,彼此吞噬著,你來我往,就如同農村穿紅綠棉襖的傻媳婦,顯得那麼不協調,

這是氣場的比拼,血凄漸漸落於下風,綠光離她越來越近了。

路土和陳山火也好不到哪去,路土從中山服口袋了掏出那隻小瓷碟,手指在碟口用力一按,他後背立刻爬出一個身材高大,骨骼扭曲的白衣女人。

那女人正是碟仙,我第一次看到這個代表世間恐懼總和的東西,那種心靈深處的絕望和震撼,無法形容。

這隻碟仙,來自地獄深層,可它卻不是地獄種,而是比地獄種更陰險,更惡毒和複雜的死物,我看不清碟仙的道行,但至少也有700年以上了。

碟仙身高差不多兩米,因為沒有下半身,所以它只能由路土背着,它渾身的皮膚陰白,上面佈滿了牙齒和人眼球,長發濕漉漉的,沾滿了人血,從後面耷拉在路土臉上。

它雙臂的所有關節,都是由死嬰,或者幼童的頭顱構成的,指關節上的胎盤頭……似乎還在痛苦地掙扎,它的指甲是鋒利的手術刀片,上面塗滿了屍油。

我不願形容碟仙的臉,那張臉讓我想吐,我的一生,曾見過各種陰森,扭曲的面容,從厲鬼,到陰物,陰仙,地獄種,我以為自己已經對視覺上的恐懼免疫了,現在我才知道,我太高估自己了。

那不是一張臉,而是由億萬張人臉構成,它們在碟仙臉上飛快變換著,交替出現,每張臉看上去都那麼痛苦,可能其中有些人,你在現實中偶遇過,一個不經意的擦肩而過,一個毫無意義的對視,別驚奇,這些人臉,全是在死後墜入地獄的可悲靈魂,成為了碟仙的食物。

它們將永遠在碟仙體內,承受宇宙中所有痛苦,絕望的總和。

有人要跳樓,樓下圍了一群看熱鬧的,有人拍照發朋友圈,有人起鬨,鼓掌大喊:快跳啊,別浪費時間了!我求你快跳吧!

死吧,死了就解脫了!求你快跳吧……別墨跡了。

那人真的跳下來了,人們鼓掌歡呼,罵活該。三九

世界那麼大,這一幅幅惡毒的嘴臉,卻只在這片土地出現,這就是缺失信仰的結果,這些冷漠而無知的人啊,盡情地笑吧,他們哪曾知道?死後,他們必墜入地獄,成為碟仙的食物,承受永恆的痛苦。

而另一個路土,背上的碟仙,也如出一轍,兩個長發女人互相激烈地鬥法,瘋狂撕扯對方,血肉碎片不斷落下,氣場的碰撞形成巨大的衝擊波,不遠處的十幾隻地獄種被衝擊波掃到,立刻爆體而死。

路土臉色始終平靜,瞧不出任何慌亂,另一個他也是如此,兩人背着碟仙,所以無法騰出手,全憑碟仙定輸贏。

所有人的比拼,都不如陳山火那邊血腥,他和另一個自己,斗的難解難分,沒有華麗的禁術,沒有氣場強弱,只有最原始的力量抗衡,兩人近身肉搏,拳拳崩骨,每一拳打出,都猶如山峰倒塌,海嘯來襲般壯烈。

這種程度的力量與速度博弈,禁術已無用武之地,就陳山火這對拳頭,再厲害高深的禁術,他一拳都打的煙消雲散,兩人對拳的那片空間,都扭曲撕裂了,視線到那裏變得歪斜起來,而兩人腳下的血沙,不斷塌陷,形成一個深坑,他們在坑底你來我往,最可怕的是,陳山火心實在太狠,完全沒有躲閃和格擋,只求最大程度的進攻。

可另一個他也是如此,這種不要命的對拳方式,讓兩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陳山火半張臉已經腫的不像樣子,滿臉都是血,身上的陰骨多處斷裂,對方情況不比他好到哪去。牙都被陳山火的鐵拳崩掉了十幾顆。

即使一個人的臉是兩米厚的鐵墩子,也禁不住這樣打。

我們六個人里,只有怨葬的鬥法最為古怪。他和另一個自己隔着幾米遠,盤腿而坐,兩人都仰著頭看向天空,彷彿兩個剛被藥物麻醉的重度精神分裂患者——他倆嘴巴都張的老大,雙眼無神,獃滯,口水順着嘴角往下流。

沒有禁術,沒有氣場,什麼都沒有,兩人就這樣干坐着,而天空也沒什麼好看的,黑壓壓的雲層,和一個緩緩流轉的大漩渦,除此沒別的。

他們在看什麼呢?起初我感到很困惑,我從未見過怨葬出手,他的道行在國主中也平淡無奇,但這個人身上藏了太多的謎,他能準確預測出未來,這個能力是誰賦予他的?

難道這種坐姿,是某種詭異,深邃的方式,來改變未來的結局走向?而另一個怨葬,也同樣用這種方式,試圖干擾他?

這場無聲的對抗,沒人能看明白,正如我們活在三維空間中,永遠無法感知到四維世界的生物一樣。

活在二維世界的螞蟻,能感覺到人類的存在嗎?顯然不能。螞蟻眼中,只有點和線,沒有立體構造。

我和「我」的比拼,在短暫的停頓後繼續,雙刀,好比夏日裏靜靜流淌的溪水,冰冷,延綿不絕,兩扇陰陽雙生鏡,也在博弈著,黑白手臂互相抓取,撕咬着對方。

時間過的很慢,慢到幾乎倒退了,那如水的刀啊,如此的輕柔,涼爽,帶給我深深的喜悅。

我短暫的一生,如水般慢慢回放,我甚至看到了已經被記憶忘卻的細節,兒時的啼哭,在村外的樹下,在父母的懷抱中,小眼睛好奇打量這個陰險的世界。

這些愉悅的感受,都是死亡前,靈魂給予的最後安撫。

幾個小時過去了,我身上的刀傷越來越多,血不停地往外冒,連續出刀,讓我氣場快速流失,體力透支,雙臂已經失去了感知,刀刃上出現一排深深的豁口。

即使600年的道行,也無法承受這種比拼。

敵人的情況比我稍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可他卻一直堅持,不肯放過我,我突然想到,既然他是另一個我,那心中一定還保留着善良,他為什麼還不停手,抱着我,為我止血療傷呢?

這說明,陰險峰畫出的人物,不夠完美,還是有缺陷的,他能模仿我們的外型,道行,法術刀法,卻無法描繪出我們的心靈。

另一個我在笑,笑容看上去如此卑鄙,陰損,這樣的笑容,從未在我臉上出現過,即使當初在羅布泊宰割陰山老人時,我也不曾這樣笑過。

可對方的確是這麼笑的,這讓我惱怒無比,我使出全力,斜上方斬出一刀,它躲閃不及,刀刃劃破了它的左肩。

這一刀斜抹上去,隱藏了千萬種變化,每一種都足以致命,可對方卻猜出了我的所有變化,它知道我下一刀會斬向何處。

所以它不顧左肩的疼痛,猛地躍起,身體在半空中傾斜成一條橫線,旋轉,以這種無法形容的詭異身法,完美躲過我的追刀,同時,它出刀反擊。

在那個將死的瞬間,我瞳孔猛烈收縮,它的動作變得如此緩慢,我看清了每一個細節,低下頭,刀刃切斷了我一縷長發,當時我大腦快速運轉,我在想,如果是我,第二刀會切向何處?

右側,靠近心臟的第三根肋骨,一定是這裏,這是我最無法預料,也不可能閃開的致命破綻。

所以我提前將殺刀護在右肋下,可很快,我幼稚的想法,就讓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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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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