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一戟中分白鷺洲

89.一戟中分白鷺洲

放晴山。

綠蘿禪院方丈,面對着質問。

玄寂垂目道:「天下若大亂,生靈若塗炭,禪那若犯戒,那便自救之,佑之,責之。」

夏廣問:「那天子病死,禪那可知?」

玄寂微微皺起了眉,但他顯然也是明白一些事情的,所以合十道:「一飲一啄,皆有定數,大勢如此,順天而行吧。」

「所以,做錯了事的,就不需要被責罰?死去了的人,卻依然還要輪迴百世畜生。這又是你說的順天而行?」

夏廣心中忽然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情緒。

從心中而來。

似乎將所有過去的記憶,以及溯及現在的情緒,全都融匯在了心底。

唯獨不去考慮未來會如何。

這種情緒可以用「衝動」兩字來概括,但卻不是單純的憤怒。

他想起了禪那棲息所在,那魔鬼口中所說的白鷺神州,高高在上,俯瞰三千佛國的人間生老病死聚散離合,說一句皆空,便可否決所有,說一句來生,便可忘卻今生一切愁,你只需叩首...

隱約之間,他仿是看到了那坐落虛空,散射著光芒的神地,於是便抬起了長戟,遙遙指著白眉老僧,一字一頓道:「今日,我就要毀了這石像,你來攔我?」

玄寂道了聲阿彌陀佛,似乎是停頓了片刻,而他周身的氣息卻開始迅速變化,變得複雜而玄奧,他忽道:「前些日子,風神山的那孩子路過我這裏,對你推崇備至,也提到了四不言浩劫,邀請禪宗共商大事,但老衲拒絕了,你可知為何?」

「小心。」

第三夢的提醒恰時送到。

夏廣卻是不管,只是握著方天畫戟的右手又緊了緊,「為何?」

玄寂忽然抬起頭,不知何時他身上已經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佛光變得暗淡,但卻深邃,充斥着一種邪惡的意味。

他露出猙獰的笑:「因為這個國度,本就該被拋棄。你若要執意打碎佛像,褻瀆禪那,老衲說不得要超度你去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超生兩字才剛吐出,

那白眉老僧就融入了一道凌厲的光里,出手一指,指尖,百花盛開,芳艷卓絕,但轉瞬到了眼前,卻是藏着數不清的屍骨,深埋在花田裏,無人見,無人知。

那一層覆蓋在他身上的邪異佛光便是籠罩在這百花,以及這屍骨之上。

夏廣似是早料到了他出手,神色不變,右手旋轉,長戟如龍,猛然甩出,三成的內力完全灌輸到了這戟桿之上,戟若驚龍,翱翔在雙月之間。

叮!

手指點在了戟尖。

勢均力敵。

夏廣只覺一股極強的力量從對面襲擊來,融匯在戟中的內力,遇到那暗淡的佛光竟然觸之即融,若雪入滾水。

哧哧...

戟尖碎了。

但夏廣的手依然未曾有絲毫動彈,此時他的力量已經提高到了五成。

但方天畫戟依然在斷。

一寸又一寸,而那老僧卻是額上冒出了汗珠,面容卻毫無變化,只是一指若拈著死亡的彼岸花從遠處而來。

六成。

七成。

...

那老僧的神色終於發生了變化。

夏廣的神色也微微動了動。

兩人都震撼於對方的強大。

那老僧雖是玄寂之身,但其實早被禪那魔念所佔據,所以這是一個有着凡俗之身的佛,只是受限於某些法則而無法全力發揮,但是在她自己看來,也是已經無敵了才是。

所以,這禪那魔念是大吃一驚。

夏廣也是有些奇異,居然有人能抵擋住自己的七成功力。

即便有禪那的支援,應當也是做不到才是。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面對的就是一個禪那,一個真正的降臨了的禪那魔念。

第三夢目光里,只見那恐怖的佛光幾乎成炸裂狀的從玄寂手指只見迸發而出,生死玄妙皆是藏在其中。

而她這位搭檔似乎就是靠着力氣,與之分庭抗禮。

想了想,第三夢還是覺得自家搭檔牛逼。

夏廣緩緩提高這力道,終於在神隱加持下將力道提升到了八成。

九層的純陽,純陰,甚至那一縷突破了八十九層極限的八荒獨尊神功而產生的罡風,也是順着他的斷戟洶湧而出。

附體於玄寂體內的風月禪那終於現出了一絲震驚之色。

「呔!」

他再踏前一步,整個人沉若這放晴山,而一道道視線可見的墨色佛光從他身上匯聚而出,全部聚集到了指尖一點。

夏廣再次提升力道。

九成功力。

風月禪那終於撐不住了,所佔據的老僧臉龐也變得蒼白,她無法使用更多的力量,否則就會被時空中那一顆時刻睜開着的眼睛發現。

但在這交手之中,夏廣卻是忽然心中生出了些感悟。

這感悟並不是對從前殺伐招式的升級,而是從心底而生,從前過往所修習的種種招式,都在他腦海里融會貫通,隨着他的經歷,所思所想,以及所有的感情而迅速的變化著,糅雜着。

功法有五階。

普通,高級,宗師,絕世,以及世人所不知的傳說,以及偽神話。

越是高級的功法則越是難以修習,而修習成功之後威力自然也會越大。

然而內力再強大,若是沒有招式將之使用出來,頂多是下意識的調動,而產生防禦作用。

招式也有着凡簡,精妙。

使用招式的人也有着相性。

相性度高的,則可以超常發揮出原本功法可能不具備的威力。

之前在京城之中,黃升上將軍雖然說招式也是和內功一般的分類法,但其實這是存在謬誤的。

起初招式固然是需要巧妙,甚至因而產生正大光明,與邪異之分。

但至了某一地步后,精妙並不算什麼了。

夏廣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在學了那麼功法后,十八般武藝中可謂自己都有臻至九層境界的招式,但熟練卻不是圓滿。

內力可以靠着毅力去修行,但是招式不行。

因為對於招式來說,在突破了技巧的界限后,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心境,是意境。

若要更上層樓,不止是熟練那招式,而是去觀察自己的心魔,並與之對抗,在對抗之中令心境越發沉穩,也令自己的境界越發的高明。

這些東西,都不是可以通當著書立作的功法所學到的,也許可以通過原本上的字跡,去體會書寫者當時的心境,但最終卻還是需要自己來。

那麼,我所有的內心是什麼呢?

在這大戰之中。

夏廣卻是在沉吟著,他驀的心中有所感悟,看向那已經斷裂的越來越多的長戟。

桿已寸裂。

而兩彎月牙之中,也是落下了一塊兒。

只剩下僅殘的一彎,在兩人力道之下,隨着被吞噬的桿飛快的向著中間而去。

那是月牙。

也像是一把刀。

想到刀,夏廣忽然產生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那熟悉感又很快的糅雜到了手中的斷戟上。

他忽的笑了。

因為他忽然有一絲悟了。

這並非臨陣突破,因為他本就佔據上風,只是這一場似乎是勢均力敵的對戰,讓他的某些積累達成了質變。

此時,風月禪那佔據的老僧也是心有所感,而抬起了頭。

不知何時,他對面站着的那披散黑髮少年,氣質似乎變化了。

似乎是浮現了隱約、坐落天外的風景,而那黑甲少年,似乎已經卸下戰甲,扛着魚竿,悠閑的走在著茫茫的起伏的綠原之上,不慌不忙,身後又似乎有着簡單搭建的小屋,屋前有着個少女,在招手,似是要他早些回家。

如此悠閑,簡直和此時的凶煞,驚險之情景格格不入。

風月禪那一愣。

這...是道心?

這少年本心向逍遙,卻身在此處與真佛廝殺,為何?為何?

沒有答案。

因為下一刻,萬般悠閑皆是瞬間幻滅,幻滅的彷彿之前看到一切都是虛假。

無論虛假,還是真實。

風月禪那隻看到了這大周神武王一雙冰冷、決然的眸子。

然後。

天地碎了。

只剩下一道若銀河倒流的光。

這光芒,便是百里之內,皆能看到。

那是已經斷卻的方天畫戟,也是這少年的氣概,氣魄,與狂暴內力糅雜在了一起,而使得力量發揮出了遠超過往的程度。

風月禪那忽然感覺到了這一戟中的大毅力,大宏願。

於是,他便是怒斥道:「區區凡人,也想屠滅神佛之地?不知天高地厚!」

便是說話之間,一道道若有生命的金光驟然爆發,沖入了他指尖,佛光捲起,凈化人世。

但卻凈化不了此刻這持戟的少年,這大周神武王。

「惡魔,爾敢!」

風月禪那怒斥着。

但夏廣手中那明明斷了的長戟,也是再次恢復了光華,光華四逸,原本已是佔據上風的力道,變的摧枯拉朽,將那濃郁而黑暗的佛光輕易撕裂。

力道不減,繼續奔行,直將遠處那風月禪那的玉佛像從中一斬為二。

天地轟鳴。

而他使用出這一式的玄奧心境,卻使得他彷彿籠罩了曾莫名的光華,威嚴無比,不容褻瀆,甚至比起那佛像,更如神明。

玄寂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隨後則是嫉恨之色,那原本只不過是些微的猙獰,此時卻是更加熊熊的燃燒起來。

「好好好!」

老僧連道三個好字,然後周身佛光若潮水一般褪去。

玄寂眼中恢復清明,抬頭疲憊的看了夏廣一樣,神色複雜,虛弱道:「施主剛剛這一式可有名字?」

夏廣緩緩轉身。

而淡然的聲音卻是隨風飄去。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戟中分白鷺洲。」

白鷺洲乃是傳聞之中的神佛居住之所,而這區區凡人,竟要中分此地?!

何等狂妄。

又是何等霸道?

玄寂搖搖頭,似乎要說什麼,但終究未能說出口,只是嘆了聲「阿彌陀佛,施主好自為之」,便是雙手合十,竟坐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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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敵小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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