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8章 將死
小眼珠子如雨後雜草,不斷冒出,大眼珠子則好像定位系統一般,不斷給小眼珠子指名攻擊方向,我則好像亡命的野兔,一邊狂奔,一邊兜圈子,既想擺脫小眼珠子的追擊,又想趁勢給大眼珠子一記狠的。
然而這機會,卻遲遲不來。
又跑了不知多少圈,另一隻大眼珠子外罩的冰殼子都融化了一層,可我仍沒找到幹掉受傷大眼珠子的機會。
「真真是急煞我也!」
我一邊拖刀狂奔,一邊連喘帶叫,焦急的心情與消耗的體能,令我汗如雨下,早已浸透了衣衫。
「你飛鏢呢?」大太刀問。
「在地上呢」我道:「可我現在沒空去拿啊!」
「笨啊,你不是有一把現成的飛鏢嗎!」
「你?」側頭瞥了眼大太刀,我立馬否定了這個想法:「可得了吧,你能當旗杆,卻絕對做不了飛鏢。」
「說你笨還不信」大太刀嗤了一聲,道:「我是做不成飛鏢了,但這把妖刀可以。」
「妖刀?」我瞅了瞅另一隻手中緊握的妖刀:「能行嗎?」
「能不能行,你倒是試一試啊!」大太刀建議道:「總比你跑『馬拉松』強。」
「說的在理」我目光一凝:「如果幹不掉大眼珠子,我遲早會被累死,又或者沒了體能被石化然後殺死,與其這樣,莫不如用餘下的體力賭上一把,贏了自然欣喜,輸了也不後悔。」
想罷,咬了咬牙,心一橫,在跑到與大眼珠子相距不到兩米的時候,猛地甩出妖刀。
妖刀閃爍著詭異的寒光,筆直地刺向大眼珠子的豎瞳中心。
附着在刀身之上的殺意,在刀身飛出的剎那開始銳減,但它銳減的速度遠遠不及妖刀的飛行速度。
在殺意仍尚存一多半的時候,鋒利的刀尖終於與大眼珠子接觸上,併發生了對抗。
對抗的時間雖然極短,但過程卻極為激烈,大眼珠子不惜收回釋放小眼珠子的魔力,以全部魔法凝結成盾,對抗這記飛刀。
飛刀上的濃烈殺意則毫不留情的層層腐蝕魔法盾,轉瞬之間,便已刺進去一寸多深。
奈何魔法盾足有十幾寸薄厚,就算飛刀仍有後勁,也勢必無法將之洞穿。
勝負只在眨眼間,或許下一個呼吸,妖刀就將力竭落地。
妖刀或許破不了大眼珠子的防,但是我能!
早在一旁等待時機多時的我,又豈會浪費了這樣的好機會!
舉起附着了磅礴殺意的大太刀,我幾個箭步欺上,直刺豎瞳。
這一刀威力,可不同於妖刀,妖刀那是瞬發而至,後繼無力,可我這一刀,後繼力道十足。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魔法盾瞬間被洞穿,金色豎瞳的最中心位置,深深刺入了一把純黑色大太刀。
隨即,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響徹了整間大殿。
我猝不及防,險些鬆了手,原本敏銳的聽覺也在巨響聲后變作一片嗡鳴,同時,略微麻木的兩腮處,淌下兩行熱流。
伸手一摸,猩紅溫熱,是血。
巨響震壞了我的耳朵,使我暫時失去了聽覺,怪不得我只聞嗡鳴,卻聽不見巨響。
不過我倒並不擔心,這點小傷對我而言,無關大礙,長則半個鐘頭,短則數分鐘,被震壞的耳朵就能恢復。
只是這嗡嗡聲實在令我心煩意亂。
抓狂之際,我猛地一陣亂攪,隨即抽刀再砍。
幾十刀后,大眼珠子千瘡百孔,流下一地黏液,再也不動了。
「總算......死了」我大口喘息不止,同時仰頭望天,做深呼吸,驅散胸膛之內的煩躁。
「小心!」
一聲暴喝,自腦海中響起,那是大太刀的聲音。
「怎麼......」
話未說完,胸膛一陣劇痛襲來,並在同時,我看到一道白色光束一閃即逝,只余餘暉。
緩緩低頭,發現胸口位置,被穿透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窟窿,鮮血泊泊而出,同時,呼吸也莫名變得艱難。
窟窿的位置,正是心臟所在。
我輕咳一聲,只感覺全身無力,腦海中再次響起大太刀的聲音,焦急萬分:「挺住,臭小子,你一定要挺住啊!不就是心臟嗎,只要你能挺五分鐘、不,三分鐘......一分鐘就行了!只需要一分鐘,你就能自愈了!挺住!你一定要挺住啊!」
大太刀急迫的聲音,若在平時,我一定會覺得這很聒噪,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我的心,卻莫名的平靜......哦,我忘記了,我的心已經沒了,被激光洞穿了。
呵呵,我竟然忘記了還有一顆大眼珠子就在背後。
與敵交鋒,卻將背後留給敵人,這是冒險家最不該犯的最低級錯誤。
我竟然犯了這樣的錯誤,實在該死......該死......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我的精神逐漸渙散,我......要死了吧?
恍惚間,我看到了許多人的身影,有鳳凰的,有艾米麗的,有卡嘉莉的,有芭芭拉的,有......太多了,我已經數不過來了,他們都是我的家人,都在期盼我回歸的家人。
唉,真對不起。
萬般滋味間,我不覺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你死了,是嗎?」
一個聲音,在我耳畔響起,沙啞,低沉。
一個身影,出現在我意識之中,那個身影十分清晰,而且熟悉,那是狄瑞吉。
「是你」我平靜道:「狄瑞吉。」
「是我」狄瑞吉轉過頭,血紅的眼凝視我許久,又再次轉了回去:「你要放棄了嗎?」
「什麼?」我疑惑道,同時緩步來到狄瑞吉身邊,坐下。
「你放棄活着,而選擇了死亡嗎?」狄瑞吉問,這一次,它沒有轉頭。
「沒有,我怎麼可能放棄活着」我苦笑道:「但我的心臟......」
「心臟沒了,就一定會死嗎?」狄瑞吉緩緩道:「你不是人類,也別把自己當做人類,你是我......我們的希望,只有你才能做到。」
「做到什麼?」我問。
「命運的齒輪」狄瑞吉突然轉過頭,紅色的眼眸緊緊盯着我,那眼眸中,充滿了無盡的瘋狂與殺戮,還有一絲拋不掉的希冀:「只有你能轉動它,如果連你都放棄了,這個世界,就完了。」
它緩緩轉回頭,又緩緩抬起,仰望着深紫色的天空,感受着深紫色的雨滴:「這個......我所留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