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十八紙人
我們原本的包廂內,已然空無一人。
不光項玉琪沒了,狄敏也不見了,就只他的皮箱還在床上原來的位置。
「姓狄的叛變了?」潘穎瞪眼道。
「不可能。」我手掌按在皮箱上,稍稍一感應,搖頭道,「他再怎麼,都不會丟下自己的家人。」
「那他人哪兒去了?」
「也『消失"了。」
我牙齒咬得咯吱響:「根本沒什麼小黑臉子,如果說有,那『他"根本和項玉琪是一個人!」
「我沒聽懂你的意思?」竇大寶茫然道。
我說:「我之前扯開了項玉琪的衣服,她的臉是很白,但身上皮膚很黑,應該只是臉上化了妝才顯得白,其實她就是『小黑臉",現在細想起來,我拿煙頭試她,和想摳她眼珠子的時候,她的眼睛真就有點斜楞!」
靜海跺腳:「嘿呦喂,枉咱家自詡聰明,沒想到老家賊讓小家巧把眼睛給啄了!」
現在情況已經很明了了,我們這一幫人,到頭來還是被一個女人給耍了個夠。
用自己原本的相貌特徵撒謊,杜撰出一個「小黑臉子斜愣眼」,成功地分散了我們的專註。
狄敏雖然是陽世判官,但本性還是厚道的,靜海不在,狄敏多半也不是那狡猾女人的對手。
「現在咋辦?」潘穎和竇大寶同時問了句「廢話」。
「還少了一樣東西。」我苦笑。
之前對「小黑臉兒」的身份,還只是猜測,我急着回來,是想「搬救兵」,眼下……
「我靠傘呢?!」潘穎終於發現少了什麼了。
之前出去是找人,她並沒有帶傘,現在,傘,不見了。
「卧槽你大爺!別讓我找到那女的,不然老子活撕巴了她!」竇大寶暴跳如雷。
我一言不發的拿過背包,找出黃紙硃筆。
靜海卻是爬到季雅雲原本的鋪位上,撅著屁股滿床找着什麼。
竇大寶干發了一陣脾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居然脫鞋上床,閉上眼睛盤起腿,像是老僧入定了一樣。
「現在咋辦?」閆馮偉又問了句「廢話」。
我邊把一疊黃紙統一撕成小人的形狀,邊回答他:「之前我們一直都認定項玉琪是老千,忽略了一個問題。如果這趟車上,只有她一個敵人,以她個人的力氣,不可能短時間內做那麼多的事。她一定還有幫手,但她的幫手,有可能不是人。」
閆光頭聞言打了個寒噤:「那他媽……能是啥玩意兒?」
我沒再多說,用硃筆在撕好的紙人上寫畫。
「這不是符啊?是人的生辰八字?你畫這個管啥用?」閆馮偉問,「用寫我媳婦兒的生辰八字不?」
等到把十八個紙人全部寫畫好,我才回應他:「不用,我學的法門,找人不怎麼靈。假設項玉琪的幫手不是人,那就得先把作祟的鬼物找出來,不然始終不能解決問題。」
我之前專註寫畫,沒有留意靜海在幹什麼。
這時,老和尚走了過來,長出氣說道:「長時間不用,我都忘了自己還是個降頭師。幸虧找到了季雅雲的頭髮,我已經施了法,如果她在我一丈範圍內,我就能感應到她。」
我聞言心中大定,再看竇大寶,卻還在打坐。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靜海問。
「潘潘,你留下照看大寶,別和他分開。」我從包里掏出兩把竹刀遞給潘穎。
這竹刀是我離開小沈三家的時候,從他家院子裏砍竹子削的。
他孫子老滑頭本是憋寶的羊倌,看似普通的竹子,實際並非普通,而是「極生九節鞭」。
這種竹子是少數能在極寒環境下生存的,並且多生在帝王墓葬前。
竹最高不過一米,只有九節,就好像古代兵器鞭活着鐧一樣,本身就有鎮宅辟邪的作用。
用陰陽刀削成竹刀,再施加鬼道符法,比起我最初製作的竹刀,效力更強十倍。
潘穎是一定要守着竇大寶的,接過竹刀問我:「要是看見那個臭女人,我能捅死她嗎?」
「不能!除非是自衛。」
留下竇大寶和潘穎在屋內,兩人一鬼再次走出包廂。
「敕令!」
兩字出口,我將一把黃紙小人隨手撒了出去。
靜海訝然:「二弟,你的太陰鬼道又精進了!居然已經能夠號令『下面"的……的『朋友"了?!」
「我也只是試一試,如果不能敕令十八惡鬼,好歹還能找來周圍的孤魂野鬼幫忙。」
紙人撒出,和尋常的紙片一樣飄落在走廊里,一時間並沒有任何異狀。
閆光頭忍不住小聲問:「你這玩意兒到底靈不靈?」
話音才落,落在他腳邊的一個紙人,忽然站了起來。
沒等他反應,居然像真人一樣,粘附他的褲管,徑直爬到了他身上。
「這怎麼個情況?」
閆光頭才說了一聲,紙人已經爬到了他頭頂,對着他的前額眉心使勁的衝撞。
我一時無語,怎麼就特么找來這麼塊廢料?
靜海道:「這怕不是枉死地獄來的吧?」
「廢話,如果是枉死地獄來的,這光頭現在已經成死鬼了!」
我直接將紙人從閆光頭腦袋上摘下來,對着紙人說道:
「你先幫我個忙,事後我可以……」
話還沒說完,紙人已經掙扎得不行不行了。
我一下將它按在牆上,抬高了聲音:「現在知道活着好了?之前幹嘛呢?既然選擇了尋死,那就特么的別後悔!」
見紙人動作開始變緩,模樣很有點頹喪的意味,我緩和了聲調:
「行了,別自艾自憐了,按要求辦完我交代的事,過後我送你一程,免得你再下地獄受苦。」
紙人像是聽懂了我的話,輕巧的躍下地,竟還抬頭看了看我,然後一轉身,一溜煙兒的跑了。
這次沒等閆馮偉詢問,我就跟他解釋說,紙人的用途本來是召集十八層地獄中不同的惡鬼,但是我功力不夠,就只能招來附近的孤魂野鬼。附在這個紙人上的傢伙,應該是卧軌死的,等時日到了,就要下枉死地獄受罰。
「昂,自殺?」閆馮偉摸著光頭,「又不是我害死他的,他懟我腦瓜子幹啥啊?」
「後悔了唄。好死不如賴活着,後悔了,就又想活。他撞你腦袋,是想奪你的靈竅,取代你。」我搖搖頭,「也是個沒腦子的傢伙,生死富貴都是定數,哪是他想活就活,想死就死的?」
說話間,又有三個紙人站了起來。
也不知道這三個傢伙剛才是不是環伺在周圍,看到了我對那自殺鬼的態度,倒是沒多「廢話」,直接麻溜的就跑了。
後續更多的鬼物附身在紙人上,各自開始執行任務。
看着紙人一批批離開,我不住搖頭。
「怎麼就找不來一個能幫上大忙的呢?」
我要招的是十八層地獄里的惡鬼,可現如今招來的,都是些死法不同的孤魂野鬼,我不認為它們能夠有所結果。
眼看地上就只剩兩個紙人,靜海安慰我道:「兄弟啊,你這就不錯了。你還真指望能從閻王爺那兒調來兵啊?」
「好歹來一個也行啊。」我實在不甘心,直勾勾盯着兩個紙人。
其中一個終於有了動靜,有些憊懶的爬起了身,抬頭看看我,又看看靜海,忽地向上一蹦。
「這個是咋死的?咱家怎麼都看不出來呢?」靜海奇道。
我也吃驚不小:「這不是死鬼,是個生魂!不應該啊!」
接下來,紙人的行為更讓我感到詭異之極。
它並沒有直接「領命」離開,而是在「雀躍」之後,照着地上另一個紙人狠狠踢了一腳。
另一個紙人原本一動不動,被它踢了之後,居然像是條件反射似的一下彈了起來。
它這一彈,可是比踢它的紙人那一跳要高了好幾倍,而且當中還做了個十分古怪的動作。
看到紙人手腳的動作,我猛然瞪大了眼睛:「我去!怎麼把你丫給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