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眼狼
住在隔壁的何太婆死了，是被活活餓死的。
太婆死後，太婆的兒子狗二蛋就一直在外邊兒闢謠，說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忙前忙后，說自己是如何如何的盡心儘力，但不管自己怎麼伺候，太婆就是不張嘴，已經好幾天不吃不喝了。
狗二蛋的德行村兒里人都知道，那就是個名符其實的白眼狼，平日裏沒少打罵他娘！我們這些住在隔壁的，都不知道過去攔過多少回了！
要說他會在太婆摔斷腿后忙前忙后的照顧，說出來都沒人會信。他這樣子出來到處說，明顯是虧了心！
但偏偏，警察來后，卻沒發現任何的端倪。
對此，村兒里的人是各種猜測，但知道事情始末的我，卻偏偏不能說！
倒不是說我怕事兒，而是在太婆死前我答應了她，不會把這個不孝子的罪行抖露出去。
就昨晚，我半夜裏被尿憋醒，剛一從茅房出來，就聽到隔壁傳來了一聲摔碎碗的聲音。
太婆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對我就像自己親孫子一樣，現在摔斷了一條腿，自己兒子又是個白眼狼，可千萬別再出了什麼事兒。
所以我很快就爬到了牆頭上聽起了隔壁的動靜。
隔壁院兒里，除了太婆那微弱的*聲，以及狗二蛋那如死豬般的呼嚕聲外，竟然還莫名其妙的傳出了一絲鐵鏈晃動的聲音！
見狀，我輕手輕腳的就從牆頭上跳了下來，想去太婆屋裏看個究竟。
等到到了太婆屋門口才看清，太婆的屋門，竟然被從外邊兒上了鎖！剛才的聲音，正是那鎖門的鏈子晃動所發出！
這狗日的狗二蛋，合著他這幾天一大早就把電視開得山響，是怕人聽見了鎖鏈的聲音！
「這個畜生，真不得好死！」
咒罵一聲，我當即就轉身要回去取斧子。
但我剛一轉身，門裏就傳來了太婆虛弱的聲音。
「是江凡嗎？」
從那聲音的位置來看，太婆似乎是摔倒了，就在門後邊兒。
一想到太婆小時候對我的好，一想到她現在的不幸，我的眼眶頓時就濕潤了起來。
「誒，太婆，是我，我是小凡。你先等等，我這就回去拿東西來砸鎖。」
「別，別，太婆還，還有幾句話要，要跟你說……」
太婆上了歲數，又摔壞了腿，再加上幾天沒吃沒喝，聲音已經虛弱到了極致。
即便這樣，太婆還是哽咽的求我別把看到的事情說出去，說要是我說出去了，狗二蛋就會去坐牢。還說狗二蛋之所以這樣，都是自己沒管教好，都是自己的錯，自己反正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不想再拖累兒子了之類之類的。
原本我確實是打算報警的，但被太婆這麼一說，我就心軟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太婆一輩子沒過過好日子，老了老了，卻偏偏攤上這麼一白眼狼兒！與其活着遭罪，就這樣走了，反倒是來的乾脆。
我不想太婆臨死了還帶着遺憾，也就答應了下來。
見我答應了，太婆這才從門縫裏把一枚做針線活兒用的鐵扳指塞了出來，說是讓我收下，她會保佑我一輩子。
之後，屋裏就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含淚回到自己屋，我一夜沒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就聽見狗二蛋的吆喝聲，之後，就是警笛聲。
在警察離開前，我是真想上去舉報狗二蛋的惡行。
但一想到太婆彌留之際的那番話，我攥了攥兜里的扳指，又把話生生的咽了回去。
太婆出殯后，我原本以為這件事兒就算是這樣過去了，卻不想，在太婆出殯的第二天，狗二蛋這王八蛋，竟然帶上了村兒里的幾個二流子，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闖進了我家，還說我拿了他們家東西！而且一進來就把我爺給推翻在了地上！
「你特么個王八蛋，我就你大爺了！」
說着，我當即就從門后抄起了砍柴用的斧頭。
見狀，狗二蛋和那幾個二流子，也一邊後退一邊就亮出了棍子和鐮刀。
從小我就沒爹沒娘，爺爺奶奶看我比自己的命都重，看我要跟人拚命，奶奶一把就抱住了我，「乖孫哪！你不能啊！」
聽到這邊的吵鬧聲，街坊鄰居立馬圍攏了過來。
農村人膽兒小，在看到是狗二蛋夥同了村兒里五六個二流子在鬧事後，當即就退到了門外看起了熱鬧。
見到大家的反應，狗二蛋更是囂張了起來，當即就用手上的棍子指向了我。
「你們大傢伙兒來給評評理啊！江凡偷了我們家東西不還都算了，還想動手打人！你們說，這事兒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偷了東西，讓他十倍償還！」
「對！不還就剁他一隻手！」
狗二蛋一說完，那幾個二流子就開始附和著起鬨起來，而且還慢慢的朝我圍攏了過來。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要命的不怕不講理的。
都已經被逼到這份兒上了，我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當即就把奶奶推到身後，之後舉起了手裏的斧子指向了狗二蛋一夥兒。
「我承認我一個人打不過你們這麼多人，但卻能拉上最先上來的那個人墊背！」
在聽了我的話后，幾個人的臉上都不由露出了猶豫的表情。而就在幾個人踟躕不前這當口兒，老支書也聞訊帶着人趕了過來。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狗二蛋一夥兒被帶回了村委會。
「江凡啊，你究竟拿沒拿他們家東西？」
在離開前，老支書還是問了這麼一句。
望着坐在椅子上揉着被摔疼了的腰的爺爺，我只感覺一股子火氣直上腦門，一時沒忍住就把那晚看到的事情都告訴了老支書。
但說完之後我就後悔了，立馬央求老支書別說出去。
「放心吧，雖然我知道以狗二蛋的德行，這事兒他做得出來，但我們沒證據，這事兒，我不會亂說出去的。不過……」
見老支書話鋒忽轉，我當即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咋？」
「不過，何老太那麼護犢子，你把事兒告訴了我，保不準今兒個晚上，她就會來找你了。」
說完，老支書就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走了。
我當然知道老支書是在開玩笑，而且我也不大信這些東西，但在聽了老支書這話后，我的心裏還是冒起了個疙瘩。
是夜，萬物俱寂，我被尿憋醒，正在茅房暢快淋漓的時候，忽然就聽外邊兒傳來了腳步聲。
我以為是爺爺或者奶奶起夜來上茅房，剛要知會一聲，冷不丁的就聽見何太婆的聲音傳了進來！
「小凡啊，你答應過太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