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只幾日後,許成檜離開書院的事情就傳出來了。

許成檜不只離開了書院,還嚇病了幾日,愣是在家裏躺了幾天了。大夫給診治了之後,只說是鬱結於心、氣火攻心,這才傷了脾肺,須得安心靜養。這樣一來,這書院是去不成了,這讀書都要耽擱下來的。

「那個潑婦,敢害我兒至此,我要去找她討個公道去。」那許母知道是鄭瑛娘害得她兒子如此下場,鬧着要去算帳,又被左鄰右舍給攔著了。

許家同宗的二嬸子道:「大侄子好歹是個讀書人,這名聲最重要。你去鬧,那潑婦的名聲固然壞了,但是大侄子倒是要受累了。莫不如日後大侄子當了大官了,回頭來收拾收拾豈不好。」

許成檜躺在床上,氣得面色發白,「嬸娘說得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今日所受的這些屈辱,日後定要讓這鄭瑛娘償還的。

許母聽着,這才硬咬着牙沒去找鄭瑛娘,心裏卻已經把這鄭瑛娘給恨到骨子裏了,只想着日後有機會,定要了這潑貨的小命不可。

鄭瑛娘聽着許成檜不只離開書院,還生了病,倒是不替他可憐。只覺得這樣的無恥之徒,讓他去做官也是禍害了百姓。且如今沒了這書院的生意,她又要尋別的活計了,哪裏來的這些旁的心思去顧著這些事情。

之前她答應了荀二嫂,要去找點活計一起掙銀子的。如今家裏這個鋪子雖說也掙銀子,但是賺得太少了,想要以後有足夠的銀錢去建康過好日子,這還遠遠不夠。

這綉活倒是能做點兒,但是晚上還得燒油燈,她捨不得這些油錢,每日裏繡得也不多了。靠這個掙銀子也不是一時半會能成的。

她清點了一下家裏的財產,統共也不過二十多兩銀子,值錢的還有婆婆過門之前給的一個玉鐲子。因着玉鐲子太貴重了,她捨不得戴,一直和銀子放在一起收藏着,手裏戴着的倒是李大鎚後來送的那個丑鐲子。

看着李劉氏送的玉鐲子,鄭瑛娘心裏想着當掉,好換成銀錢,免得日後世道不好了,這都不值錢了,但是想着這到底是婆婆送的,她心裏又不舍。

「弟妹、弟妹在屋裏嗎?」門外傳來荀二嫂的喊聲。

「在呢。」鄭瑛娘應了一聲,趕緊著將東西收拾好了,再整理了衣物,這才出了門去了。

荀二嫂提着包袱出來,臉上還掛着淚珠子。見鄭瑛娘出來了,她這又撐不住地哭了起來,「弟妹,你說我這咋活了,我這也不想活了,嗚嗚……」

「咋了二嫂?」鄭瑛娘見着她哭,趕緊著過去扶她。

荀二嫂道:「今天荀老二竟然說,要送那姜四娘的兒子去讀書,你說說,家裏這樣的境況了,他竟然還有這心思,我這可咋辦啊?」荀二嫂說着,哭得越發地稀里嘩啦的。

這姜四娘便是之前荀老二帶回家裏照顧的兄弟遺孀,有一子一女。

鄭瑛娘上次去找荀老二幫着她阿哥租房子的時候,倒是見過一次,只覺得這女人長得雖然不算美,但是眉眼間卻別有一番風情。且那一子一女雖然都只五六歲,卻都極有眼色,也難怪平日裏荀二嫂要落在下風了。如今聽着荀老二還要送那姜四娘的兒子去學堂里上課,也替荀二嫂感到生氣。

「這事情你和二哥商量了沒?」

「商量了,他都不聽我的,只說孩子到了這個歲數了,又是個沒爹的,這鎮上去學里方便,便給他讀點書也不妨事。他倒是不知道,這地方方便了,銀子方不方便的,我可不管了,如今我也不想回家了,只盼著弟妹能收容我幾日,等我掙了銀錢便搬出去住。」

聽着荀二嫂這氣呼呼的話,鄭瑛娘頓時急了,「二嫂,這是個什麽道理,你這不是給人倒騰地方嗎。」

「倒騰了就倒騰了,我也不在乎了。」荀二嫂氣得眼睛都紅了。

鄭瑛娘看着她這樣,知道她這也是氣糊塗了,這時候勸也勸不好,乾脆道:「那成,反正大鎚不在家,你跟着我擠擠吧。」

晚上家裏才吃了晚飯,荀老二便跑來了,身後還跟着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衣的姜四娘。她頭髮蓬鬆地挽著,頭上戴着一塊花布,雖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看着卻比荀二嫂還要年輕一些。

荀二嫂見着她來了,頓時氣得要進後院。荀老二趕緊一把拉着荀二嫂的手臂,「你便和我回去吧,這事情也不是啥子大事,你也犯不着麻煩弟妹,是不。」這家醜鬧到了外面來了,荀老二隻覺得臉上有些沒光。

荀二嫂氣笑了,「這家裏都揭不開鍋了,還是小事。之前你咋做的,我都諸多地忍耐了,你這還要咋樣,非得我累死累活地送了這個女人的兒子去上學了,你才高興了是不是。」

姜四娘一聽,眼睛頓時紅了,撲通跪在地上,求着道:「嫂子,求你回去吧,都是我的錯,我不讓二哥送虎頭去學里了,我也會去掙錢養家的,你別生氣了。」

「四娘,你這是又何苦,趕緊起來。」荀老二趕緊去拉她。

荀二嫂見着他這乾脆去拉人家了,頓時氣得牙痒痒的,「我呸,你這話都說了多少次了,哪次去找事情做了。我整日裏累死累活地在外面忙活着養家,你在家裏做點家務事了,還害得老二數落我不會招待客人。你說你這吃喝在我家裏,算哪門子的客人。」

「夠了!」荀老二聽着荀二嫂說得這樣難聽,頓時也惱了。這些日子家裏鬧哄哄的,姜四娘這帶着兩孩子已夠可憐,偏偏他媳婦還不體諒,整日裏橫眉冷對的,也不知道咋了。今天還鬧到兄弟家裏了,大夥都看着這笑話呢。他瞪着荀二嫂道:「今天你要是不回去,以後就別回去了。」

荀二嫂聽着他這狠話,頓時心裏鈍痛,眼淚滴溜溜地從眼角流下來。這次出來,她本來也是想和荀老二鬧鬧,讓他知道自己的態度,沒想到他竟然直接說了這樣的狠話。

想着這些年受的苦,荀二嫂頓時哭了起來,「好你個荀老二啊,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跟了你這樣的男人。你如今受這個狐狸精的勾引就要拋棄我,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不回去就不回去了,我宋梅娘靠着自己也能過日子。」

鄭瑛娘聽着她說這氣話,頓時急了。咋這說兩句,荀二嫂就要嚷嚷着給人倒騰地方了。她勸道:「二嫂,有話好好說,別說氣話。」她又看着荀老二道:「二哥,你再好好勸勸吧,別動不動說氣話傷感情。」

旁邊李劉氏也勸道:「是啊,這夫妻之間哪有隔夜仇的。」

荀老二也後悔剛剛的話太狠了,有心想開口說個軟話,又覺得沒面子,頓時滿臉糾結。

姜四娘抬頭見着他這樣,突然朝着地上磕了個頭,再抬起來的時候,額頭上已經腫了一片了,她哭道:「你們莫要吵了,我這就走,我們孤兒寡母的,總能找個地方安身立命的,你們莫要為了我們吵架了。」

「弟妹,你這說的什麽話,我答應了田老弟以後照顧你們,就絕對不會食言的。」荀老二當即去拉她起來。

他倒是坦蕩蕩的,只這姜四娘卻崴了腳,一下子靠在了他的懷裏。荀老二趕緊將人扶正了。

荀二嫂當即氣得臉色慘白,「好啊,當着我的面都摟摟抱抱了,還說沒啥子。」

「你瞎說啥呢。」荀老二怒斥道:「你沒看見四娘這頭都腫了嗎,你這還不依不饒的,你非得逼死他們孤兒寡母的是不是,梅娘,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荀二嫂聽着這一聲指責,頓時氣血上涌,整個人氣得發抖了。

鄭瑛娘見着,趕緊一手扶着她,一邊對着荀老二道:「二哥,二嫂平時為了家裏操勞,你這怎麽就不體諒她的難處。」

荀老二皺眉道:「我這哪裏不體諒她了,分明是她不體諒我。我答應了田老弟,要照顧他這兒女,如今弟妹一家子都沒地方住,家裏啥子都沒,你讓他們怎麽過日子。」

姜四娘抹淚道:「都怪我命不好,人人都說是我剋死了男人,村子裏容不下我,如今只能帶着一雙兒女在外面討生活了。若是這裏也容不下我們娘兒幾個,我們也只好再找地方了。你們莫要為了我再吵架了,我是個不祥之人,死了也是活該的。」

「弟妹。」荀老二聽得直皺眉頭,「你便是不為田老弟着想,也該為了虎頭和二丫着想,他們沒了你,這以後日子咋辦啊?」

姜四娘聽着,只不停地抹眼淚。

莫說荀老二聽着心軟了,便是李劉氏也有些同情她了。想着自己當初也是孤兒寡母地跟着李成虎討生活,當時若不是李成虎護着他們母子,如今也沒命了。只如今這是人家夫妻間的事,她到底不好摻和。又對着鄭瑛娘道:「不如給這四娘尋個活計吧,只要掙錢了,總能養活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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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惡婦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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