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人人愛的女導遊(1)

到死都不招出同夥的大盜，壞都壞得有義氣；到離都不驚擾子女的夫妻，離都離得有風度。「你什麼時候回台灣，一定要聯絡我，我把我孫子介紹給你。」周老太太說。「不不不！還是我小弟好，他是醫生，今年三十，配你正好。」蕭太太說。「哎呀！你們別俗氣好不好？只怕人家馮小姐早有對象了。」李先生說，「還是來我家，我介紹我阿媽給你，她一定跟你有一堆話說；別看我阿媽，八十多了，她以前可也是留日的，你唱的好多歌，我從小就聽我阿媽唱過。她啊！看到你，一定高興死了。」是啊！雖然才七天，全團三十人都愛上了這位馮小姐，她多優雅啊！雖然是台灣長大，可是就顯出那麼一股日本女孩溫婉的氣質；而且因為她不真是日本人，那溫婉里就又帶着中國人的味道；有時候笑，先掩著嘴，用日本女孩子的笑，突然手拿開了，又像銀鈴鐺似的顯出台灣女孩的爽朗。這一笑，把全團男女老少全迷住了。加上她如數家珍地介紹每個名勝古迹。像是奈良東大寺怎麼模仿唐代風格，又偷了阿里山的神槍做柱子；興福寺的阿修羅，為什麼有三張臉，又怎麼由壞人變成好人；京都清水寺里的嬰靈，為什麼有好多日本女人去偷偷祭拜；還有金閣寺怎麼會遭到大火，又是如何重建……天哪！她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而且說得那麼生動？聽得大家的嘴巴都閉不上了。更被團員們尊重的，是馮小姐還在東京念研究所，只是暑假出來打工。她的學問好極了，中、英、日文樣樣精通，有一天還幫沈老太太打電話去美國，跟她美國媳婦用英語聊了半天呢！可是，為什麼昨天晚餐，她只出現一下子，就離開了呢？害大家都覺得少了什麼。是啊！沒有人說笑話，沒有人帶大家唱歌了。雖然食物可口，但少了馮小姐，大家都覺得味道差多了。所幸第二天馮小姐又像小鳥一樣出現，一路介紹新的東西。尤其第三天講到東照宮的三隻猴子，馮小姐一下子捂着眼，一下子捂著耳，一下子捂著嘴，說「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更讓大家笑彎了腰。接着去看日光瀑布，馮小姐講到好多人特別到那兒跳崖自殺，說人生的無常，如水上漂萍，似鏡花水月，說着說着居然紅了眼眶……「這女孩子太靈慧了！」周老太太說，「你們瞧！她多有情啊！能為這麼一個瀑布的故事掉眼淚，我看她上車之後，還紅着眼眶呢。」「可不是嗎！」李先生也講，「我覺得她這兩天特別愛沉思，我看得出來，她介紹古迹的時候雖然眉飛色舞，一介紹完，就掉進她自己的心靈世界。」「大概因為旅行團快結束了吧！」蕭太太說，「她捨不得我們。」旅行團結束了，每個團員都包了好大的紅包給馮小姐，幾個阿婆阿媽還過去抱着馮小姐哭，馮小姐也掉了眼淚。跟馮小姐揮別，大家都進了候機室，偏偏下大雷雨，飛機延遲起飛，正懊惱，卻見馮小姐走了進來。「天哪！你怎麼知道我們延遲起飛了？」蕭太太動作快，先迎上去。馮小姐好像一驚，接着笑了：「說實話，我並不知道，我只是進來搭另一班飛機回台灣。」「你不是說日本研究所馬上開學了，你要冬天才回去嗎？」周老太太過去拍著馮小姐的肩。「我……我……」馮小姐把周老太太拉到一邊，小聲對着耳朵說，「我阿公大前天過世了……」愛不厭詐成熟的人要懂得隱藏情緒馮小姐的阿公大前天就過世了，為什麼她瞞着大家不說，說出來不是可以獲得安慰嗎？這才是馮小姐了不起的地方！因為她知道大家是出來玩的，她的責任是使團員都能盡興，而不是分擔她的憂傷。每個成熟的人都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就算你在家裏才跟老婆吵完架，摔了門離開，從走出家門的那一刻，你就要把「家務事」放一邊。你能把家裏的「氣」帶到辦公室，拿個臭臉給同事看嗎？同樣的道理，就算你在辦公室被颳了鬍子、挨了長官臭罵，也應該利用回家的路上，把怒氣化解，最起碼你要隱藏，不能一進門，就把臉色給一家人看。離婚是自家事很多人都說跟洋人通婚要小心，他們很可能直到要跟你離婚，甚至律師找好了，都不動聲色，直到最後一刻才「一翻兩瞪眼」。最起碼，如果你常跟洋人交往，會發現有些洋人夫妻上個禮拜還和大家有說有笑，下個禮拜就聽說他們「拆了伙」。你或許要罵「他們多假啊！」但是你也該想想，他們又是多麼有自制力啊！離婚是他們的事，何必讓外人操心？何必做出一副哀戚的樣子，掃朋友的興？夫妻吵架別讓孩子聽到成熟的夫妻，甚至當子女在家的時候不吵架；就算吵架也關起門，小聲吵。如果你愛你的孩子，你會摔杯子、砸椅子，大哭大愛不厭詐喊，讓你小孩在他們房間偷偷飲泣、傷心害怕嗎？你要知道，據調查，夫妻失和給孩子最大傷害的不是離婚這件事，而是離婚之前的爭吵，讓孩子不知「向著誰」，讓孩子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