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經常和青春做互動
自己看到了未來？
如果不是的話，那這一切又應該怎麼解釋呢？
老人到站下車的畫面中，穆白沒有看到自己的身影。
但畫面中車上的其他乘客……
「都在……」
環視一圈后，他的心彷彿被栓了一塊石頭似的沉了下去。
車門左邊坐着的公司白領，拉着扶手的大學生，靠在車門旁聽歌的嘻哈小伙……
這些都和他腦中老人下車時的畫面一致。
人都是這些人，不同的地方，是車內屏幕上的時間，以及乘客們的姿勢神態。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著。
穆白沒有再和老人聊天。
他現在沒有心情和任何人說話。
莫名其妙出現在腦中的那些畫面，已經讓他沒有能力思考其他任何事了。
他只想等到七點三十八分，看看眼前的一切是否會如同他腦中的畫面一致。
「尊敬的各位乘客，紫牌樓到了，請您攜帶好您的隨身行李從右側車門下車，下一站太平湖……」
地鐵上的語音播報聲響起。
老人用手拄着手杖，站起身來。
「小夥子，有緣再見，平時工作也別太拼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留下這樣的一句話后，在周圍乘客的讓道中，老人拄着手杖走出右側車門。
車門左邊坐着的白領哈哈一笑，開始在手機屏幕上打字。
拉着扶手的大學生抬起左手看了看錶。
嘻哈小伙搖頭晃腦，嘴裏不斷「giao、giao」。
老人朝扶手電筒梯的方向走去，車門隨之關閉。
所有的一切，全部與此前的畫面一致。
地鐵重新發動，站着的穆白處於魂不守舍的狀態之中。
他的眉頭輕輕皺着。
他是真沒搞懂這一切是什麼情況……
實在有些玄幻過度了……
作為紅旗下成長的少年，在九年義務教育的熏陶之下，穆白算得上一個唯物主義者，與科學背離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但眼下發生的這一切，卻直接讓他的世界觀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衝擊。
莫名其妙看到了未來……
他深吸一口氣，腦中思索著。
剛才看到的三組畫面中，關於老人下車的畫面，已由事實證明。
第二組畫面，是老人出地鐵用銼刀在手杖上刻下划痕的畫面，按照時間軸的話，應該是在下車之後。
「現在老先生應該已經出地鐵口了吧？或許有可能已經把那道划痕刻上了……」
第三組畫面，是晚上老人帶着漂亮姑娘進入紅燈區……
想到這個畫面，穆白突然覺得有些荒唐。
就算是下地鐵的畫面已經成為事實，就算假設老人在手杖上劃一刀子的事情也的確會發生，畢竟那手杖上規整的各色划痕一看就是人為的……
但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並且幫了自己忙的老人會進紅燈區？
從剛才和老人的溝通之中，穆白已經將對方和大好人劃上了等號。
老人會進紅燈區？
這跟老人樂於助人的形象是完全不搭的。
就算人家真的要去那啥，也不可能去畫面中的髮廊一條街的，按照老先生穿着打扮表露出來的闊氣，怎麼也得會所嫩模而不是找洗頭妹吧？
再說了……人剛才自己都說已經古稀之年，七十歲還能那活兒嗎？
等等……
七十歲為什麼不能那活兒？
穆白突然想起自己小區物業里，一個被稱作門房秦大爺的門衛老爺子。
他和門房秦大爺有過為數不多的幾次聊天。
有回他誇了一下秦大爺的精神面貌極好，完全看不出來是六十多歲的老人，然後秦大爺回了這麼一句話——
「要想永葆青春就要經常和青春做互動。」
當時穆白並沒有從這話之中聯想到什麼，只以為秦大爺一直保持着年輕人心態並且熱衷於和年輕人交流。
直到後來他晚上散步看到秦大爺從小區對面髮廊紅光滿面的走出。
不過，這也只是說明古稀之年的老人，有那麼一點可能的確有能力與青春做互動而已。
這並不代表幫忙買車票的老人會幹這事。
從之前老人幫忙買票再到後來聊天的內容，穆白堅信這樣的老者是絕不會在外邊亂搞的。
可是，就算老人不會去髮廊一條街與青春互動，就算手杖上密密麻麻的划痕也並非出自老人之手……
但第一組畫面中的一切，的確被自己提前看到了啊！
「不，不應該的，這特么也太超自然了……都是錯覺，都是幻覺……」
心中默默做着自我暗示，但穆白的潛意識裏，已經開始傾向於相信他的確看到了未來。
晃了晃腦袋，他準備想想其他事轉移注意力。
剛剛把看到老人未來的事情放下，穆白突然就難受起來。
他突然感覺肚子空落落的，胃裏邊好像什麼東西也沒有了。
這種感覺，叫做飢餓。
可出門之前，他還吃了早餐填飽肚子……
當穆白意識到自己有些餓的時候，飢餓的念頭便一發不可收拾，縈繞在他心間。
他產生了十分奇怪的感覺，因為他目前的飢餓感是此前從未有過的程度。
這感覺就跟餓了一周滴水未進一樣……
太餓了！
「我穆白就算餓死！」
「死外邊！」
「從天台跳下去！」
「今天也絕對不能提前下車！」
三站，還有三站就到公司……忍住！路上買點吃的！現在下車去吃東西的話，上班絕對會遲到！
「尊敬的各位乘客，太平湖到了，請您攜帶好您的隨身行李從右側車門下車，下一站……」
穆白如同疾風一般跑出車門。
……
……
位於太平湖地鐵站旁邊的巴倒燙24h自助火鍋店。
雖然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火鍋店，但在早上七八點鐘的時候，很少會有人過來吃火鍋。
但是此時，巴倒燙火鍋店裏卻有一位客人。
「真香！」
在一處靠窗的位置，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就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在瘋狂吞咽著涮好的食材。
剛才突然襲來的那種飢餓，讓穆白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找地方吃東西。
餓了吃飯這是人的本能，而他現在的情況，就是把這份本能給無限放大了。
能夠看到未來的畫面，這是之前還讓他震撼萬分的事情，但現在的他已經無暇思考這件事。
他只想吃東西。
實在是太餓了。
穆白吃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因為領導的電話暫時停頓了一會。
用「重感冒」的幌子請了今天的病假，他又開始繼續吃了起來。
第二個小時……
第三個小時……
……
……
穆白現在特別尷尬。
不是大號只帶了手指而沒有帶手紙。
也不是開車開出馬賽克版葫蘆娃。
更不是給女友打電話的時候對方氣喘吁吁說是在吃辣條——他還沒有女朋友。
他的尷尬，在於——
「小夥子，真不是我們攆你走，但是你從早上八點吃到現在，已經八九個鐘頭了，我覺得也應該吃飽了吧？」
老臉一紅的穆白，有些難為情地看着面前的老闆。
就算老闆話語中流露着委婉，但其表情分明已是一副「再不走我砍了你」的表情。
他有些沒底氣地開口道：「你們不是24小時營業嗎？難道要打烊了？」
「兄弟，整整九個小時，吃了十人份的量，還不夠您吃的？吃飽了就去廁所，拉完了又繼續來吃，如果不是因為你面生，我早就把你當同行派來搞事情的人攆出去了。」老闆諷刺道。
他咽了咽唾沫：「那個什麼，老闆，說實話哈！你們火鍋店的味道是真的好，我也真沒吃飽，所以……」
「你們這裏能打包嗎？」
老闆的眉頭緊緊皺起。
「小兄弟，我的話是太過委婉你聽不懂嗎？非要讓我直接趕你走？」
穆白有些心虛道：「知道知道，只是……您看，這菜我拿過來都只吃了一半，還沒吃完……你們做自助餐不是一直都強調不要浪費嗎？我這一走，你們又不能回收，這多浪費啊！」
接下來老闆的話，讓他瞬間一頭黑線。
「誰告訴你不能回收的？」
「洗一洗又不是不能用。」
穆白：「……」
惹不起惹不起。
聽到老闆這話，本來還圖省錢的穆白，食慾直接去了大半。
……
……
華燈初上，天邊仍有逗留的霞光遲遲不肯散去，餘暉映襯在柏油馬路上，照耀在來往行人的臉頰上。
太平湖地鐵站旁。
通過手機導航，穆白找了家附近的麵包店買了許多麵包之後，才拿着在麵包店換的現金，買了回家的地鐵票。
回家這一路上穆白的心中都是七上八下的。
到家之後，儘管那種飢餓感已經消退了大半，但他還是沒能輕鬆下來。
從火鍋店離開這一路上的時間，已經足夠他想通很多問題了。
就著牛奶吃着麵包，穆白皺着眉在沙發上思考着今天發生的種種怪事。
先是腦子裏突然出現了關於未來的那些畫面，隨後緊接着就開始進入極度飢餓的狀態……
看似八竿子打不著一起的事，在他的眼中卻是有着緊密關聯的。
只是他目前並沒能找出一個由頭將二者綁在一起。
除了這兩件怪事之外，他還有一件想不通的事情。
從早上八點吃到下午六點，這八個小時他的嘴巴一直都沒閑下來過，而這八個小時里，他去了七八次洗手間。
他的消化系統似乎也出現了異常。
將買回家的一大袋麵包全部吃完時，已經是晚上九點。
回家后這兩個鐘頭，穆白一直在思索著今天所遭遇的這一切怪事，不過最後也並沒能想出個所以然。
雖然飢餓感已經全部消失，但他還是決定明天去醫院看看醫生。
先看身體，查查消化系統是不是出毛病了，然後……他還準備去看看心理科醫生。
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精神出問題了。
洗漱完畢的穆白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他，茫然若迷。
「人家都說工作壓力大才會胡思亂想……」
「我這種在公司混吃等死的，壓根就沒有工作壓力啊……」
也許是因為今天遭遇的一切都實在是離譜得出奇，身體心靈處於雙重疲憊下的穆白，很快就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那位老人，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