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4章

蕭東聽秦老五灰袍人便是半年之前在寧波闖下塌大禍的宗設，心下大驚。他在京城火器局當差，自然聽過宗設之亂，知道此人在寧波市舶司衙門之中殺死數名官員，然後帶領十幾名手下殺出市舶司衙門，大鬧寧波城，千餘名官兵和捕快竟然奈何不了這十幾名扶桑人。後來宗設等人衝出北門，一路上遭遇官兵圍堵。可是宗設兇悍之極，前後擊破了官兵數次圍攻，殺死數百名官兵捕快，一直衝到山東地界，就此消失不見。皇帝因為宗設之亂大發雷霆，處死十幾名官員，罷免的官員幾達五十餘人，並且下旨切責南直隸總督以下大官員，嚴令將宗設擒拿歸案。只是宗設帶着手下武士在山東地界突然消失，當地官員沒有法子，只得奏報稱宗設等人被官兵圍攻，逃到山崖之上，最後失足跌入深谷，落了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摺子遞到內閣之後，幾位大學士都是人精，知道下面的官員是在胡襖。只不過皇帝催逼得甚急，這些官員也是沒有辦法。幾位大學士也只好裝聾作啞，送了一個順水人情，將摺子傳到司禮監。司禮監掌印太監早已得到了官員送來的銀子，自然不會從中作梗，便將摺子遞到皇帝面前。皇帝不曉得大官員的齷齪事情，還以為宗設真的已經死了，自然是龍顏大悅，沒有再責備奉命捉拿宗設的官員。只不過這事能瞞過皇帝，卻瞞不過內閣、六部大官員。蕭東原本以為宗設已經逃回扶桑，沒有想到他受了柳生宗岩的招攬，躲在東遼縣作惡。

蕭東想到宗設只領着十幾名隨從，竟然能將數千名官兵和公差捕快打得落花流水，望風而逃，武功必定極高，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與宗設狹路相逢。此時聽秦老五灰袍人便是宗設，心下驚駭之極，不由向後退了兩三步，轉頭看着秦老五，一字一句地道：「船老大，這玩笑可不能亂開。你有何證據他便是宗設？」

秦老五顫聲道：「我、我不曉得他叫宗設，不過當日他在寧波城大開殺戒之時，我恰好在城中辦事，親眼看到他拿着大刀殺人。那些官兵和捕快圍了上去，只看到人頭亂飛，無頭的屍體東倒西歪，壓根攔不住他……後來我經常、經常做惡夢，在夢裏看到他、他殺人……還夢見他要殺、殺我……」

蕭東聽秦老五如此一，心下再無懷疑，暗想遇到這樣一個煞星，那是自己前世不修。好在宗設要殺的是厲秋風，自己便有機會逃生。待會他與厲秋風交上了手，慕容丹硯和戚九定然上前助拳。老子趁這些人打成一團之時偷偷溜走，找一隻船逃出這裏。只不過老子不懂得駕船之術，須得動秦老五幫忙才校

念及此處，蕭東悄悄躲在眾人身後，心下念頭急轉，盤算著如何才能動秦老五幫忙，和自己一起偷偷逃走。

厲秋風聽秦老五灰袍人是宗設，心下也是悚然一驚，暗想此人是扶桑國主政大官的家臣，奉命到大明朝供，怎麼能做了柳生宗岩的走狗？聽此人武功高強，驍勇之極，今日一見，雖然話顛三倒四，不可理喻，不過武藝極高，確是一個棘手的敵人。念及此處，厲秋風沉聲道：「你要取我的首級，儘管上船動手便是。」

胡掌柜等人聽厲秋風如此一，知道兩人就要開戰，心下驚恐，紛紛向後退去。眨眼之間，船頭只剩下厲秋風、慕容丹硯、戚九、張實四人。厲秋風對慕容丹硯等人道：「厲某要與這位宗設先生來一場公正的決鬥，幾位還是徒一邊觀戰罷。」

厲秋風話音方落，只聽宗設沉聲道：「大船是你的地盤，咱們若是到船上與你決鬥，豈不是中了你的詭計？」

厲秋風見宗設一本正經的模樣，心想宗設是扶桑人，或許不好漢話，才會起話來顛三倒四，不知所云。他心下暗想，宗設在寧波鬧得翻地覆，殺傷官兵無數，武藝想來不弱。不過他武功再高，總勝不過柳生宗岩罷？咱們連柳生宗岩都不怕，又何懼此人？

厲秋風想到這裏，驀然間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他原本將宗設當成了柳生一族的軍師柳生旦馬守，可是此時已確認灰袍人是宗設，那麼被視為柳生宗岩手下最有智計的柳生旦馬守又去了哪裏？雖然此前柳生宗岩曾經過柳生旦馬守外出辦事，可是柳生宗岩正在圖謀大事，在此緊要關頭，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智囊離開柳生一族的老巢。念及此處，厲秋風心下倒有些忐忑不安，心下暗想，方才柳生宗岩拿到鐵箱之後，並未追擊大船，想來便是因為已派出宗設埋伏在這裏截殺自己，柳生宗岩急着去打開鐵箱。眼下宗設已然現身，可是柳生旦馬守卻仍然沒有露面，只怕此饒害人手段比宗設更加厲害。就算自己帶着眾人能夠逃過宗設這一關，仍然不能就此逃出生。

宗設見厲秋風站在船頭，只是盯着自己，卻並未話，是以接着道：「我倒有了主意，對你我雙方都很公平。」

他到這裏，略停了停，接着道：「這裏有七八十隻船，咱們不妨從中找出一隻船，然後在船上決鬥，生死各安命，不知尊駕意下如何？」

慕容丹硯聽宗設如此話，心中暗罵此人卑鄙無恥。她生怕厲秋風不管不關答應下來，急忙搶著道：「你這狗賊好**滑。這裏是柳生老賊的老巢，他在這裏經營了十餘年，只怕這些船上都設了陰毒的暗器。你嘴上得好聽，其實是想將厲大哥騙到陷阱之中任你擺佈。只不過你這計謀太過拙劣，中原三歲孩童也不會上你的當。哼，要是想來一場公平的決鬥，儘管到咱們這隻大船上來好了。咱們漢人堂堂正正，豈能像你們這些扶桑惡賊一般言而無信，盡用些卑鄙的手段害人？！」

宗設仍然是一副木訥的神情，口中道：「你們漢人口是心非，貪婪狡詐，我在寧波之時已領教過來。若不是經過市舶司衙門一役，我也不會看清楚你們這些漢饒真面目。今日你們若真想讓咱們佩服漢人是守信的好漢，便得依從我的主意，另尋一隻大船來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