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月兮歌舞團
?這是一個歌舞團,旗幟上有倒扣殘月圖案。
不算小的搭建舞台上放着八張鼓,即便冬日,舞女們依然是紅衣輕紗,投入地練舞。
嘭嘭嘭...
鼓點隨着赤足踩踏而有節奏地響起,似是帶着一股令人駐足觀看的魔力。
舞女們雙手持雲霞色錦邊摺扇,時展時合,如是春日蝴蝶。
小敏雀躍着,似乎夏白給她留下的印象很好。
但夏白並不想熱鬧,便是欲要轉身離去。
「先生,請留步。」
鳳菲起身,微笑道,「是我們月兮歌舞團的舞蹈入不得公子的眼嗎?」
夏白轉身:「不是。」
鳳菲手中摺扇一展,笑道:「那為何不留下?你上次救了小敏,小姑娘對你可喜歡了,這場結束了就是小敏上台了,如果你能在台下觀看,她會很開心。」
粉襖小女孩嘟嘟著嘴,搖着手:「小哥哥,別走。」
肩頭名為小布丁的貓跟着主人,吼了聲「喵~~」
...
夏白並不適應這種溫暖。
但卻還是走了過來,坐在簡陋的茶几之前,餘光一掃,便是見舞台側一個身形魁梧的男人隱隱對自己投來敵意。
視線觸碰,那男人便是躲開了目光。
夏白帽兜始終遮掩著,鳳菲端茶來表示感謝時,正面看到那張絕色的臉龐,手掌一動,茶水差點潑灑出來。
「怎麼了?」
鳳菲壓抑住心頭的震驚。
這男人怎可能生的如此之美?
「沒...沒什麼。」
鳳菲岔開話題,隨意問:「先生是哪裏人,我聽口音不像秦地。」
夏白道:「閑雲野鶴,四處浪跡。」
鳳菲眼睛一亮,摺扇合起:「如果先生不嫌棄,也可隨着我月兮歌舞團一起,反正歌舞團也是遊歷七國,不過多一雙筷子。」
她莫名的伸出了橄欖枝。
甚至沒有多問這男人是否有仇家。
也許是氣質,是那一雙伸展出來卻如白玉般的手,又也許是這能令天下每一個女人心動的容貌。
如果換成一個肌肉大漢,那麼...也許只是淡然道謝,頂多拿出些金錢作為報答,此事便是了結了。
「月兮歌舞團可是七國三大歌舞團之一哦,哥哥如果沒什麼要緊的事,和我們一起吧。」
小敏把頭探了過來,「等到除夕前,我們去秦王宮演一場,過了年就會折返往南,去往楚地。」
夏白一愣,秦王宮演出?這世界還真小。
但轉念一想,這些舞女應該只是幌子,是圖窮匕見之圖。
他便是拋開了這個,問道:「你們連我是誰都不問,就邀請加入么?」
鳳菲閱人無數,她又細細掃了面前的絕美男子一眼,覺得沒問題,便是捂嘴笑道:「先生如果是壞人,鳳菲也認了。」
「小敏也認了!」
三人正交談的時候,卻是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插了進來,「鳳菲,這些年你是越來越任性了,這種來路不明的人就隨便邀請入團?
可知月兮歌舞團並非你一人的歌舞團,你身為歌舞團的領袖,又是台柱子,也需要對全團百十人的安全負責。」
頭髮黑白糅雜,膚如雞皮,身形虛浮的華服中年人走近了,「小敏,去換舞服,這一場快結束了!」
「許伯,先生他不是壞人,我看多半是哪個世家的公子。」
這般溫潤如玉,氣質謙沖,據小敏說又有着不凡武功的男人,一定是從某個世家的落難公子。
鳳菲覺得自己一向看人很准。
「不是壞人?鳳菲,你常年在歌舞團中,不知道江湖的險惡,人的好壞豈是寫在臉上的?」
那許伯警惕而排外地看着夏白,生怕後者答應,那麼他還真是難辦了,說不得要與這位大小姐吵上一架。
而且,他年紀也不輕了,秦地之後再去楚地?
他這副身子骨也折騰不起。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月兮歌舞團也是到了終場的時候了。
只是在這之前,他要想辦法將這大小姐給送入某個權貴之家,謀些好處才是,當然...這也是為了大小姐着想嘛。
雙贏。
有着梆子幫忙,還有着一些歌舞團對外聯繫的老人贊同,其實這事除了大小姐,二小姐,小敏,以及那些說不上話的舞女還蒙在鼓裏,其實早已落定了。
這個時候,怎麼能突然在插入一個什麼先生呢?
許伯懷着敵意看着這穿着帶兜斗篷的男人,「這位先生,希望你能理解,當然如果你死皮賴臉加入我月兮歌舞團,那麼還請你證明身份,否則我為了全團上下百十人的安全考慮,是不會同意的!」
許伯狠狠瞪了一眼粉襖小女孩,聲音提高了幾度:「小敏,還愣著做什麼?!」
鳳菲冷聲道:「許伯,你眼裏可還有我這個大小姐?這是我的客人!」
許伯笑道:「這是為了整個歌舞團考慮,還希望大小姐理解。」
然而...
便在這時,沉冷的聲音響起。
「我給你三秒時間跪下,然後滾。」
鳳菲一愣,許伯也愣住了。
這聲音突兀至極,沒有任何的人情世故夾雜其中。
許伯心中一喜,沒想到是個雛兒,這般你是永遠入不了歌舞團了,便是要再借勢說話。
但話還未出口,卻驀然感到一股難以想像的壓力壓將下來。
糅雜着嗜殺的邪氣,可怖的扭曲,以及帝王的尊嚴。
嘭!!
許伯撲騰一聲跪了下來,身子瑟瑟發抖。
鳳菲並無感覺異樣,所以奇道:「許伯,你幹什麼?」
但許伯不說話,喉結滾動着,額上涔涔汗珠流落,而褲襠之間忽的濕了。
他竟是不堪這威勢,嚇尿了!
然後,許伯不敢出聲,竟然真的滾了起來。
一時間,整個歌舞團注視着這邊動態的人,皆是鴉雀無聲。
鳳菲奇怪的看了看這絕美的男人一眼,莫非是他做了什麼?
但夏白已經起身了,拉了拉帽兜邊沿,輕聲道:「告辭。」
走出兩步,鳳菲又是追趕上去,將一枚木刻着月兮兩字的知更鳥色小石牌塞入夏白手中。
「除夕過後,我們等兩周時間便是離開秦地,在此之前,先生如是想隨行,便是持着這令牌找到我月兮歌舞團的任意一人就可。」
夏白將牌子丟了回去,「我要來,不需令牌,我要走,沒人可留。」
一時間,鳳菲有些惘然,看着那背影,又只覺心跳加速。
剛剛許伯那副模樣,實話說,她也是喜聞樂見的。
這個少年,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幫自己出了口氣。
而且他這一副禍害女人的模樣...
如是不守住心防,真是令人覺得死在他懷裏都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