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3章 烏鴉

遍佈枯骨與飛舟殘骸的荒原。

強者法術炸出來的峽谷里，馮英和雨隱匿氣息小心翼翼藏身岩縫，看外面轟鳴響黑壓壓的飛蝗朝某個方向飛去，從早上等到午時，變異了的飛蝗群依舊遮天蔽日。

一隻飛蝗誤入岩縫，翼翅嘩啦啦響亂飛。

馮英伸手抓住變異飛蝗，這玩意成群才有威脅，落單的飛蝗隨手毫不費力就能捏死。

另一隻手抓住飛蝗翅膀輕輕拉扯，薄薄翼翅與身軀分離。

雙手的手指沾染少許灰色穢氣，調動仙力微微一震將穢氣震散。

雨看着飛蝗搖頭。

「災厄之氣，普通修士和小妖也要退避三舍，除非大能出手阻止飛蝗肆虐。」

說完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撇嘴面露嘲諷。

「呵，大能們正絞盡腦汁為了資源和權力勾心鬥角，怎麼可能浪費時間滅蝗。」

兩人餐風露宿這麼多年，明白了很多事。

高高在上的存在眼裏看不到弱小生靈，當然，非親非故的，如果沒有利益驅使大能們也沒必要浪費精力庇佑弱小，連人類之間都不會友善互助，何況長生久視的天神，若萬物生靈只知伏地跪求不知自救，不如早早滅絕了好。

馮英捏著飛蝗往刀刃輕輕一抹，蝗蟲分為兩段，災厄之氣被刀氣攪滅。

看了眼外面黑壓壓的蝗群。

「可能今晚要在這裏過夜了，唉，本打算去前方黑市住客棧。」

雨倒是無所謂。

「如果黑市能在災厄飛蝗群襲擊下安然無恙再說吧，大劫真是無法以常理度之，連蝗蟲都變異了。」

兩人唉聲嘆氣一陣便安靜休息等待蝗群離開……

從午時等到了黃昏。

雨驀然抬頭，趕緊示意馮英警惕。

「小心，有異常靈氣波動。」

淺睡調息的馮英趕緊握住刀柄起身，仔細搜索岩洞外黃昏下的密密麻麻飛蝗，緊跟着也發現了異常情況，似乎蝗群失去方向胡亂飛，另有某種生靈氣息逼近，而且數量很多。

等待片刻，本就混亂的蝗群像是無頭蒼蠅亂轉，天空傳來奇異叫聲。

雨認真聽了一會兒。

「烏鴉？」

岩縫石洞外的蝗群轟然而散，像是被鯊魚追逐逃命的魚群。

幾道快如流光的飛禽俯衝又陡然爬升，所過之處留下空白通道，數不清的烏鴉歡呼怪叫大快朵頤，將仙人看了也頭痛的變異飛蝗當做美食捕獵，一遍又一遍的犁過混亂的飛蝗，看樣子吞食變異飛蝗對這群烏鴉很有好處。

馮英很高興。

「這群烏鴉能夠化解災厄之氣並吸納轉化，是了，萬物相生相剋，變異飛蝗亦有劫數，可惜烏鴉群來的有點兒晚。」

烏鴉吞食飛蝗的速度非常快，妖力越強吞的越多。

雨微笑說到。

「不妨不妨，無論早晚來了就很好，世間總是如此奇妙。」

「哦？如何奇妙？」

「近乎絕望時總會藏有希望，別輕言放棄，例如我們倆也不會想到走了這麼遠的路，而且還要繼續往前走，去做一件不知真實存在還是幻想出來的事情。」

聽聞雨的述說，馮英忽然有點兒迷茫。

兩人發了會兒呆。

馮英看着漸漸黑暗的天幕說出心裏話。

「我也不知夢境是否真實，走得越遠看的越多越茫然。」

疲憊嘆口氣繼續說道。

「記得當初下定決心離開漁村去往天柱山，是因為看見混亂帶來的死亡，希望天柱山裏那位能夠停止戰爭殺戮，後來，一路見到太多太多死亡，如果再看見湖水裏漂蕩的屍體，我不知是否還會選擇離開老家，多年未曾於親人墳前燒紙祭拜，已屬不孝，唉……」

語氣里透著深深的疲倦，很累。

雨扭頭看着馮英。

「英子，不要強迫自己，如果不想走的話我們就回老家，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而馮英聞言卻面露苦澀搖了搖頭。

「我不會放棄，況且，回去了也是個陌生人。」

「陌生人？」

「是啊，陌生的人，時間過去太久太久，家裏的雞鴨早就沒了，熟悉的鄰居也不在了，我的房子可能塌了也可能蓋新房成了別人家，老樹枯萎又長起新的果樹，大雨過後水溝改道，也許只有山與湖一直都在。」

「……」

對於馮英的憂傷雨沒有辦法回答，也許這就是成仙的代價吧。

物是人非，仙凡有別。

兩人靜靜待在岩洞裏等待天亮，各自想着事情。

時間過得很快。

當太陽升起，原本鋪天蓋地的飛蝗稀稀拉拉沒幾隻，大抵是烏鴉群追逐蝗群遠去剩下幾個漏網之魚，數量稀少無法留住烏鴉群，已經算不得危害。

兩人背起行囊帶着武器繼續出發，還得偽裝躲避各種勢力的搜索，踩着腐朽慘白骸骨碎渣前行。

當行至某山脈高處，俯視山谷黑市所在，擅長風水秘術的雨皺眉。

左右看看，原本起伏綿延的山脈被強橫法術斬為數段，多處地脈節點風水紊亂，遍佈兇惡之地，結合種種跡象不難猜出被人故意斬斷，與之前見過的毀龍脈手法類似。

而黑市所在，恰恰是龍脈僅剩的靈泉位置，方圓千里唯一適合修鍊的寶地。

馮英也看出些問題，和雨對視一眼。

雨點點頭。

「沒錯，地脈被釘過，后遭蠻力斬斷。」

「真是瘋了……」

地脈出問題影響的是環境氣候，尤其被滅絕性破壞。

帶着無奈走進黑市修整補給，在這片難得的靈氣寶地聚集很多修行者，人類妖獸邪魔混雜，沒有善惡對錯和立場只有黑市規矩，攤位交易物品五花八門。

馮英和雨發現情況不妙。

此處黑市明顯有很多不應該出現在此地的仙人，服飾華貴的仙修與寒酸窮苦的黑市格格不入，這種情況越靠近天柱山越嚴重，從功法氣息能分辨來自不同的勢力，攜帶各類偵測寶物搜查過路的人或者妖，尤其是蛇妖。

兩人從黑市入口經過，那些偵測寶物毫無反應。

幾個仙人目光並未在馮英手裏的刀上停留，自從發佈白龍神兵懸賞以來，興許因為好奇也可能純粹湊熱鬧，洪荒仙界流行起仿造白龍神兵的風潮，幾乎大部分閑散修鍊者都會佩戴一把直刀，還會互相攀比誰仿的更像。

預言傳說終有一天神兵會打破封禁放出神獸白龍，直刀的去向亦是仙界熱門話題之一。

善於煉器者發現商機便大批量打造，以滿足喜歡看樂子的樂子仙們。

各仙域也毫無辦法，甚至許多仙域子弟也將直刀作為隨身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