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我是你的惡意

一路之上，被女孩拉着的小結衣沉默不語，她那顫動的瞳孔一直盯着女孩的背影，也許是因為此刻不知道應該如何與女孩交談，抑或是在她看來，如今面前的女孩，已經無法與自己對話。

通過刀山之後，或許是因為愈發接近羅生門，路上遇到的亡魂逐漸變得狂躁且具有攻擊性，在察覺到小結衣與女孩之後便會不顧一切地襲擊上來。

然而，無論是多少亡魂，抑或是在小結衣眼中多麼兇悍的惡靈，都在女孩那閃爍著紅黑色光芒的強弓之下，化為虛無。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會這麼強，她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不僅在小結衣心中回蕩，也是跟隨在其後的歐文一行人所想要了解的。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終於停歇了下來，在小結衣與女孩的面前，橫亘著一條寬闊的河道，其中奔流着略帶血紅的黃色河水，無比寬闊，在河流的另一邊，是一座高高昂起的弔橋，高大的鳥居屹立其後，而在那有着黯淡紅色的鳥居之上，「羅生門」三個久經風霜的漢字高昂其上，古樸而又陰沉的氣息瞬間撲面而來。

「這裏，應該就是最後一站了。」

小結衣尚未反應過來，只見面前的女孩轉過身來，被斗篷所隱蔽的面龐正對着她。

「羅生門，通過這裏之後，你就可以完全到達黃泉之內，你的妹妹也在其中，若是她尚未轉生的話。」

這是女孩的聲音，然而，結衣看的相當真切，女孩並沒有張嘴，而這聲音，也彷彿是天外傳來一般，回蕩於她的耳畔。

「羅生門，想要通過這裏很簡單，那便是讓靈魂回歸黃泉，然而這樣一來便永遠無法返回現世。」女孩轉過頭望向腳下，那呼嘯奔流的河水，「你我本為一體，如今我便獻上我自己，流入九泉之下，你便趁著這個機會，等弔橋落下渡過此河。」

說着，女孩鬆開小結衣的手，朝着那洶湧的河水前行而去。

「等一下！」

就在這時，小結衣猛然上前一步，雙手抓住了女孩的胳膊。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為什麼要為我做到這一步？」

女孩背對着小結衣沉默著，良久之後轉過身，聲音依然是空靈地飄蕩著：「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問關於我的問題。」

「那我就更不能讓你這麼做了。」小結衣悲切且堅定地說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你卻願意為我做到這種地步，我知道自己很懦弱，但是，讓與我無關的人替我墜入黃泉，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是我自己和道反大人定下了約定，前面的你都幫我做了，那麼這個，我必須自己來做！」

女孩面朝著小結衣，良久之後微微嘆了口氣，張開嘴說道：「你可真是相當麻煩呢。」

說話間，女孩將遮住自己面容的斗篷摘了下來，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龐，展現在小結衣的面前。

「什麼……」

站在後方，歐文與真田幸武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那個帶着斗篷的女孩，居然與小結衣的外表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別露出一副吃驚的表情。」女孩微微皺着眉，冷淡地面對着一臉震驚的小結衣，「我只是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所以才不想讓你問我。」

「你……為什麼……」小結衣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勾勾地望着女孩。

「想問我是誰？這不是很明顯么，你，我，我們是結衣啊。」女孩臉上露出一抹冷笑，「不過，應該這麼說，我，是結衣惡意的化身，在現世，你的惡意深深地埋藏於心底，被你的善良所掩蓋，這一次稻光町的暴動或許是一個引子，再加上你隻身步入黃泉，讓我蘇醒了過來。」

「不……你，你是說，你是結衣……」小結衣後退著，「那我是誰……」

「我不是說過了，我們都是。」女孩看起來有些不耐煩，「你應該早早地利用屬於你的這份惡意，善加利用的話，會讓你變得警惕，認真，同時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然而到了現在，讓這份惡意無限擴大，成功具象化的後果。」

女孩的嘴角揚起一絲微妙的冷笑：「就是讓我擁有着殺戮，仇恨以及，毀滅的慾望。」

話音落下，女孩無視掉陷入獃滯之中的小結衣，一邊朝着河岸邊走去一邊說道：「斬去雙手，讓現世無法感受到我的觸碰，割去舌頭，讓現世無法聽到我的聲音，而如今，再讓我初具的形態墜入黃泉，那麼現世便永遠無法察覺到我的存在，恭喜你啊結衣，惡意不存了，你將永遠是，純潔，善良的人喲。」

「無趣。」淡淡的說了一聲，女孩向前一步凌空跨出。

忽然間，身後的兩隻小小的胳膊伸到前方來，緊緊地抱住了女孩纖細的腰肢，在女孩驚愕的目光之下，小結衣滿臉淚水，拼盡全力將女孩從河岸邊上拖了回去。

「你做什麼！」女孩厲聲呵斥，「難不成你想要告訴我，到了這裏，你後悔了，想要回去？」

「我不會回去！但是這黃泉，我會自己下去！」小結衣帶着哭腔說道，「我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是我的惡意還是什麼，我都不會讓你為我而死，妹妹就是因為我死掉的，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因為我而死了！」

女孩一雙杏目圓睜著望着小結衣，片刻之後有些無奈地按了口氣，低聲笑着說道：「結衣，你看那邊。」

眼淚婆娑地抬起頭來，小結衣順着女孩的指示望向對岸，只見在岸邊鳥居的一側，一名穿着黑色和服的少女，正背對着她站在那裏。

「優衣？」看見那個身影，小結衣瞬身一僵，而就在這一瞬間，女孩的身形從她的懷抱中飄動而出。

「看到了嗎？看到了的話，就趕快去追尋她吧。」女孩身形退入河畔的邊界，微微一笑，「不要恐懼，也不要因我的離去而感到悲傷，因為在這之後，我會如忘川之水一般歸來。」

話音落下，女孩義無反顧地轉過身，跳入奔流的河水之中，任憑小結衣發出怎樣撕心裂肺的呼喚，也不再有任何回應。

撲倒在地，小結衣失聲痛哭着，岸邊的弔橋落下，她依然朝着女孩墜落的位置，跪在那裏，淚水瀰漫。

「……真田，你可想到了什麼。」望着眼前的這一幕，歐文微微皺起眉頭。

真田幸武望向歐文，猶豫片刻后說道：「你指的是？」

「還記得這幾天我們看到的優衣嗎？」歐文手放在胸前，仔細地回憶著，「除了我和結衣之外，其他所有人，甚至連結衣的父親，都無法明確感受到優衣的存在，我懷疑……」

「啊，啊！對對，我想起來了，優衣！」似乎這個時候，真田幸武才再一次想到優衣。

「那個女孩，她雖然斬斷雙手，割去舌頭，但似乎並沒有直觀體現在外表之上，而且，她自己也說了，這項的舉動讓她在現世之中無法為人所感受。」歐文認真地說道，「我懷疑，那個優衣，根本不是優衣，是結衣，她所謂的由惡意誕生的實體。」

真田幸武望面色嚴肅地昂想歐文，再度將目光投向，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任何反應的結衣。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但。」歐文深深地嘆了口氣，「至少，我們快要知道，當初發生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