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6章 派別

「別覺得我是在敷衍你。」

園田舞長老慢條斯理的切下一小條糕點：「沒有任何一個家主，會希望自己的家族沒落，不單單琳賽長老會這麼想，普麗絲拉大長老，兩位陛下，精靈族，妖精族，月光城，乃至整個和風大陸的所有家主，都是如此。」

「人啊，就是這樣一種生物，一旦享受到榮華富貴，一旦過慣了奢靡浮華，就捨不得再放下了，除非壽終正寢，否則都會將慾望緊緊摟在懷中，任何意圖奪走他們寶貴慾望的，都會遭到無情的報復，而任何可能導致他們失去寶貴慾望的選項，都會在第一時間被摒棄，小毅，你告訴我，殺了你，琳賽長老會得到什麼？她的家族又會得到什麼？是如山一般的財寶？還是流芳百世的美名？又或者，能讓琳賽長老搖身一變，登上大長老的位置？」

她笑眯眯望着我，搖動指尖的叉子：「都沒有，她什麼也得不到，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鋌而走險，派人接近你呢？」

「琳賽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聰明......」

說到這兒，園田舞長老停了下來，拍了拍手，將所有的侍者一併趕了出去。

關上大門，她又仔細檢查了遍各處角落，這才重新坐下，壓低聲音：「琳賽的聰明只應用於朝堂之上，舉個例子，她明明是普麗絲拉的人，卻偏偏要裝成我這邊的。」

我頓時一驚：「原來，她......」

話未說完，就見園田舞長老使了個眼色，我頓時瞭然於心，將音量降了下來：「她竟然是普麗絲拉大長老的人！」

「不但是她，梅拉長老，絲玻綾長老，都是她的人」園田舞長老嘆了口氣：「幸好，珍妮芙長老是陛下的人。」

「那你呢？」我脫口道：「你站哪一邊？」

「我？」園田舞長老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你說呢？」

我頓時醒悟過來，自己失言了。

「哎，這事兒反正也瞞不住你，」園田舞長老笑着搖搖頭：「我是精靈女皇陛下的人，確切的說，是前任精靈女皇的人。」

「阿娜絲塔的奶奶？」

她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一陣輕微的鼾聲突然響起。

循聲望去，蓓蓓已經趴在餐桌上睡著了，即便如此，她的小手，也仍以最標準的姿勢，緊緊握住刀叉，叉子的頂端，還插著一塊切得四四方方的糕點。

我收回目光，並與園田舞長老相視一笑。

「她睡著了」我道：「睡着的時候，就像個小天使。」

「她本來就是小天使」園田舞長老溫柔的望向蓓蓓：「是降落到我家的小天使。」

「不過，您對『天使』的要求也真夠嚴格的」我道：「她才多大啊，就逼着她像個淑女，強迫她練習魔法，整個童年都毀了。」

「這可不是我逼迫的」她搖搖頭：「是她自己主動要求的。」

我驚訝道：「她主動要求的？」

「自從上次你我談話之後，她就知道了自己有成為精靈族女皇的可能，從那之後，她就倍加努力，朝着女皇的方向使勁兒。」

說到這兒，園田舞長老欣慰的笑了。

我有點擔心：「以這個勁頭下去，如果她沒當上精靈女皇，會不會仇視社會啊？」

「不會」園田舞長老堅定地否定道：「她可能會很沮喪，很失落，卻絕不會仇視社會。」

她盯着蓓蓓出了會兒神，又道：「從她身上，我看到了阿娜絲塔小時候的影子。」

「您見過小時候的她？」

「呵呵，豈止見過」園田舞長老笑道：「她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不然，以我的資歷，怎麼可能位列珍妮芙長老之下？」

我盯着她看了會兒，的確，以外貌來看，她的年紀應該比絲玻綾長老、梅拉長老和琳賽長老都小，若真實年紀也是如此的話，的確是該位列末尾......在我沒就任長老之前的末尾。

我舔了舔嘴唇，喃喃道：「總覺得有點託孤的味道呢。」

「就是託孤」園田舞長老道：「我奉前任精靈女皇之命，輔佐阿娜絲塔登基，並協助她一統月光城大權，只可惜，最後這個目的沒有達成，被你這個後起之秀給攪合了。」

「......抱歉，您說的攪合，指的是哪方面？」

「將妖精女皇陛下接出精靈之森，重掌月光城大權。」

「就算妖精女皇陛下登基重掌大權，也不影響阿娜絲塔當政吧？」

「那是你不了解陛下」園田舞長老道：「妖精女皇陛下年輕之時，英勇好戰，殺伐果斷，魄力極強，唯一能與她互相制約的，只有前任精靈女皇陛下，其他君主，要麼採取妥協態度，要麼採取敷衍態度，誰也不肯與陛下為敵。」

「但我聽說，約克漢城城主曾忤逆過妖精女皇陛下來着。」

「那也只不過是一座精金礦藏罷了，在軍國大事方面，還是選擇了妥協。」

「若真是如此，為什麼時至今日，依然沒討回藏匿在維奇堡的歷史文獻呢？」

「歷史文獻是底線，與國策無關，再者，倘若為了討要歷史文獻而與維奇堡鬧掰，也不值得，畢竟那群矮子也不是好欺負的，真惹急眼了，怕是誰也討不到好處。」

她將點心放入口中，細細品嘗，而後慢慢咽下：「月光城內亂之初，前任精靈女皇陛下尚在，並且預見了將要發生的一切，在將阿娜絲塔託付於我之後，要求我不到萬不得已，切莫同意接回妖精女皇陛下的建議，這是因為她太了解她了，以阿娜絲塔的魄力，根本不足以撼動她。」

「阿娜絲塔確實不是妖精女皇陛下的對手」我有點無奈道：「雖然我很不想這麼說。」

「但這是事實」園田舞長老苦笑道：「妖精女皇陛下曾被稱作自傳說英雄時期以來，最有魄力的女皇。」

最有魄力嗎？

大概吧......不但魄力十足，還挺無情，幸好對蕾米尚存一些人性，不然，她就是一台獨裁的機器。

「抱歉啊」我歉意道：「當時我並不了解妖精女皇陛下的為人......」

「用不着道歉」園田舞長老放下刀叉，摘掉餐巾：「就算你不放她出來，她也一定會出來，只是會稍遲一些，但並不會改變歷史進程，說不定還會比現在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