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可走着走着,小兵甲憨憨的問,「這路不對啊。這是上潞州的路,可咱們要回同州。將軍是不是走錯了?」

小兵乙氣得連蠢貨都不想罵了,要不是這傢伙總愛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才不告訴他,「咱們回同州,也能路過潞州。」

「那是一條道么?」

「你跟着走就是,廢話這麼多!」

一鞭子抽過去,打得小兵甲的馬兒一路飛奔,他沒了機會說話,小兵乙的世界終於清靜了。

八角鎮,亭舍。

鄭亭長想到了仙人村會來人,沒想到會來得如此之快。

不過這也沒什麼,他既然收人錢財,就會替人消災。敞開大門放人進來,一應官府文書列得明明白白。

「你們可以自己看,這二十年來,仙人村的稅賦是八角鎮附近六個村莊當中最低的。而今年,你們村交的稅賦,除了朱長富和葉氏兩家,其餘跟往年並無多大區別,所以這回選你們村,來推行這新的徵兵制,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他狀似無奈又誠懇的道,「我也知道,這對於你們來說,是很吃虧。但怎麼辦呢?上頭就是這樣吩咐下來的,我們也只能照章辦事。」

聽得他這話,連升等人心中一涼。唯有葉秋,上前拿起賬簿,細細看過之後,方才問道,「大人的賬簿果然清楚,不過我想問一句,上官這樣做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鄭亭長道,「自然是想讓更多的人,都能發揮所長。貧瘠的土地需要的人少,而出產高的土地,自然需要的人更多。」

葉秋聽及此,才微微一笑,把面前的賬簿遞還過去,「那麼依大人所言,調我們村的人,卻是大有不妥了。」

鄭亭長心中一緊,再看一眼那賬簿上的數字,確認沒有問題,才道,「我知道你想為村裏人說話,卻不能信口胡說。這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你們仙人村的稅賦最低,憑什麼說官府定的不妥?」

他把臉一沉。擺出幾分官威,「如你說不出原委,今日可要治你一個不敬之罪!」

花裙子嚇得連忙把葉秋往身後拉,葉秋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而是走到鄭亭長面前,指著幾處數字道。「我們村的稅賦雖然最低,但那也是因為我們村田地最少。人最少的關係。不信你看這下河子村,甚至北田村,如果按人均納稅額來算,只怕比我們還要低。」

什麼?

鄭亭長神色一凜。怎麼竟叫她鑽了這個空子?

連升等人卻是眼睛亮了,他們雖不懂演演算法,卻知道肯定是好事,便追問葉秋,「什麼叫人均納稅額?」

葉秋不介意跟大家科普科普,「意思就是攤到每個人身上,繳納的稅額。」

連升當即就明白了,「那就是說,我們村雖然總共交的稅少。但是攤到每個人的頭上,卻不是最低的。那就證明我們村的人更勤快,吃虧就吃在沒人沒地上。如果給我們更多的土地。我們就能種出更多的糧,繳納更多的稅賦,是也不是?」

葉秋讚賞的一笑,卻又搖了搖頭,「你這理解是對的,但有句話卻錯了。」

她轉頭看着鄭亭長。「我們村前二十年的總納稅額是低了些,可今年的卻不低。因為這裏。沒有加上我和村長兩家。如果加上的話,相信今年我們仙人村就算排不到第一,也絕不至於墊底了。」

花裙子聽得着急,頓時嗚嗚咽咽叫嚷過來。

一起跟來的董大伯,頓時喊出她,也是眾人的心聲,「那憑什麼?他們也是我們村的人,為什麼不加?」

「放肆!」鄭亭長沉下臉的一聲吼,還是頗有幾分官威。董大伯不敢言語了,但不服之意顯而易見。

鄭亭長放在桌下的手已攥成拳頭,心中卻把葉秋大罵了千百遍。

該死!本來準備得萬無一失,怎麼給這個女人一看,處處是毛病?

微吸口氣,他動了動腦筋,才謹慎的道,「不把你們兩家的稅算進來,是因為你們交的銀錢是做買賣得來。這個只能算商稅,算不得田地稅賦。」

葉秋低頭微微冷笑,她能說幸好上回大個子因為交稅之事,跟他們家探討過一回嗎?

「大人這話就有些牽強了,我們戶籍定的是農戶,所賣的棉花,也是自家田地出產。而這些棉花,我們賣的是軍方,如按照西秦律法,不僅屬於田地稅賦,而且還應該退還農戶一成的稅款,當作是賣給軍方的獎勵。大人,不知我有沒有說錯?」

當時交完稅後,男人就問她有沒有這個退稅。朱長富和葉秋想了想,都決定不去捅破這層窗戶紙。畢竟縣官不如現管,只沒想到鄭亭長敢欺她不懂律法,拿這條來歪掰,那葉秋還跟他客氣什麼?

鄭亭長掌心有汗出來了,他當然知道這條律法!

事實上,如果這個稅不退,農戶還有越級向軍方投訴的權利。不必擔心官官相護,相反,軍方一直很喜歡接這種投訴。

因為,有油水可撈。

但在八角鎮,從來就沒人有機會用過這條法律。可葉秋怎麼就知道呢?

如果一旦她向軍方投訴,於他的性命倒是無礙,但不狠狠的放一回血,怕是過不了這一關。

鄭亭長眼睛一眯,迅速做出決斷,故作生氣的道,「什麼?經手的稅吏居然沒有退你的稅?來人呀,去把金求盜叫來,把人拿下。查證之後,如果屬實,立即退還葉氏的稅款,再將那經手之人痛打二十大板,革出亭舍,永不錄用!」

好狠的心。

葉秋收起臉上戲謔的笑容,謹慎起來。此人一下手就不給回頭路,只怕他是鐵了心要把仙人村坑到底啊!

果然,在發威處理完手下之後,鄭亭長故作誠懇的道,「葉姑娘,如果你這回交的是棉花,或許我還能幫你們村說一說。可你交的是錢,我們也早已入庫,報上縣衙。你們村只交了這麼多的糧食布匹,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所以這回,恐怕你們村的徵兵之事,是改不了了。」

董大伯聽得懊惱得直捶胸口。如果朱長富在,他還不太好說。可朱長富不在,他仗着長輩身份。就指著葉秋道,「你說你們也是的,賣的什麼棉花?要是留着,今日哪有此事?」

「董大伯你這話就不對了。」連升站出來道,「棉花價錢好,誰家不是拿去賣錢完稅?舊年你們家閨女出嫁,還特意種了兩畝棉花給她彈被子做嫁妝。後來交稅時不湊手,還是找我們家借的錢呢。」

董大伯無話可說了。

鄭亭長挑了挑眉。趁機和起稀泥,「這事也是無法,誰叫你們村趕上了呢?行了,都回去吧。當兵也是好事。象本官,不也是軍伍出身?說不定你們將來也有人能做到我這位置,到那時,只怕你們還要謝謝我今日之舉呢。」

這樣給自己貼金?太不要臉!

葉秋睨他一眼,「可惜我們沒大人的好福份,聽說大人可是兵家出身,哪是我們這些普通農戶能比的?」

鄭亭長臉又黑了黑,明顯不悅的道,「婦人家就是這麼頭髮長見識短。貪生怕死的沒出息!莫非,你們仙人村的男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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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包滿滿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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