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5章 懸崖勒馬

殺戮，有什麼不好？

這些人傷了我的家人，傷了我的蕾米，我為什麼不能投入殺意的懷抱，跟隨本能，將眼前的敵人統統幹掉？

為什麼你要阻攔我？

為什麼？！

我的內心，在無聲的咆哮，怒意如滔天的火焰，幾乎焚盡了我的理智。

「我支持你掌控它，支持你使用它，支持你理解它，因為做這一切的時候，你還是你，有屬於自己的意志，懂得剋制與選擇，明白愛與守護，但倘若你放棄一切，投入殺意的懷抱，任由它摧毀你的理智，吞噬你的靈魂，你將不再是你，你的一切行為，將不再受思想與感情控制，你會變成一隻只懂殺戮的行屍走肉，無論是眼前的敵人，還是身後的家人，都會慘遭屠戮，那樣的未來，真的是你渴望的嗎？」

大太刀的語氣十分平靜，道出的話語卻句句沉重。

我只想保護家人不受傷害，並不想成為屠殺家人的兇手......

不會，我不會那麼做......

我不會的，我不會傷害我的家人！

猝然間，胸口深處，彷彿遭受了一記重擊，耳畔不斷回蕩的『殺』音，也在一瞬間淡化許多。

隨着這些變化的發生，我眼前的事物，也逐漸清晰起來。

驀然發現，在我的身前，半跪着一個吐血的傢伙，他是之前圍攻我的三人中的一個。

此刻，他正大口嘔血，一雙佈滿鮮血的手掌，緊緊扣著洞穿他身體的刀身，而刀的另一端，則被我牢牢攥在手心。

我茫然四望，發現距離我倆兩步外的地方，橫躺着兩具屍體，他們的表情，依舊定格在痛苦的瞬間，周身上下，一共遍佈了七八處猙獰且致命的刀傷，每處刀傷邊緣的皮膚與肌肉，都已經化作了肉糜，隨着鮮血，緩緩蠕動，淌下。

「好殘忍的傷口......」我喃喃道。

「這一切，都是你做出來的」大太刀如釋重負，它鬆了口氣，道：「好險好險，多虧你懸崖勒馬，否則後果恐怕難以想像。」

低頭瞅了眼眼神已經渙散的敵人，將刀身緩緩抽出，隨後又補了一刀，徹底結果了他的性命，也結束了他漫長的痛苦。

「剛剛我是怎麼了？」忍着劇痛，將羽箭從身體上一根根拔出，我強打精神問道。

「可能是因為看到未婚妻受創的場景，你的理智崩了，整個人都開始朝着危險的邊緣墜落，開始慢慢遵從本能，將身體的自主權交付給你身體內部湧現的殺意，然後這三個傢伙看你不動，想趁機要你命，遵從本能的你，不僅反應迅速，出刀也相當利索，眨眼之間就是七刀，而且你那時候的殺意有點詭異，就連褪變之力對上它，也顯得相當無力，害得本大爺還以為你已經被殺意吞噬了理智和靈魂呢！」

「有那麼危險嗎？」我不以為然：「只是憤怒一下罷了......嘶，這個疼！」

將插在肋下的羽箭拔下，丟在一旁，我下意識回過頭，瞥了眼隊伍，發現蕾米已經再度恢復活蹦亂跳的狀態了，鳳凰依舊紅着眼圈，憤怒的積蓄氣功彈，看樣子是打算給對方來一發，以解心頭只恨。

轉回頭，望向瘦高個子那邊，就見瘦高個子等人呆愣愣站在原地，一臉疑惑。

拔掉大腿上最後一根羽箭，我啐了一口，道：「喂，你們都傻了嗎？」

瘦高個子咕嚕咽了口唾沫，驚異道：「你怎麼沒死？」

「很失望吧」我嘿嘿道：「告訴你個秘密，咱裏面穿了一件鎖子甲，可不是什麼羽箭都能穿透的。」

「你胡說！」瘦高個子旁邊，一個長相猥瑣的弓箭手勃然道：「這些附着魔法的羽箭，連五毫米的下品精鋼打造的鋼板都能射穿，區區一件鎖子甲，又怎麼可能擋得住！」

「嘖嘖嘖」我不屑道：「你實力不強，箭術不精，直接承認了不就得了，非得給自己找一堆借口，你以為這樣就能牛逼了嗎，不，越是這樣，就越凸顯出你的二逼本質。」

「你這個傢伙......」弓箭手二話不說，舉弓就要再射，卻被瘦高個子攔了下來。

瘦高個子笑眯眯道：「有趣，真是有趣，你還真是個令我感到十分有趣的對手。」

「哦？」我微微一笑，道：「能讓閣下感到有趣，實在是在下的榮幸啊。」

「不不不」瘦高個子連連擺手，道：「我並沒有貶責的意思，我是真的很欣賞你，如果你今天沒有做出這番殺人越貨舉動的話，我倒還真想和你交個朋友，畢竟像你這麼有趣的傢伙，殺一個就少一個。」

「那就不知閣下是覺得我行事作風有趣，還是覺得我個人實力有趣了？」

「兩者兼有」瘦高個子一邊說，一邊將騎士劍拔出鞘，接着又從手下那裏接過一面圓盾。

「行事作風的話，以後恐怕沒有機會再見到了，不過個人實力嘛，倒是還有一次機會，就是不知道能體驗多久。」

我一邊說，一邊將大太刀橫在身前，擺出備戰姿態。

對面，瘦高個子緩步上前，每走一步，他周身的褪變之力就漲大一寸，待六步后，褪變之力不再漲大，但遙遙望去，只覺得這傢伙有一股逼人氣勢，好似西方神話里降落人間的戰將。

「氣勢挺足啊」我喃喃道。

「氣勢倒還勉強說得過去，可惜一點切實的壓迫力都沒有，不過是銀樣鑞槍頭」大太刀十分不屑，吐槽道：「就他這樣的，遇上剛才狀態的你，一個回合都撐不過去。」

「嚯？」我驚訝道：「真的假的？我剛剛有那麼牛逼？」

「所以說你啥時候才能認真聽刀說話呢？」大太刀不爽道：「合著我掰扯那麼半天，你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啊！」

「怎麼會呢」我心虛道：「我都聽進去了，只是沒記住而已。」

「那跟沒聽進去有屁區別！」大太刀忿忿道。

「你消消火，消消火」我嘀咕道：「話說回來，聽你這麼一解釋，將靈魂交付給殺意貌似也是一種不錯的提升實力的方式嘛。」

「屁的提升實力！」大太刀叱道：「那只是更進一步體現出殺意的威力，和你自身沒有半毛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