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放輕鬆一點，羅馬尼。這是立香曾在這個地方生活過十幾年，她知道怎麼在這裏安全平穩的活下去的。」

「但她的力量會引發各方面的覬覦……」

「但就是因為她有力量，她才不會像普通人那樣在事情發生之時無力反抗。」坐在位於迦勒底的自己的工坊中的達·芬奇擺了擺手，「你曾說過吧『想做一個普通的人類』——那就遵從人類社會的規則，不要想那麼多，好好地當一個普通人吧。」

「那孩子也是為此才特地跟你一同回去的啊。」

不是這樣的話，羅馬尼·阿基曼也好，所羅門也好，都沒必要特地前往人類社會嘛——那孩子也不會特地……

「我明白你的擔心，但是因為擔心過度而失了本心可是大忌哦。不過防身用的魔術禮裝還是應該有的，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來好好討論吧。」

「現在，我們來談談其他的——比如，你們之間有什麼進展么？」

有着美麗女性外貌的達·芬奇單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她就這樣笑眯眯的看着那邊的青年，一點不掩飾自己想要八卦一番的心情。

「什……什麼進展啊。」

青年本想像平時面對不願考慮的問題一樣把話題岔過去，卻不由的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個夢境。

美麗卻絲毫無法牽動他心弦的景色，還有那些無論做出怎樣舉動，都彷彿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群。

那是所羅門王的記憶，所羅門王感覺，卻又不完全是。其中恐怕也夾雜着，名為羅馬尼·阿基曼這個人類的人格的感想。

哪怕有了感情，有了自己的思緒，那些記憶也無法帶給自己什麼感覺。

就算現在已經擁有了人類的感情，人類的思維方式，再去看那些記憶，也不會有什麼情緒波動。

明明現在看着窗外的景色，走在路上看到沒什麼特殊的街景，都會隱隱有高興的感覺。

「哪有什麼進展。」

他只好尷尬的撓了撓臉頰。

「立香、立香也沒說什麼嘛。」

對啦，她也什麼都沒有說嘛。每天對自己的態度也跟以前在迦勒底時一樣嘛。自然到他根本沒法想到別的什麼地方去。

「哈？你是男人吧？」達·芬奇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難道你想讓女孩子對你說什麼？」

同時兼具大姐姐/大哥哥屬性的天才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因、因為要是她沒有什麼想法，我又表現出什麼想法了的話，那不是會很尷尬么？會很尷尬的吧！會破壞現在的關係的吧！」

比起那種不確定的關係，現在這個樣子要更加穩定……也更加重要吧？

「……」

生前被譽為天才，變成英靈之後也一直以天才自居的達·芬奇震驚了。

……她確實是知道這個傢伙慫的不行又膽小的要命，但沒想到他竟然能到這種地步……就跟一個不停瞻前顧後的小姑娘一樣。

「你哪天要真孤獨一生了，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呢。」不過幸好有立香在，所以不會有這個結果吧。

「喂！」

萊昂納多·達·芬奇，沒等他再回答什麼，單方面的切斷了兩邊的聯繫。

不過要說起來，立香勇敢歸勇敢，卻也是個異常遲鈍的人呢。恐怕現在還沒有察覺到自己對羅馬尼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吧。

也難怪那傢伙一提到就坐立不安了。畢竟立香看起來真的是還沒開竅的樣子。

她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紅茶，突然失笑：

「真是……明明是那個所羅門的靈基，但屬於羅馬尼·阿基曼的部分卻好像被強化了一般格外鮮明呢。」

「或者該說是『過分強調』了吧……」

「什麼過分強調？」

正好走進來的瑪修好奇的問道。

「是有什麼數據不對么？」

「一點奇妙……但無關緊要的數據，嘛，不用在意啦。」她笑眯眯的岔開了話題，「那麼，來找我是什麼事呢？」

***

被達·芬奇教育后，羅馬尼·阿基曼開始反思自己的是不是真的有『擔心過度』的嫌疑。但是想到之前的『水鳳凰』還有後來的宴會襲擊事件。都讓他覺得自己的擔心並非是杞人憂天——不過自己的表現可能還是太誇張了吧。

以所羅門來看越是不足一提的事情，在羅馬尼·阿基曼來看就越是問題巨大。

也可以說是全知全能之王同普通人之間本質上的區別導致的必然結果吧。

前者看來很普通的事，後者看來就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尤其當事情發生在在意的人身上的時候。

至於感情什麼的……

不、不存在的，沒有什麼需要變化的。他們現在就很好，他已經非常幸福了。能作為人類生活了十年，能遇到立香，又能逃脫泯滅的命運，有今天的生活。

再想追求什麼的話，未免太不知足了。

不，應該說是會遭天譴了吧。

比起這個，果然還是應該先考慮一下，怎麼加固一下家裏吧。畢竟是要長久住下去的家，安全才是第一優先。

開完教師會議，走在回醫務室路上的羅馬尼·阿基曼還在認真的思索著這件事。

然後就被撞了個正著。

「哇啊。」

一個不留神，他就跟炮彈一樣沖向自己的少年一同摔倒在地上。

「對、對不起！」

同羅馬尼·阿基曼一樣是暖色系發色的少年一邊爬起來一邊大聲的說着對不起。

「我還好……倒是你，那個，春天就脫衣服出來的話，不太好哦。」

是的，面前的少年，只穿了一條四角褲衩，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穿。

「嗚哇！」

少年發出了痛苦的悲鳴。

羅馬尼·阿基曼脫下校醫的白袍披在他身上，把他帶到了醫務室並順手幫他處理了一下身上的擦傷。

「我叫羅馬尼·阿基曼，是這裏的校醫，你呢？」

「沢、沢田綱吉。」少年小小聲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也許是自己也覺得羞愧，他全程都幾乎沒有抬起頭過。只留給羅馬尼·阿基曼一個看起來毛絨絨的頭頂。

這是一個較同齡人而言頗為瘦小的少年。個頭不高，四肢纖細，身體看起來甚至還沒有立香一個女孩子結實。

用弱不禁風來形容也不為過分——一看就是生活在平和幸福家庭中的孩子。

因此羅馬尼·阿基曼沒有過多的詢問，只是在幫他處理完傷口后問過一次『要不要幫你聯繫家長』。得到了否認的答案他就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在泡熱可可的時候也順便給他也泡了一杯，就繼續自己作為校醫的工作了。

接着到他中途被叫出去一次再回來的時候，那位少年就已經不見了。只在桌子上用杯子壓了一張寫着『謝謝』的紙條。

來的神秘，去的也神秘。

「真的是很突然呢——我差點就以為這種裸奔的行徑是島國的某種文化呢。就像……喝酒要把領帶系在頭上那種？」

回去的路上，羅馬尼·阿基曼還在同天宮立香說起這回事。

「不，那種是不可能的。不會有這種奇怪的文化的。」

「但不是有要脫光了站在瀑布下面之類的修行？」絕大多數常識都來自書本和網絡的青年對這些都充滿了好奇。

那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人類想要獲得力量是這麼艱辛的事。

「你就不能，關注點穿着衣服的文化么。」

「哦。」

委屈巴巴。

另外一邊，沢田綱吉是被裏包恩接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他難免會想到剛剛那個體貼的什麼都沒有問的異國青年——那大概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溫柔』。

沒有任何附加代價的，同里包恩的粗暴截然相反的『溫柔』。真希望，自己學校的校醫也是這樣的人啊。

「阿綱，離那個男人遠一點。」

就好像注意到了沢田綱吉的想法一樣，走在牆上的里包恩突然開口。

「……什麼啊？」

「剛剛那個帝丹高中的校醫，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啊？那個人很溫柔啊。」比起你好不知道多少倍啊！

「那個男人，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嬰兒狀態的家庭教師難得仁慈的多解釋了一句。「總之，見到他就躲開就好了。」

「所以說到底為什麼啦！」

見少年還在不依不饒的問著，黑髮的小嬰兒躍起就是一個飛踢。

「聽話就對了，蠢綱。」

「所以你也有害怕的么里包恩。」

「……我看你是想真的死一次看看了。」

嬰兒體型的家庭教師回過頭，看向身後帝丹高中的方向——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存在。

那個男人。

完全就是『力量』本身。

雖然裝的像人類一樣，但那非人的氣息都要溢出來了。沒有必要，還是不要接觸的好。

人類就應該專註於人類社會中的事情。同非人之類的扯上關係的，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就連童話中都不會有什麼HAPPYEND。

蠢綱再怎麼廢柴，也是他的弟子。

他自然是期望他能達到令他感到滿意的好結局的。

當然，如果達不到的話也可以以死謝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