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師徒
兩人的到來早已經引起了鳳府門前族衛們的注意！
大抵是底蘊深厚的大家族，這些族衛也有一身不錯的修養，雖然兩人此刻的形象比真乞丐還真卻沒人露出嫌棄的意思，在蕭沙攙著九命真人上前的時候就有兩個族衛上前來問道：「這裏是鳳家族地，不知兩位來此有何貴幹？」
「兩位兄弟請了」
蕭沙對着他們一抱拳：「在下麻煩纏身不便透露身份，但有要事求見鳳翎小姐和楚問心公子，還請兩位受累通稟一下。」
「九小姐？」
一聽他說找鳳翎，兩個族衛都是眼前一亮，其中一人向他回了一禮：「貴客來的剛好，九小姐剛好在家、之前有吩咐過有人來找立馬稟報，還請貴客在此等候，小人這就前去稟報。「
說話間那人帶着幾分喜意向領頭的人稟報一聲當先沖入內中，另外一人絲毫不嫌九命身上的臟污很客氣的幫蕭沙攙起九命真人，雖不說話、那發自內心的善意卻絲毫不加掩飾。
蕭沙見狀心裏有了點數，想來鳳翎涅槃四次的資質此時在鳳家應該也有了幾分地位，不然就算涵養再好的人估計也不至於這麼對兩個乞丐獻殷勤。
等待的時間不長！
大約小半柱香的時間，鳳翎和楚問心、白雪、齊水四人幾乎同一時間出現在大門口。
鳳翎今日難得的卸下武人裝扮，穿了一身小家碧玉的淡青色長裙、額前長發垂下、髮髻上銀白色的蝴蝶宛若真物、隨着她的腳步輕微顫動彷彿翩翩起舞，紅髮綠衣配上青春靚麗的絕美容顏，宛如變了個人一樣。
楚問心的打扮已經沒有在大秦郡假扮齊古時的浮華，一身的褐色長衫、配上帽頭披風倒是一個十足十的和江湖人打扮。
蕭沙現在的樣子他們一開始還沒認出來，直到蕭沙看他們來了主動撩開遮住臉的髒兮兮的長發，又揭下玉沙面具他們露出幾分喜色。
「蕭沙」
一看是他，鳳翎身形一閃已然出現在他身邊，很多話欲言又止似在忌憚什麼，只是將他上下看了看，眼神閃爍顯得有些激動。
蕭沙對她咧嘴一笑轉頭看向也來到跟前的楚問心，還沒說話、就被楚問心一把抱住狠狠在肩頭拍了幾巴掌：「老沙你沒事就好，這次真的是麻煩你們，我們之所以提前走也是沒辦法，中途曾想過逃回去接應你和師傅他們，但是……」
「我知道」
蕭沙有些複雜的拍拍他肩膀，低聲道：「你師父來了」
「師傅？」
楚問心一下高興起來，轉頭向街邊掃了幾眼、在沒有任何發現后以為他在開玩笑就要捏拳揍他，蕭沙卻低頭沉聲道：「對不住，我沒能保護好……」
「你什麼意思？」
楚問心看他面色不似開玩笑，臉上的喜色也淡了，開始認真的看向蕭沙邊上被族衛扶著的老人，還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他是……」
就在他還不確定蕭沙弄什麼么蛾子的時候，九命真人沙啞著聲音開口道：「問心……為師變老了，你還認得出來嗎？」
虛弱沙啞的聲音緩緩從九命真人口中傳出，就似一道晴天霹靂劈得楚問心呆愣原地！
這一瞬，他感覺周圍街道上那喧鬧的聲音消失了，耳中只有這一句一年多沒有聽見的熟悉而又陌生聲音，眼中只有這個老人。
為什麼？
之前老人未開口，他也未曾把這個老人往本門中人身上想，可此時……
當老人的聲音傳出之際，哪怕聲音沙啞得難以辨認、哪怕老人衰老得無法不曾相識，他還是第一時間選擇了相信。
為什麼？
他腦子有點亂，
這天上地下會這麼稱呼自己的只有一個人，可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個老人？
「你……」
他驚疑不定的抬手伸向老人、整個腦袋裏面都是嗡嗡的聲音，頭皮發麻……身不由己，心顫不已！
不敢置信，不能置信！
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老人動了！
一枚銀質的平安鎖從破爛臟污的袖子中滑出！
老人手指勾著那銀質的鏈子緩緩抬起手把平安鎖遞到他面前，那平常花點錢就能打造的平安鎖在指尖晃來晃去：「以前為師就說過、哪一天你弄丟了師傅，找到平安鎖就能找到為師，為師弄丟了你也一樣……為師沒有說謊！」
「你……」
楚問心的目光轉到這枚平安鎖上，卻見上面自己小時候咬的牙印依舊存在、更從上面看到了自己刻下的一個楚字。
前所未有的酸楚從心底湧起，一種莫名的心酸讓楚問心瞬間紅了眼眶，聲音也變得沙啞：「師……師傅……」
「哎……」
九命真人笑了、笑得皺紋橫生，笑得很開心！
他努力伸出手，在蕭沙和這名族衛的攙扶下將平安鎖重新戴在了楚問心脖子上，用他那雙渾濁的雙眼看着面前這個十八、九歲、已然顯現出幾分英氣的徒弟，露出幾分欣慰的笑意：「好好戴着，別弄丟了」
「好……」
楚問心的眼眶更紅了，只是縱然心裏有千言無語卻沒辦法說出來！
過往的路他是和蕭沙一起闖蕩的，蕭沙知道天人五衰他自然也知道。
也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不願在這個時候問太多、有些事情沒捅破是一回事，一旦捅破就是在所有人的心上捅上一刀，最起碼是在他和九命心上捅了一刀！
九命真人的眼睛也紅了，渾濁的眼中多了一層迷霧，看着面前這個一直相依為命的弟子，沙啞的聲音充滿了留戀：「真是造化弄人，你還這麼小……」
「翎姐」
楚問心突然轉頭看向鳳翎、一聲翎姐叫得心酸、懇求意味濃厚！
鳳翎早已經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呆住了，即使她聰慧過人也愣是沒想到第一次見到九命真人居然就會是眼前這一幕。
九命真人的情況她是看出來了、也知道自己根本無能為力，可她根本不忍心拒絕，最終咬牙說上一聲：「先入府，我這就去找我娘！」
一句話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毫無疑問，作為鳳翎的娘親、鳳家上一輩的高手，鳳雲的浴火神功顯然更強，但是對上天人五衰誰都知道不過杯水車薪，可不論是她還是鳳翎都不忍心徹底斷絕楚問心的希望。
直到這時，一直在門口沒過來的白雪和齊水才來到這邊。
齊水目光掃過蓬頭垢面的蕭沙不知道在想什麼，白雪則主動走到九命真人身邊抬手讓那族衛讓開，楚問心低着頭一句話不說從蕭沙手裏接過的九命真人攙著緩緩向鳳府內走去。
四周的氣氛壓抑！
蕭沙看着這對師徒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感同身受卻不知道怎麼安慰楚問心，直到那個族衛向他擺了個請的手勢，這才回過神和齊水一起跟在他們身後進入這天下聞名的鳳家族地內。
作為大離十二家族地、鳳家族地自然風光大氣輝煌、可所有人都沒心情仔細遊覽參觀，此時在這裏的都是和楚問心、蕭沙幾個熟悉的，自然能體會此時他們的心情。
誰都沒有說話，只有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一聲又一聲，就像心裏的落雨聲！
「我的身體我清楚……」
顯得稍微有點精神的九命真人紅着眼嘴角卻帶着笑，邊走邊緩緩道：「來之前霸刀先生帶我去見過焚王……」
連大名鼎鼎的焚王都……
楚問心的腳步頓了一下，心下一緊，九命真人繼續道：「他也沒辦法，除非長生者否則……無救！」
一聲無救、無聲無息中彷彿有什麼碎了，是希望、還是心碎？
四周的風變得輕柔起來，浮動了九命真人僅剩的幾縷長發，吹過他蒼老的臉！
「為師曾以為能看着你長大娶妻生子，又看着你們的孩子一點點長大，呵呵……」
呼……
驀然，一縷幽綠色的力量在九命真人背部瀰漫而出！
僅僅只是一縷真氣，帶起的勁力卻讓跟在他身後的蕭沙和齊水都如同遇到一堵牆，被殘餘的力量推著推出好幾丈，連帶着撞翻了幾個路過婢女，婢女手中的茶點叮叮噹噹的掉落地面。
重新站穩的蕭沙沉着臉，抬手拉住了站穩后還想過去的齊水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往前，齊水頓了一下再沒動作。
在他們的目光中，九命真人身上開始瀰漫出一股股的幽綠真氣，那真氣脫體而出蔓延一陣后飛速消散，就如同此時的九命真人的生機一樣。
直到現在蕭沙才察覺到一個問題！
焚王所說大致續命十天左右，或許九命真人的傷勢比自己和焚王所知的還要嚴重，這幾天都是撐著過來的，要不然也不至於一見到老楚身上的焚王力量就開始消散。
其實，他一直是在靠着執念支撐！
蕭沙嘴角露出幾分苦澀！
確實，九命真人原本不過是開脈中期的修士，身受八十多接近九十竅的煉竅高手一招暗勁，巨大的修為差距能夠不當場爆體而亡就已經是幸運、自己使盡渾身解數加上焚王的援助才讓他堅持到現在，他本身的情況恐怕比自己和焚王所預想的還要嚴重。
前往會客廳的走廊上，白雪驅散了所有路過的婢女和僕人，眾多繁忙的腳步散開、讓出一條空曠卻彷彿永遠走不到頭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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