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受審(下)

第九十四章 受審(下)

鶴衝天再次冷笑道:「怎麼?諸位莫非不信?」

這一刻,原本議論不止的人群里突然安靜了下來,關於那次天門會武,他們當時在場的一些人忽而想到,最後一場的時候,蕭一塵動用了十分奇怪的功夫,後來聽天陽子說,這是玄青門的禁術三元焚心訣,那時便沒再去追究了。

可是當時,藏鋒谷的人執意說這並非玄門正宗的功法,還有那個天下鬼辯鬼三台當時也說了,在場之中,有一個是魔教姦細,難不成當時鬼三台所指,竟是這蕭一塵?

難道那時鬼三台就已經在旁敲側擊警告他們了?而他們卻還渾然不知,倘若這是真的,那蕭一塵的來歷,豈非也變得不乾不淨了?

若是這一次,只因蕭一塵年少無知,受了那妖女迷惑,這還情有可原,可若是一開始就帶着目的潛入正道裏面,那就不得了了,這回怕是連妙音仙子也要牽扯進去了。

一時間,整個連峰台忽然變得詭異的寧靜了,現在事關重大,所有人都不敢再如剛才那般妄加議論了。

「受妖女迷惑而背叛師門」和「一開始就籌謀潛入正道」,這兩件事看似結果一樣,但本質卻有着天壤之別,絕不可妄加議論,前者尚可糾正,後者必當誅滅!

此刻無人說話,連天門的四位長老臉上也變得無比凝重了,一塵向鶴衝天和徐太常兩人看去,依舊面不改色,言辭如故:「二位師叔說三年前,我在東碣幫未央姑娘做了什麼事,不如還是請二位師叔,將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

這一次,連柳玄殷和柳玄陽兩人也不禁向鶴衝天二人看了去,這麼久了,還從未聽他二人提起過三年前東碣的事情。

面對四周而來的質疑目光,徐太常還算從容鎮定,但鶴衝天卻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不知該如何圓這個謊。

一塵輕輕笑了笑:「既然二位師叔不記得了,那麼,便由弟子來轉述一下當時的事發經過吧。」

當下,他便將那次東碣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包括徐太常二人如何冷血殺人,聽完之後,不少門派的人均是一震,這兩人如此兇殘手段,與那魔教妖人有何不同?

柳玄殷和柳玄陽臉色也漸漸陰沉了下去,只聽柳玄殷沉聲一喝:「可有此事!」

這一聲喝來,登時把鶴衝天嚇了個心膽俱裂,紅著臉忙道:「回谷主,確有此事,只是當時,當時我與師兄知曉那個老妖婆就是小妖女假扮,所以我與師兄出手才沒有半分顧忌,殺了她門下的六個魔女。」

「諸位,可是都聽清楚了?」

柳玄殷目光不冰不冷,緩緩拿起身旁的茶盞,淡淡道:「自古正魔不兩立,狹路相逢更無須留情,想來我門中之人如此果決誅魔,也無可非議。」

周圍無人說話,一塵心裏卻是冷冷一笑,如今對這個藏鋒谷更是不屑了,你們殺了人,便可三言兩語推脫得乾乾淨淨,還真是……名門正道。

但他又豈會讓藏鋒谷這兩人逃脫得如此輕鬆?繼續道:「原來如此,那弟子還有一事不明,還請二位師叔解惑。」

眾人又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只聽他道:「後來去東碣時,二位師叔與我撞見,當時還有不少門派的前輩也在,既然二位師叔認定那轎中『怪婆婆』是魔教妖女,為何當時卻又不說出來呢?」

「這……」

有不少人又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鶴衝天兩人背後冷汗涔涔,他們當時其實根本就不知對方是什麼人,倘若早知曉是憐花宮的主人,怕是魂都嚇飛了,就他們兩個草包還敢上去找死?

一塵冷冷一笑,繼續道:「既然二位師叔認定那位『怪婆婆』是魔教中人,為何後來見了我師父,二位師叔卻像是耗子一般溜走了,莫非,二位師叔心中有鬼?」

隨着他此言一出,周圍人群里更是一下安靜了下來,雖說他這句話未免有點不敬長輩,但似乎說得確有其理,且先看看徐太常這二人反應如何。

只見鶴衝天紅著一張老臉,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正當他打算反駁辯解之時,忽然一股徹骨寒冷從外面透了進來,令得他二人從頭到腳打了個冷顫,這股寒意,沒有別人,唯獨凌音!

只見連峰台外面一棵古松上,那人仙袂飄飄,俏立樹梢,手裏拿着一支碧玉洞簫,她不是別人,正是風華絕世的妙音仙子。

「師……師父……」

終於見到師父出現了,但這一刻,一塵心裏卻是五味雜陳,一別近一年,再相見時,竟是如此光景,才短短一年,為何竟發生如此多事……

只見凌音站在樹梢上,衣袂飄飄,整個人已是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也似早已斬斷了人世間的七情六慾,目光始終是那樣不冷不熱,對待任何人都一樣,彷彿早已沒有了塵世間任何一絲牽絆。

那她今日,為何又要來此?

「師父……」

一塵聲音哽咽,慢慢低下了頭,縱然此刻心中有千般苦楚,又當如何向師父說?自己確實沒有與花未央殺害各派的人,這件事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自己,但師父一定會相信自己。

可是那天在昆崙山下,自己明明已經知道了花未央的身份,卻還……卻還為了保護她,而與兩位師伯動手,還險些傷了眉師伯。

師父一向最是痛恨魔道中人,自己一定……一定讓她很失望吧。

此刻因為凌音的突然到來,氣氛不知是緩和下來了,還是更為緊張了,但是剛剛雙方還在爭執不休的對錯,這一刻看來,似乎都已經沒了任何意義。

鶴衝天和徐太常兩人灰溜溜退了回去,柳玄殷也不再言語了,剩下四位天門長老,乾元長老思忖片刻,又向蕭一塵凝視而去,道:「如此說來,你當時並不知曉你口中那位『怪婆婆』的身份。」

「正是。」

因為師父的到來,此刻一塵心中更加堅定了,有師父在,便沒人能夠冤枉得了他,他沒有說謊,自然也不會像鶴衝天和徐太常那二人一般慌慌張張。

乾元長老見他眼神堅定,沒有一絲閃爍,又問道:「去年十月,北域各派藏書失竊,你可知曉,平頂山那假扮你之人的身份。」

一塵反問道:「那不知,乾元長老是問在下當時知曉與否,還是如今知曉與否?」

坤儀長老雙目微微一凝,道:「你且說說,當時與如今,有何不同。」

一塵道:「當時弟子並不知曉那人身份,至於如今,想必諸位也都已經知曉,當初在平頂山假扮蕭某那人,正是花未央。」

「貧道可以證明此事。」

正此時,一名身穿青衣的老者走了出來,說道:「當時本門藏書失竊,後來確實是蕭少俠替本門尋回,這其中經過,想必北域各派不少人都親眼見過,當時蕭少俠苦戰憐花宮的人,也確實是貧道親眼所見。」

「沒錯,那日確實是蕭少俠替我們尋回藏書……」

北域各派不少人都點頭回應了起來,也有人保持着沉默,不想蹚這趟渾水。

就在這時,柳玄殷忽然不冰不冷地道:「諸位所見,未必是實,諸位所聽,也未必是虛,魔教中人詭計多端,諸位又怎知,這不是魔教的一出計謀?」

「這……」

北域各派眾人聽聞此言后,又都陷入了沉默,慢慢坐了回去,他們當初曾受恩於蕭一塵,如今即便不能替他申辯什麼,但也絕不會反咬一口,至於事情究竟如何,也非他們所能左右。

待周圍安靜下來后,乾元長老又向蕭一塵看去:「便如你所言,當時你確實不知花未央的身份,但在今年三月,你說你與花未央因斗琴相識,那個時候,你可已經知曉花未央的身份?」

氣氛又漸漸變得緊張了起來,此刻蕭一塵每一句回答,都關乎着他自己的生死,絕不能說錯任何一個字。

「怎麼?你還要再繼續思考么?快說!」

離火長老又忽然冷冷一喝,已是不容他再繼續思考下去了,只見一塵搖了搖頭:「當時,蕭某同樣不知未央姑娘的身份。」

整座連峰台,又陷入了沉默,乾元長老凝思片刻,又道:「好,也如你所言,那在三月初八,你與花未央將太古遺音還回留仙派之後,你二人又去了哪裏?」

一塵道:「當時琴還回后,我便與未央姑娘分開了。」

「哦?」乾元長老目光微凝,繼續問道:「如此說來,你當時沒有與她在一起,可是之後三個月,你為何沒有回玄青門?」

一塵早已想好言辭,說道:「因為當時我在留仙派闖了禍,因恐師父責罰,所以沒有立刻回門派……」

聽聞此言,不少人又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這似乎也說得通。而那樹梢上,凌音衣袂飄飄,臉上始終靜如止水,沒有一絲波瀾。

乾元長老又問道:「有誰可以證明這三個月,你沒有與花未央在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轉移到了一塵身上,現在他們已經認定這三個月,花未央為盜各派藏書,殺了不少人,至少他們認為是花未央所殺。

所以此刻,若是無人能夠證明這三個月來,蕭一塵並未與花未央在一起的話,那麼這罪名基本就落實了,因為最後在昆崙山下,是有人見到他與花未央在一起的。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只見他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無人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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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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