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判若兩樣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

卡特·亞當斯不知所蹤，多半，成了亡魂，可他的聲名，卻還活着。

卡特·羅德尼雖然活着，但媒體說他死了，於是，每個人都以為他死了。

「我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羅德尼還活着。」

「但是」我話鋒一轉：「你不能見他。」

「為什麼？」阿喀琉斯瞪我：「如果我不能見他，又如何確定他還活着？」

「因為，我無法相信你。」

將最後一滴酒倒入嘴裏，隨手一丟，瓶碎一地，看着碎裂滿地的玻璃渣子，我道：「我無法確定，你會不會殺他。」

「我怎麼可能會殺亞當斯的後人！」阿喀琉斯激動道。

「我不是你，所以，我不知道，也不相信」輕吐口氣，我道：「如果你真想見他，現在也不是好時機，你得等。」

「等多久？」阿喀琉斯逼問道：「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等他率眾屹立艾瑞城外，等他與卡特·斯科特，與大少爺，與艾瑞城城主對峙的那一刻，你就會見到他。」

「你這話什麼意思？」阿喀琉斯上前一步，氣勢逼人：「你是說，亞當斯的後裔，將會自相殘殺！」

「很意外嗎？」我與他對視，絲毫不懼：「或許亞當斯的孩子，甚至他的孫子，都信奉著卡特·亞當斯的初衷，但數代之後，這份初衷就變得模糊又脆弱，好似蠶絲，一扯即斷。」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你騙我！」阿喀琉斯指着我，逼視我，喝問我。

「我沒必要欺騙你」我道：「再說，我欺騙你又有什麼用？我還能把你忽悠進我的陣營？不可能的，至少，在卡特·羅德尼活生生出現在你面前之前，你都不會加入我的陣營，我一不指望你加入陣營，二又不圖謀你什麼，何必要欺騙你？」

輕笑一下，我繼續道：「我說的，是歷史，也是事實，的確有卡特家族人死於外族人之手，但也只是寥寥數個，且還因為戰爭，而死於自己人手中的卡特家族後裔，已經不計其數，否則，你以為艾瑞城現任城主真的只會有四個孩子？而且，你難道沒有想過，為什麼艾瑞城城主沒有一個兄弟姐妹還活着？他們都短壽？還是他們經歷了殘酷的戰爭？」

「都不是」我搖了搖頭：「他們的真正死因，是內部鬥爭，是對權利無休止的爭奪，艾瑞城城主，只是眾多爭奪者中勝出的那個，至於失敗的，都死了。」

阿喀琉斯身體一顫，目光也隨之頽了下來，逼人的氣勢，更是消逝無蹤。

他的表情很複雜，在痛苦，也在沉思。

「或許我這話說的有點早，但給你個警示也是不錯的」我道：「戰火的燃起已經是必然，至於是哪方燃起的，我就不知道了，在戰爭期間，你應該會見到卡特·羅德尼的，而且，多半是以敵人的身份，到那時，你是選擇讓腐朽的艾瑞城繼續苟活，還是選擇讓它新生，就看你自己的了。」

拋下痛苦不堪的阿喀琉斯，對着小紅魚招了招手：「陪我逛逛，這滿是腐朽味道的艾瑞城街道，讓我再感受一下，它的沉淪。」

行走在艾瑞城的街道上，已再沒了當年的感覺。

一些店鋪關了門，一些門面卻壯大了，曾經火爆的冷清了，曾經冷清的火爆了。

走到平民街區盡頭，那裏有一處賭場，生意火爆，不過老闆不在。

他們的老闆，在月光城，是我的人。

「雷恩已經失蹤很久了」小紅魚目光流轉，望着賭場，道：「有人說，他死了，可我不信。」

說着，他又轉向我，道：「你信嗎？」

「我也不信。」

小紅魚笑了：「我就說嘛，那個死老鬼，不會死。」

踏入貧民窟的地域，我不禁駐足，現在的貧民窟，與曾經判若兩樣。

曾經的貧民窟，說是貧民窟，只是相對貧窮，還不至於無房住，沒衣穿。

再看現在，許多紙箱搭建的漏風破紙屋比比皆是，一對對男女與他們的孩子蝸居其中，大人因為飢餓面黃肌瘦，孩子因為飢餓骨瘦如柴，嬰兒因為飢餓哭啼不止。

街道因為沒人清掃而垃圾成堆。

隨着夜風的吹動，腐爛的垃圾散發出濃郁的臭味兒，堪比腐肉傀儡的體臭。

這還真是貨真價實的貧民窟啊！

「這裏很慘，是吧」小紅魚掩住口鼻，低聲道。

「這裏原本並不慘，只是相對較窮，但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

注視了會兒，我轉身離開，腦海中，卻印上了難以磨滅的悲景。

「你不去幫幫他們？」小紅魚問：「不去施捨一點金錢？」

我搖了搖頭：「施捨再多的金錢，他們依舊貧困，說不定，還會給他們釀成更大的悲哀。」

「哦？」小紅魚不理解。

「施捨銅幣，無濟於事，施捨銀幣，會被盤問，施捨金幣，會有滅頂之災」我淡淡道：「因為，他們在當權者眼中，只是可悲的蠕蟲，不配擁有銀幣和金幣，甚至，就連銅幣，都只是因為它的價值最低，才以施捨的狀態給他們的，至於銀幣和金幣，一旦被人發現他們擁有它們，當即會被當做竊賊，折磨事小，搞不好，當場處決也未必不能。」

「那你就不打算解救他們嗎？」小紅魚問。

「怎麼解救？」我笑道：「靠什麼解救，又為什麼要解救？」

「他們之所以越來越慘，不僅是因為當權者的壓榨，更是因為他們不肯去拼搏，不肯去爭取，在他們看來，只要還有口飯吃，只要還有命活，就要繼續將就下去，甚至直到悲慘死去的那一天，他們也不曾想過，或者不敢去想，反抗。」

「既然他們沒想過要去反抗，那麼如此下場，便也正常。」

「可他們一旦反抗，會死的」小紅魚道：「而且，會死很多人，死的很慘。」

「不反抗，他們死的就舒服了？」我呵呵道：「不反抗，他們就不會死很多人了嗎？想想那些骨瘦如柴的孩子，想想那些飢餓啼哭的嬰兒，你能肯定，他們就能捱過一個月？」

小紅魚搖了搖頭。

「那麼，即便沒有反抗，這裏死的人，還少嗎？」我淡淡道，之後，深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