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3章 意外
張玘還是去找了董先，但是董先贊成撤軍，在大名府的一年，董先見識了金軍的實力，比張玘更清楚金軍的可怕；連老戰友都這樣，張玘真的感覺到自己的意見是人單勢孤，只能把心事放下。張玘謝絕了董先喝酒的挽留，帶着手下離開了董先的營寨，張玘的心中還有一些疑惑，靜下心來，才發現楊志帳中的情況有些不對。
張玘參加過科舉，雖然沒考上進士，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剛才在楊志的帳中，除了那些地圖什麼，還有大量的偽齊文件放在四周，很明顯，那些文件不是給楊志一個人看的；滿屋子武將，卻在觀看對手的經濟政策，怎麼看畫面都有些不真實，但是張玘清楚一件事，楊志很少做無用功。
走着走着，張玘在路上忽然想明白了，那是楊志針對偽齊的另一個動作，十有八九是一次行動；讓武將參與的行動，不是刺殺就是收買，目標自然與這些政策相關的偽齊或者金國官員。可是楊志為什麼只在定北軍將領中商議，難道是擔心有姦細？張玘不禁苦笑，顯然自己也在迴避的人員當中。
張玘回到自己的營寨，從親手派出去的斥候回報中可以確認，另一邊金軍沒有任何動作；即便宋軍撤走，金軍的斥侯與巡邏隊也沒有填補宋軍留下的空白。夜空昏暗，連個星星都沒有，張玘站在營寨門口，感慨著這樣的戰爭不知道什麼時候是頭，心中反而有些好奇，定北軍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張玘不是沒有經驗的菜鳥，他太清楚建立一個根據地的不容易，不管是康王、張浚，還是翟興、馬擴，其實都是栽在這方面。定北軍局限於半個雲中和半個河東的時候，康王的實力遍及陝西、關中、河南、山東、徐揚，可是經過短短的兩三年時間，定北軍已經擴大了四五倍，想必靠的不僅僅是軍隊。
楊志正在帳內招待魏良臣，今天讓張玘闖入帳內，只是考慮到康王那邊求證的可能，楊志心目中真正的主角是來到前線遛達的魏良臣；按照石摩劼的情報，那個大人物與魏良臣一直在聯繫。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楊志相信，只要金兀朮沒有奇招，金廷大概率會在談判中，選擇在軍事上損失偽齊利益、在其他方面彌補金國的手段；楊志的想法就是。試探一下魏良臣，看看水有多深。
中軍帳用屏風一隔為二，楊志、魏良臣、王繪、王彥四個人圍坐在一張方桌前，桌上是紅燒鯉魚、糖醋排骨、泥鰍豆腐、白切羊肉、炒豆芽、蘿蔔湯；楊志沒有安排酒，只是泡了一壺龍井。看看帳外巡邏的士兵，魏良臣呵呵一笑，說道：「楊帥，這次收復黃河以北的懷州四鎮，聖上必定是龍心大悅，下官這次來，就是想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地方。」
楊志點頭說道：「魏大人來得正好，金軍都不是易於之輩，我們一直存着小心呢！魏大人在寨內寨外要是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儘管和我說。」
魏良臣知道楊志心思縝密，做事自有格局，哪有什麼需要自己來提醒的，只不過是說說客套話；不過魏良臣是帶着目的來的，有些話不得不問：「真的不打算進攻白鹿山？」
「當然，康王來信說糧草供應不上，李綱也有困難，還有懷州、鄭州這些地方的百姓要接濟，心有餘力不足；不過是幾個月時間，等鄆王拿下興州再說！」楊志沒有說實話，他做事都是習慣留一手，更何況是要試探的對象；但是開始接濟當地的百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消耗掉大量繳獲的糧食，好處是鄭州和懷州迅速地穩定。
魏良臣點頭，果然楊志的心裏另有打算，是怕與金軍大打出手，影響趙楷在西北的戰事。魏良臣問了一句：「那是準備解決西夏以後，再與金軍作戰？」
楊志搖頭說道：「這可不是鄆王和我們能決定，要看杭州那邊的意思，目前我只能說是盡量創造條件；這次出兵洛陽是有收穫的，基本上把關中和河內脫離了與金軍的接觸，要是鄭州、孟州、懷州可以穩定，那麼汴梁的西側就沒有了金軍的威脅。」
魏良臣點點頭，說道：「那就是好消息了，只不過現在東線的壓力還很大，汴梁與泗水一線的金軍和簽軍聽說已經整編完畢，康王希望你們撤軍以後，能接手滑州的防線。」
楊志笑笑說：「那怎麼可能，從戰略上講不可取，滑州的南面就是汴梁，一直與汴梁是個防禦的整體，要是我們接手，就等於在滑州和汴梁之間留了一個結合部，雙方的配置各自保密，很容易被人鑽空子。」
「怎麼會？」魏良臣感覺到抓住了楊志的小辮子，興奮地說：「都是大宋的軍隊，互相配合就好。」
楊志猛然盯着魏良臣問：「魏大人沒喝酒也會醉？滑州只需要駐紮兩三千人馬，康王與張浚加在一起最起碼二十五萬人，還要我安排人去接防，他們連幾千人也派不出來了嗎？不是，張浚提出來應該是沒把握守住這麼複雜的地形，那麼，我憑什麼相信我安排三千人進去，張浚就突然變得沒有問題了？魏大人，我從來不與不相信的軍隊聯手，如果康王就缺三千人，我調三千人給他就是。」
楊志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差明說康王和魏良臣居心不良，魏良臣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王繪心裏暗笑，但作為魏良臣的副手，該做的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王繪站起身來說道：「楊帥誤會了，康王沒有這樣的要求，只是魏大人上次與康王閑聊了幾句，對滑州一直不放心，才有這個建議。」
「哦，魏大人，你想討好康王，也不用在我們身上下功夫啊。」王繪是宗室，楊志多少給點面子，臉色緩和下來說：「王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定北軍作戰的方式和戰術，與大宋其他部隊相差較大，勉強讓他們配合，很容易出現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