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李姓乘客

6 李姓乘客

換了別的動作,我可能還不能分辨,但紙人半空中這一下動作,實在太具有標誌性了。

他分明是想通過雙手,把什麼東西給彈射出去。

「嘿喲,這不是三弟的孫子,小滑頭嘛!」靜海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沒錯,最後這個彈起來的紙人,就是老滑頭!

它在半空那兩下,分明就是習慣性想要射出慣用的皮繩!

「還熟人啊?」閆光頭已經看得都快把頭皮搓禿嚕了。

和靜海四目相對,我驟然生出一個念頭:這老滑頭看樣子早就附在紙人上了,卻一直在「裝死」,按說死鬼是不知道疼的,怎麼被另一個紙人踢了一腳就露餡了呢?

我略一思索,對着先前踢人的紙人說:

「老三,是你嗎?」

那紙人又是一蹦,跟着竟連連沖我點頭。

我忍不住大笑,伸出手將它捧了起來,拿出硃筆,快速端正的給紙人畫下眼耳口鼻。

「大哥二哥,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紙人有了口鼻,點了眼珠,飄落之際,很快幻化成一個人形虛影。

我果然沒想錯,能讓老滑頭畏懼至深的,就只有他的親爺——沈三!

不過之前我們別離的沈三,已經是個孩子模樣,而眼前被施了鬼法而現身出來的,卻是最初見到的沈三模樣。

「三弟,怎麼把你給招來了呢?」靜海大喜。

「嘿嘿,估計是我現在的肉身還太小太弱,跟兩位哥哥喝了那一頓大酒,當天晚上就被我現在的老子送醫院了。我一直昏昏沉沉的,就老是夢見兩位哥哥,這不,隔着十萬八千里,一聽到二哥有令,就巴巴的趕來了。哈哈,反正在醫院裏躺着也煩得慌,這下成了,咱哥仨又能暢飲一番了!」

沈三邊說邊沖我使了個眼色。

我太熟悉他的作風了,立馬將另一個紙人也抓起來,畫了眼耳口鼻。

紙人現身,卻是個正經的死鬼,模樣和沈三有相像。

「孫子哎!我看是正臉看見你了!」沈三一把揪住老滑頭,「叫爺爺!」

我做夢都沒想到,會把這一對爺孫給招來,當即揮了揮手:「老三,先辦正事。」

沈三點點頭:「那是那是,要不然我也不能讓二哥給這不孝孫點睛開口。」

他將老滑頭鬆開,甩手又給了老滑頭一耳光:「孫子哎,知道該幹什麼嗎?把你那點賊心眼子全拿出來,乖乖替你二爺爺找人去!」

老滑頭死的時候,算是已經知道悔改,眼下親爺爺開口,又是替倆干爺爺辦事,哪還敢放個閑屁。只一扭身,身形連帶紙人已經躥出一丈多,幾下就跑的沒影了。

「我去,這傢伙是飛天鬼?跳樓死的吧?不然咋會飛呢?」

閆光頭看不到現身的老滑頭和沈三,也聽不到他們說話,就只見一個紙人,憑空飛出那麼老遠,驚得眼珠子差點沒掉腳背上,連說真是開眼了。

我一刻不停,把整件事又詳細對沈三說了一遍。

沈三略一思索,轉動眼珠看看窗外,又再掃視車廂內的狀況。

片刻,開口道:

「人未必就不在車裏,或許只是鬼遮眼,咱們看不見她們。又或許,她們在車上,卻不在車裏。」

我和靜海與他對視,跟着三人同時抬起眼,看向了車頂。

「車開的這麼快,上去得費點事,不如先讓我再在車廂里找一遍吧。」沈三說道。

他有他找人的法子,着重點不同。但找了一陣,仍是沒有線索。

「這裏之前有個人的。」閆光頭忽然說道。

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一個空座,上面就只一件灰色棉夾克,小桌上還放着兩罐沒開的啤酒和幾個空罐兒。

「是有個人,三十郎當歲,喝了不少酒。」我大致還記得這人的模樣,因為他身上酒氣實在很重。

閆光頭道:「他姓李,叫什麼我忘了。臨上火車前,我們在一早點攤上遇到的。宿醉,吃早點還又喝了二兩。我跟他聊了幾句,好像說是失戀了,還想尋死覓活。我給勸了幾句。本來還想讓他到我們那包間的,可後來一想,我們夫妻倆上這火車的目的就是在新環境下努力造人,所以就沒請他。」

「估計是上茅房了吧。」靜海不時看看車頂,有些心不在焉,那是因為他一直在利用降頭術感應季雅雲的所在。

「不是上茅房。」沈三表情肅然,「有死氣,他應該死了。」

三人同時把目光投向車窗,車窗卻是關得嚴絲合縫。

閆馮偉雖然聽不見沈三說話,但腦子快,抬手看了看錶,粗聲道:

「娘的,又過了半個點兒了!」

我心一沉,當機立斷,從包里拿出一張黃表紙,又抽出一把竹刀,左右看看沒人留意,直接用竹刀將黃紙釘在了座位上。

「敕令!」

我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黃紙,閆光頭忽然拉了拉我,小聲說:

「弄錯了,人回來了。」

抬眼間,就見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從車尾向這邊走過來。對照印象,正是之前這個座位上的李姓乘客。

「麻煩讓讓,這座位……是我的。」

對方沖我們點了點頭,有些木然的坐回座位。

閆馮偉忍不住問他:「兄弟,還認得我不?」

「認得。」對方抬頭看了他一眼。

閆馮偉點點頭:「嗯,那就是還沒喝麻。你剛才幹啥去了?」

「上廁所。」

閆馮偉看向我。

我看着李姓乘客,沉聲問:「大號還是小號?」

對方想了想,咽了口唾沫:「大號,時間有點長。」

「從哪個門兒進去的?」我不顧閆馮偉詫異的目光,問道。

李姓乘客反應奇怪,第一時間竟是先看向車窗,片刻才又扭頭朝着車尾看了一眼,指了指:「那邊的門。」

我搖頭:「你是從那邊回來的,但是,是從窗口出去的。」

李姓乘客一愣,臉上露出一絲恐慌,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上了個廁所,我喝迷糊了,出現……出現幻覺了。」

我點點頭:「行吧,你就說,你剛才上廁所之前,有沒有見過什麼特別的人?或者是,東西?」

李姓乘客又是一呆,再一次看向窗戶,側臉驚恐之色更加明顯:「她騙我,她說我先走,她就跟着我走,我走了,她沒來!」

「說什麼呢?亂七八糟的。」閆馮偉轉向我:「他是真喝多了。」

我沒理閆馮偉,繼續問道:「她是她嗎?長得像嗎?」

李姓乘客恍然,片刻,忽然「啊」的一聲:「那不是她,不是她!那個女的不是她!她很白的,那個女人太黑,那不是她!」

「那個女人,太黑的那個,在哪兒?」我追問。

「她在……在……」李姓乘客開始使勁用雙手捶頭,「她是誰?她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害我……」

閆馮偉還想說什麼,但張開了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因為,隨着李姓乘客的捶打,他的腦袋先是凹下去一塊,露出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繼而傷口越來越大,最終整個腦袋就只剩小半截了。

我拿出一道符籙,甩向李姓乘客:「提前去報到吧!」

眼見李姓乘客淡化消失,閆馮偉連打幾個冷戰:「他……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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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倌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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