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6章 算賬

當善良成為習慣，便是一場災難，對於善者自身的災難。

那是我又提升一級之後的某一天，少年突然找到我，向我傾訴煩心事。

那天他喝了酒，很多，醉的也很厲害。

醉醺醺的他向我闡述了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他的妹妹，被某個貴族相中了，那個貴族老爺不僅人老，樣子丑，而且還有令人噁心的怪癖，就是喜歡折磨女孩兒，而且越是單純乾淨的，他就越渴望。

當時的我，還是一窮二白，實力弱小的菜雞，當聽到『貴族』這兩個字以後，沒來由的，我就感覺今兒這事兒棘手。

畢竟初來乍到一年多，只知道這個世界對於階級制度的規定相當森嚴，貴族擁有相當大的特權，而且越是身份高貴的貴族，擁有的特權就越是廣泛，從掌管領土，到掌控國家，從決定人民生死，到掌握家族存亡。

這麼說吧，要是某個貴族殺死了當時的我，甚至都不需要向相關部門報案自首，只需派下人知會相關部門一聲，叫他們派人處理屍體，洗地，僅此而已。

所以，在當時，我對得罪貴族這種事有着莫名的恐懼。

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我並不打算直接出手幫助他，但又繞不開恩人這個坎兒，於是我決定間接出手相助——也就是幫他出主意。

「你可以帶你妹妹離開這座城鎮」我建議道：「只要人還活着，只要手頭還有一點資產，就算不能大富大貴，繼續維持現在的生活，應該不會有問題。」

「沒用的」少年滿面愁色，打了個酒隔，重重的嘆了口氣：「那家貴族老爺和皇城的大貴族沾著親呢，勢力大得嚇人，就算我逃到了臨城，還是會被想要巴結他的其他貴族老爺捉住，當做禮物送給他，呵呵......」

他慘然一笑，道：「像咱們這種小老百姓，只是那些貴族老爺眼裏的玩物，平時懶得理會，真要起了玩心，一個也跑不掉。」

他的話，說的凄慘，臉上的表情，更加黯然，或許他早已認命，只是心有不甘，想找朋友傾訴一下。

見我的主意他不接受，安慰的話又不疼不癢，根本緩解不了他黯然的心情，於是開始尋思與這件事有關的來龍去脈。

就比如說，貴族老爺是如何知道他妹妹這件事的。

於是我直截了當詢問他這個問題，而他的回答也很簡單：「不知道。」

「貴族老爺沒見過你妹妹嗎？」我問。

「我妹妹平時只會在貧民區附近轉悠，而貴族老爺是不可能來這附近的。」

我更好奇了：「既然如此，他又是怎麼知道你妹妹的呢？」

少年不斷搖著頭，神情黯然，愁思湧上心頭，搖著搖著，他就醉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我知道，想要從他嘴裏問出原因，是不可能了，這是個善良且懦弱的傢伙，而且善良的相當純粹，純粹到他也把其他人看得和他一樣善良。

雖然明知這種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但我卻並不希望悲慘的下場在我面前上演，因為他是我的恩人。

於是挨個街坊巷角，挨個賭場風俗店，挨個酒肆商家的打聽，終於，我有了線索——是劉爺，為了巴結貴族老爺，投其所好，坑了少年，也害了少年的妹妹。

知道這一切后，我在第二天，少年酒醒之後，將得來的消息告訴了他。

少年聽后，勃然大怒，就想要找劉爺理論，然而，卻被我攔住了，以他現在的狀態去找劉爺，只會被劉爺身邊的一群打手打傷打殘。

於是我再次建議他帶着妹妹遠走他鄉，離得越遠越好，據說艾瑞城不錯，繁華富裕，商機很多，可以逃去艾瑞城生活，我就不信，就算他在約克漢城有些勢力，總不會在艾瑞城也照樣呼風喚雨吧。

這一次，少年沒有反駁我，而是陷入了沉默。

這一沉默，就沉默了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以後。

當我再次見到他時，少年已是遍體鱗傷的躺在家裏，他絕望的告訴我，他的妹妹，已經在兩天前被貴族老爺搶進府里，搶人的，正是劉爺那伙人，他當時想要阻攔，卻被劉爺一夥狠狠揍了一頓，打的暈厥過去，等醒來以後，這間空蕩蕩的破屋裏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悲傷的哭泣，只希望能夠再見妹妹一面，當面問清楚她過得如何，是否還活着。

當時的我，因為他的懦弱而憤怒，卻也因為他的無奈而難過，叫他在家裏好好養傷，我答應幫他搞到他妹妹的現況。

想要打聽到他妹妹的情況，其實並不難，因為坊間最喜歡嘮八卦，尤其以貴族的八卦為最。

沒幾天，我就從某個喝醉了的冒險家那裏打聽到了有關貴族老爺新娶的那房小妾的消息。

當得知消息以後，我瞬間迷茫了，不知該如何向少年訴說，因為他的妹妹，已經不堪凌辱，被折磨致死了。

糾結了一宿，我最終還是將這個消息說給他聽，在得知這個消息以後，他當場暈厥過去，待醒來以後，他的眼中再也沒有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憤怒與仇恨。

他黑化了。

這不怪他，無論是誰，在得知最珍愛的那個人被折磨致死的消息以後，都會黑化。

這是人之常情。

一夜過後，少年滿頭灰發，他平靜地向我提出了唯一的要求：送他進貴族老爺的府邸，並給他一把武器。

我沒有阻攔他，因為我知道，他已經失去了生的希望，復仇，是他現在唯一想要做的事，而死亡，則是他唯一的歸宿。

我答應了，並給了他一把鋒利的短劍，絕對能夠將下品精鐵一擊刺穿的短劍，為了買這把短劍，我花光了所有積蓄。

趁著夜色，躲過守衛，翻過高牆，我順利將他送進貴族老爺的府邸。

少年感激地沖我點點頭：「多謝，我會在創世之神那裏為你祈禱。」

「保重。」

我再次翻牆而過，躍出府邸。

我並沒有在牆外駐留多久，因為我知道，少年的下場，一定很慘，但至少，在臨死前，他勇敢了一次。

而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找劉爺算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