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章 曾經

前世有云：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

如此看來，阿卡哈維還真是罪大惡極。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緊隨精靈女皇腳步。

快到我家時，我遠遠看到鳳凰他們扎堆家門口，一個個面色興奮，沖我招手。

我剛要舉起手回應他們，就聽身後珍妮芙長老一聲輕咳，忙收起後面動作，繼續裝模作樣的走着。

身體上的動作不能有，臉上的表情總是可以變化的吧，反正走在前面的精靈女皇、普麗絲拉長老和園田舞長老不會轉頭，身後的珍妮芙等諸位長老又看不到。

想到這裏，我裂開嘴，呲出牙，做出一個誇張的鬼臉兒。

鬼臉一出，逗得鳳凰幾女哈哈大笑，不過這倒沒有引起其他人的反感，畢竟迎接妖精一族回歸可謂是件大好事，笑上幾聲還是無傷大雅的，至少大多數精靈是這樣認為的。

到了精靈之森邊緣，精靈女皇方才駐足，按照約定，這裏便是迎接隊伍所能行至的終點，也是與妖精一族接頭的起點。

這裏既為迎接地點，自然是被做了許多特殊的佈置，譬如清晨時候這裏還是平坦的草地，現在已經架起了一人多高的高台，高台是用水晶堆建，通體透明，在陽光的照射下，綻放出絢爛的光彩，相當華麗，而且不刺目。

選用這種材質的高台還有另一條優點，就是可以看清高台下的所有東西，打消彼此一些顧慮。

精靈女皇在艾米麗的攙扶下，緩緩走上高台，站定后，女皇道：「我精靈族千年以來，一向熱愛和平，尊崇彼此，互愛互助，在和風大陸上遍生好評，一直被其他種族稱作榮耀，而十幾年前所發生的那次變故，我一直無法釋懷，直至今日，借妖精族回歸之際，我將公開當年事情的真相，還妖精族一個公道。」

接着，精靈女皇在高台上，以平穩的語氣把十幾年前所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其大概意思是她的兄長，當年的精靈王子阿卡哈維，為了實行月光城單一集權統治制度，不惜下達妖精屠殺令，並計劃要在幾日內將整個妖精族統統消滅殆盡。

講到這裏時，在場一些年紀較大的精靈紛紛咬牙切齒，拳頭也握得咯吱咯吱響，對當年這件事情的憤恨之情可謂是到達了頂點。

二三十歲年紀的精靈們則大多沉默不語，他們當中很大一部分那時正處花季雨季，正是男女情竇初開的年紀，本與妖精族戀人相依相偎，發誓要互守永久之時，卻莫名被無情拆散，有些人或許只是相隔兩地，有些人卻是天人永隔，再無相見之日。

至於那些精靈族的小孩，他們倒是對這段歷史沒有什麼經歷，不過偶爾會從其父母口中聽到一些關於妖精族的傳聞，而且每次聽到與妖精族有關的傳聞時，他們的父母都會在接下來沉默好長一段時間，眼神悲傷，目光懷念。

眾精靈默默圍在高台四周，個個沉默不語，氣氛在瞬間變得凝重，好像一塊石頭，壓在每一個精靈的心頭。

趁眾人垂頭沉思之際，我轉頭向鳳凰他們，微微點了下頭，與此同時，戈多身後的泰勒老爺子也沖我點了下頭，身子一動，就不見了蹤影，我眨了兩下眼，也沒再在人群中看到泰勒老爺子的影子，估計老爺子是用了什麼可以瞬間移動的魔法吧。

隨着精靈女皇的演講，在場的氛圍再次推入一個沉重的高卝潮，有些人還在沉默，有些人已經紅了眼眶，有些人已經禁不住黯然淚下

沉重的回憶，哀傷的過去，那一剎那的痛，好似拔出插在肉里的刀，刻骨銘心。

然而，這卻是最好的療傷之法，如果刀一直插在肉里，就會一直痛苦下去，直至永遠都無法釋懷，拔出來，會在剎那痛徹心扉，卻會在往後的日子裏逐漸結痂、癒合，直至完全復原。

兩個小時之後，精靈女皇完成了她的演講，同時也懺悔了身為皇家所犯下的錯誤，其實，她本可以不用承擔這些，但此刻，她卻不得不去承擔，因為她是女皇，她代表的是精靈皇族，她也代表精靈貴族，同時，她還代表整個精靈族。

一個平民的錯誤，或許只需要她一個人來承擔，但一個皇族的錯誤，卻需要一整個種族一起來承擔。

這就是地位的不同，這也是高位的風險。

演講結束的同時，精靈之森里，突然響起了如同天籟的歌聲，歌聲溫和、淡雅，好似一汪清泉，一望見底又沁人心脾。

隨着歌聲的響起，整個精靈之森的每一棵樹、每一朵花、每一株草、每一個動物、每一隻昆蟲，還有那些說不出名字的神奇物種，都在隨歌聲伴舞，伴舞的同時，它們還會以各自的方式，發出一些或低沉、或高昂的聲音與之相協，共同伴奏出一曲無與倫比的森林之歌。

精靈們紛紛抬起頭，面目痴迷的望向精靈之森，年幼的孩子們一個個閉起眼，靜靜聆聽這曲森林之歌，或許他們還不懂這天籟之音代表着什麼含義，但他們卻十分喜歡這歌聲，歌聲就好像他們曾經沉睡過的搖籃，曾經被擁入的母親的懷抱，曾經被保護的父親的臂膀。

青年精靈們則滿眼嚮往，滿臉陶醉，好似見到了絕世的美景，看到了絕世美女的傾城一笑。

年歲稍長的精靈們則或沉默，或眼眶微紅，這歌聲好似星火，瞬間燃起了埋藏在他們心底的那一段段回憶，雖然短暫，但卻刻骨銘心。

年長的精靈們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這歌聲好似熊熊的烈日，將早已被他們冰封至絕望的回憶徹底融化，一幕幕曾經的歡聲笑語、同生共死，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變幻，在眼前呈現。

那些，是他們無法離棄的追憶，是他們肯將性命相托的生死之交。

曾經，他們痛罵自己引以為傲的精靈王子所犯下的罪行。

曾經，他們痛苦，悲慟到夜夜難以安眠。

曾經，他們以為此生再也無法與曾經的戰友相見。

曾經，他們不得不絕望的將一生的回憶冰封，不敢將它融化一丁點出來，只怕疼碎了心。

曾經......他們有過太多的曾經。

這些為精靈族奮鬥一生的老人們，甚至決定死後葬在這片精靈之森中，只為能與曾經的戰友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