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趕
夏雲初知道，從李順口中所聽來的事情，大都有着李順自己主觀的意識。他是怎麼看到的，又是怎麼想的，全都會透過他的描述展現出來。
若是她想要客觀地去了解這整個秦軍大陣，就不能太偏頗的只聽李順所講的那些話。
雖然心裏邊這樣明白著，可夏雲初自己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就將心偏到了李順同宋將軍身上去。她後來想想，又覺得自己這樣的選擇沒錯。
不去聽救命恩人的話，卻去處處懷疑，然後相信一個陌生人，那可不是個笑話么。李順可是還幫她揍過一次林老二的。若是被人發現，李順不免是要吃一頓軍棍的。
第二日夏雲初醒來的時候，李順早就已經離開了。
李順大概一直就維持着這行伍裏邊的習慣，動作十分輕巧，離開的時候根本就沒驚動任何人。他在這后陣裏邊過了一夜，卻好似完全沒有人曾經發現他的存在一樣，叫夏雲初想想就覺得有趣。
宵禁的時候巡邏的兵士早就撤出去了，這時候所有人都醒了過來，胡亂拿手搓了搓臉，又抓了幾把頭髮，就算是整理完畢，要開始幹活兒了。
夏雲初倒是很想馬上到營帳那邊去，打聽一下情況。可她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現在也不適合到處亂跑，只能將自己那着急的心思按捺了下來，暗自打算傍晚的時候再去營帳那頭瞧一瞧。
她哈欠著走到伙房那邊去拿木桶的時候，正好撞見了站着等她的猴兒。
猴兒一見到夏雲初，趕緊就迎了過去，講，「小夏子你沒事兒呀。太好了太好了。我還擔心你昨晚是不是出事了呢。」
夏雲初一呆，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是同猴兒湊在一塊休息的。昨天晚上她同李順混在一起，沒有出現在猴兒面前，卻沒想到猴兒竟然會因此就擔心了起來。
不論怎樣，被人記掛着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夏雲初微微笑了笑，講，「我能出什麼事。昨日不過是瞧熱鬧的時候走得有些遠。這不是回來了么。」
猴兒上下打量了夏雲初一番，見她身上果然沒什麼痕迹，這才鬆了口氣，又湊到夏雲初面前去，有些神秘兮兮地講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去瞧熱鬧了。你還不知道吧？昨夜宵禁的時候，據說有兩個膽大的，竟敢悄悄的想溜到前邊去，被督軍當場逮住打了軍棍，這時候恐怕還跪在那頭校場裏邊。我可擔心那是你呢。」
夏雲初面上本是笑着的，聽到猴兒這樣講，便慢慢地將面色沉了下來。
她當真沒想到昨夜竟然會是這樣的收場。
說什麼有人夜闖，肯定只是個借口罷了。在這後頭過日子的人也不是第一日經歷宵禁，哪可能不知道宵禁的規矩。就是有着天大的膽子，可也不敢隨便亂闖宵禁軍陣的。
這麼看來，倒像是那督軍昨日找不到發泄的口子，於是隨便在好了幾個人撒氣。
她原先還不想偏向李順的，可這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根本沒辦法擺正心思。
夏雲初也不能同猴兒講，說自己昨夜是同個軍爺睡在一塊兒了，於是便含糊地應了幾聲，又安慰了猴兒幾句，這才拎着桶子匆匆忙忙做事去了。
她一整日的心思都放在營帳那邊，以至於猴兒同她講話的時候，她都很有些反應不過來。猴兒都說了一大段話了，她也就只是敷衍一樣「嗯嗯」兩聲。
猴兒很快就看出了她的異樣來，圍着她轉了一圈，見她實在沒什麼反應，便嘆了口氣走到一邊做事去了。
夏雲初根本沒有多少心思做事，好不容易將手上的事情都做完了以後，將手中的木桶一放，緊接着就扭頭朝着營帳的方向跑了過去，差點兒沒直接就闖入到營帳的範圍裏邊去。
可等她跑到營帳旁邊，才發現那兒如今竟然又有衛兵站在營帳前頭守着，一手摁著刀把，正無聊地四下張望着。
夏雲初在見到那些衛兵的瞬間，簡直可以說是條件反射一樣就將自己藏到了人群後頭去，用一種十分悄悄的姿態，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營帳那邊的方向。
可才仔細看了一眼，她就已經發現如今站在營帳前頭的，並不是先前跟着那督軍一同過來的衛兵，只是兩個尋常的兵士罷了。
她並不很認得督軍身邊衛兵的服飾，可李順和趙三季這樣的人，她都是天天見着的，自然是對他們熟悉得緊。這時候一見到兩個守在營帳前頭的兵士，馬上就將他們給認出來了。雖然穿着並不算很統一，可從他們的武器上邊就能看出一點兒端倪來。
夏雲初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又伸著腦袋看了看，見到四周確實沒有那個督軍的人手，這才慢慢地磨蹭到了那營帳前頭。
她還來不及靠得太緊，就已經被那兩個把守着營帳門口的軍士瞧見了。
兩個軍士相互對望了一眼，其中一個就朝着夏雲初走了過去。
等對方走近了以後，夏雲初這才發現靠近過來的那個軍士身量很高，卻很瘦，看着就像是個瘦猴兒一樣。
「做什麼的。」那兵士裝模作樣地問了一句，甚至連腦袋都跟着晃了晃。
夏雲初見到他那樣子就有點兒想笑，可又鬧不準對方到底是個態度，便只能是將笑容收了回去，十分認真地講，「我、我是過來幫忙的。」
「幫忙的？」那兵士挑了挑眉，顯然對夏雲初這個回答覺得有些詫異。
不過，他很快就擺了擺手，大聲講，「不要過來搗亂。督軍已經發話了，傷兵營帳這邊不允許閑雜人靠近。」
夏雲初一愣。
她還沒來得及多講什麼，就見到這個瘦高的兵士朝着她一彎腰，幾乎是直接湊到她面前，壓低了聲音同她講，「你是不是就是他們講的那個小夏子？他們裏邊的人也同咱們提過，說是你一定會過來的。不過最近這邊風聲緊，也不知道那個督軍啥時候就過來。要是瞧見你，肯定不好，你還是趕緊走吧。等日後風頭過了再說。他們還叫給你傳話，說最近都不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