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慕容雪

2.慕容雪

「這什麼娘兒們喝的酒,老黃,沒想到你口味這麼清淡?這麼娘的嘛?啊?」

夏廣抱怨著。

馬車停在小簇的紅楓樹下,些微磨損繩子拴在稍有些粗壯的樹上,繞了兩圈。

樹下,雞爪大小的紅葉片片,落在席地而坐的一老一少頭上。

老僕正給少年再斟酒的手頓了頓,「公子以前不是最愛喝這明月釀的嗎?還稱讚其色如琥珀,其味甘醇如山泉,酒不醉人人自醉,怎麼今天...」

夏廣也不接酒杯,直接拿來了那壺,抬頭便飲,喉結滾動着,直到整壺都空了,才停下,「舒暢!」

從來此的時間線上,他自然也是看到了這位老黃的真實身份。

說來也巧,這位陰柔而帶着些老態的沉默男子,就是前世的凌絕戶。

今世他還是個太監,應該是從暗衛「風林火山」之一風廠中派前來暗中保護自己的,只不過...這命令也許下的早了,如今暗衛還活着幾個也是不知道,他自然也成了孤家寡人。

因此,凌絕戶只能自稱老黃,來了皇莆家做個僕人,劍法也不敢用,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惹來殺身之禍。

在另一個世界,殺伐果斷,滅人滿門如家常便飯的風廠督主、地府楚江王,竟然成了這麼一個卑躬屈膝,沉默寡言的老僕。

縱是夏廣也感到了一些凄涼。

無妨,既然我來了,自然帶着你一起飛黃騰達。

真是一個有趣的世界...

而且也許是這個世界的架構特殊,修鍊體系、功法也有趣的很,與之前的任何一個世界都不相同。

儘管已經從來時的時間線上知道了,但夏廣還是忽然壓低聲音,向老僕道:「老黃,我想學武功。」

陰柔的僕人看了一眼這位公子,搖搖頭道:「公子,你已經過了最佳的習武年齡,老僕勸你還是經商吧,家族那麼多產業也是需要打點的,平平安安的,未必不比在刀尖上舔血過日子來得好。」

大周已經亡了,這都十年過去了,也沒聽說掀起什麼浪花。

看來那些雄才大略的主子們,並沒有能夠做到什麼,頂多還是在暗處,苟且偷生。

即便是一手創建了暗衛的那位夏治,說不得也是已經去了吧?

還有皇家的那位絕世天才,亦小公子的胞姐,長公主夏潔潔,當年大火之中,她拖着妖刀屠龍踏入腥風血雨中,如今是不知所蹤,毫無下落,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老黃,我想學武功。」夏廣又重複了一遍。

老僕並不打算將自己的功夫教導給夏廣,只是借口道:「公子之前不是學過嘛,但是這練武實在太艱難,太累了,而且並不像您想的那樣,學了又做什麼用呢?

那位慕容雪姑娘,其實...就算公子您真的入了門,她也未必會喜歡您。」

老黃還是習慣動手,所以不太會說話,這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但夏廣卻是嗤笑一聲,仰后靠這棵樹,「老黃,你是不是覺得,我是為了那個女人而練武?」

老黃急忙補救:「老僕剛剛不是那個意思。」

夏廣搖搖頭:「老黃,我只是不想再這麼混混僵僵地活下去了,人就這一輩子,說長點兒是百年,短的說不得出個城,跑一趟商,就被盜寇給劫了。

飛來橫禍,說死就死,這年頭,沒有力量,就是做個待宰的魚肉罷了。」

老黃輕聲道:「公子不是魚肉,是皇莆家的家主覺得虧欠了的小兒子,而且...有老僕在,誰要動公子,先從老僕屍體上踏過去。您...何必逞強呢?」

夏廣站起身,拍了拍老僕肩膀,「得了吧,你那幾手三腳貓功夫,撐死了打兩三個地痞流氓,不教就不教,走吧。」

老黃眯了眯眼,也不反駁,輕輕應了聲。

看着公子爬上馬車的背影。

然而那身影忽的如石雕般又頓了頓,一道並不顯得認真、像是隨口說說聲音傳來。「老黃,這可不是逞強,我只是想告訴別人,失去了的東西就要親手拿回來。」

老僕沒有問「公子失去了什麼」這樣的話,他甚至沒有接這話,只是低低垂著頭,陰柔的臉,握緊的拳,還有眸子裏一道有些凄涼的神色。

再一抬頭,夏廣已經鑽入了馬車裏。

老僕慢悠悠地踩着踏板,抄過馬鞭,忽的道:「武功,老僕教不了你,但是這江湖倒是可以和您磕叨兩句。」

「說吧。」

「這江湖上俠客遍地是,但這些都不過是些花架子,不經打,頂多就是押押鏢,或是做些行俠仗義的事兒,四處尋找機緣,可若要說再求精進,卻是基本是終生無望。」

「為何?」

「武者分五品,功法也分五品,修習了幾品功法,便是幾品武者,然而便是五品武者,也需要循序漸進,從一品修起。而問題就在這裏。」

車廂里少年似在認真地傾聽着。

「功法,是需要一以貫之的,你若是練了一本沒有後續的一品功法,那麼終其一生,不過是一品武者,除非你獲得洗髓靈丹,將原本功力廢去重新開始。但這靈丹極其珍貴,便是大門派也沒幾顆。」

車廂里少年插嘴道:「怎麼會這樣?」

老黃苦笑道:「公子是想問,假如你得到了一本五品功法,假如你踏入一品巔峰,又獲取了一本二品功法,難道不能直接練習?以及為何不能同時修習兩份功法?」

也不待接話,老黃直接道:「這個問題,我習武之初也曾問過,甚至懷疑過...但事實就是如此,若是違抗規則去修習,根本無法進行,如果強行修鍊,只會經脈錯亂,走火入魔。」

車廂里沉默了。

「自從十年前換天之後,大商雄霸這大陸,頒佈了限武令,同時在各地都佈下了監管司,來督促江湖各大門派。大商實力強大,這江湖上不服的,都被殺了,剩下的只能服從。

所謂限武令,有幾個重要的條例。

其中之一,就是對於江湖勢力的劃分。

江湖大派,編製三百人,可以擁有五品完整傳承功法一份,四品完整傳承功法兩份,三品及以下不限。

中等門派,編製一百二十人,可以擁有四品完整傳承功法一到兩份,三品及以下不限。

小門派,編製三十人,不可持有四品功法。

而江湖上,散人之間能夠流傳的功法,只能是一品或是兩品,而且是那種野路子,沒有後續的功法。

修習了,也就那麼回事。」

車廂里傳來略帶疑惑的聲音:「為何要限制到這種地步?」

老僕輕聲道:「公子可知,五品武者就能一騎當千,這般恐怖的實力,朝廷怎麼會不加控制啊。至於一品,二品,卻是不足為懼,頂多是在各座城池奔波之間,遇到山賊能夠全身而退。」

車廂里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思索消化,「五品武者就是巔峰了嗎?」

老僕輕輕笑了笑,「公子就當是個笑話兒聽吧。這限武令,據傳有一條不曾明示的條例,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修心類功法只能保存在朝廷手裏,江湖中人絕不可以擁有,此謂禁武。

如此,公子是知道武功修行的艱難了吧?

莫說是學,就是這第一步,怕是功法都得不到,當然如果您去求家主,家主不會不破例,只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韙給你一份三品到頭的功法也是頂了天了。

江南的皇莆世家,武者編製是一百二十人,有兩份四品傳承功法。」

車廂里沉默了下來,忽的又問:「為何...朝廷對四品五品功法監管如此嚴格?雖說五品強者一騎當千,但朝廷高手應該更多吧?」

老僕似乎滿意小公子的細心,耐心而小聲解釋道:「因為唯有四品以上,才有機會去尋覓更進一步的契機,若是尋到了,而又恰是極其契合,便是用鯉魚跳龍門,一朝風雲際會,化作蒼天之龍來形容,也不足為過。朝廷...怕的是這個。」

車廂里徹底沒了聲音。

老僕又嘀咕了聲:「今天和您說的話,也是老僕多說了,希望小公子就把這些爛在肚子裏。」

「嗯。」

車廂里傳來應答聲。

輪轂咕嚕咕嚕轉着,灑滿了楓葉的馬車,悠閑地趕到了西子湖湖東的碼頭邊。

從這裏乘着船,可以去往湖心的皇莆世家。

老黃牽着馬自是去自己的地方了,世家的內院可不是他這種老僕人能去的地方,如非召見,僕人們只能待在世家外圍。

夏廣踏上內院的土地,踩踏着湖邊的細沙,從正門入內,眼前便是一道水墨江南的插畫大理石屏風,兩畔是抄手迴廊,構成了頗有雅趣的園林風景,往裏是大廳,再四散開去,便是一座一座的小院兒,以及世家的一些機密所在了。

走過個拱門,石桌兩邊正有一男一女在對弈。

男子叫皇莆一方,約莫十五,比夏廣還小几個月,少年老成,劍眉星目,風流味道十足,按照輩分,本是夏廣這身份同父異母的弟弟,但是...卻不知怎麼,硬生生是被當做了小兒子,在兄弟姐妹四人里,就是被喚作弟弟。

皇莆一方乃是正妻所生,此時他手執黑子,正洒然地落下。

女子絕色如雪,美艷不可方物,也是同樣的年齡,她正是原本的夏廣苦求不得、甚至要尋個煙花柳巷裏的青樓女子作為替代品,的那位慕容家天女,慕容雪。

面對着皇莆一方,她身上的冰雪像是在融化,甚至帶上了一絲如初春的笑,此刻正拈著白子,苦苦思索著。

原本的夏廣苦求慕容雪,後者對他根本愛理不理,但是卻和這位皇莆一方親近的很,這事兒就是連僕人們都習以為常。

皇莆一方悟性高,人又帥氣瀟灑,據說更是得以傳授家族兩門四品絕學之一。

反觀,夏廣,爛泥扶不上牆,每天花天酒地,若不是命好,被家主找了回來,怕也就是個混跡山野間的農民獵戶。

什麼樣的娘養什麼樣的兒子。

那皇莆家的主母,不愧也是大家族出來的,只是從兩位公子的品性能力就能看出一二了。

見到夏廣從迴廊一側經過,慕容雪神色不變,就是連頭也不抬,只是眉目間閃過些厭惡。

倒是皇莆一方豪爽地笑了一聲,勾了勾手指,直接喊道:「弟弟,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無敵小皇叔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無敵小皇叔
上一章下一章

2.慕容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