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至高王
艾薩克斯感覺到了什麼，「您的意思是……」
「你的力量既然存在，就不可能被無視，因為你天然就和洛丹倫密不可分，」泰瑞納斯用一種莫名的眼光打量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才是人類史上第一人，我想如果你願意，實現昔日阿拉索帝國的版圖絕非難事。」
「但一個以武力維繫的龐大帝國必定是無法持久的，即便能維持統治，也必將陷入長久的動亂，而死亡與災禍也將連綿不絕。」艾薩克斯道。
「沒錯，所以應該換一種方式。」泰瑞納斯點頭表示同意，「你不坐這個位置，那麼就是阿爾薩斯和他的子孫來完成這份偉業，但說實話，他現在還不能算是一個成熟的王者，我們必須為他鋪平道路。」
老國王是以一種平等的態度在與艾薩克斯說話。
「沒錯，這小子傻頭傻腦的，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讓他有所長進。」艾薩克斯看向自己的兄弟，帶着笑意。
被父兄如此評價的阿爾薩斯很不忿，剛想反駁幾句，卻發現自己似乎無話可說，於是又蔫了下去。
父親的威望和經驗他是萬萬比不了的，而兄長……鬼才會將自己和這個怪物比較！
一旁的卡莉亞掩嘴偷笑。
「超凡層面的事情我無能為力。」泰瑞納斯想起十幾年前人類諸國的高端戰力也不過是英雄級，不由唏噓感嘆了一番，「但是做了七十多年的國王，我應該還算是精於此道，阿爾薩斯，我的兒子，在你加冕為王之前，我們會儘可能地為你掃平一切阻礙。」
泰瑞納斯是一個寬厚的長者，但他也是位稱職的國王，而一個合格的君主必然具有野心。
「這是要對吉爾尼斯動手了嗎？」卡莉亞出聲道、
這顯而易見，艾澤拉斯目前還超不出地緣政治的範疇，自第二次獸人戰爭開始，這片大陸維繫數千年的格局就開始分崩離棄，如今聯盟內部幾乎就是一家獨大。
絕大部分的人類國家都在北大陸，而相比之下南大陸完全就不能被認為是人類的土地，作為唯一建立在南大陸的國家，暴風王國實際控制的土地比較有限，除了一個體量巨大的暴風城之外也就是埃爾文森林以及周邊部分地區。
有着丹莫羅雪山和海峽的阻斷，暴風城天然就有一種光榮獨立的感覺，在原本的歷史中，這種地理隔絕造就了這個國家的幸運，在第三次戰爭中沒有受到太多的波及，於北方諸國幾近覆滅后成為聯盟新的核心，但在這個時空，這卻使得暴風城遠離聯盟的權力中心，頗有些人畜無害的感覺。
那麼對現在的洛丹倫而言，周圍的不穩定因素就只剩下一個。
「沒錯。」面對卡莉亞的提問，泰瑞納斯緩緩點了點頭，「這場戰爭中連獸人都在為保衛這個世界出力，吉爾尼斯卻未發一兵一卒，顯然吉恩·格雷邁恩的短視與傲慢會將他的子民帶上絕路。」
這是一個絕好的借口，並且是吉恩主動送上的。
國家之間本就沒有交情可言，只有純粹的利益關係，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這是最直接的邏輯。
「所以就用從阿蘇納撤回的軍隊入住吉爾尼斯，逼迫格雷邁恩下台，然後讓吉爾尼斯人進行全民公投？就像幾年前的北吉爾尼斯共和國一樣，自願加入洛丹倫？」阿爾薩斯問道。
「情況並不相同，」艾薩克斯輕輕搖了搖頭，「銀松森林那片地區大部分屬於吉爾尼斯實權貴族的領地，對格雷邁恩王室的認同感並不強，而那場瘟疫更是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而這些條件吉爾尼斯都不具備，格雷邁恩現在控制的都是他們家族經營數百年的領地，那裏的人民已經具備了獨有的文明特徵，你這種方式已經近乎等同於直接入侵，必然會引起極大的反抗。」
「那該怎麼辦？」阿爾薩斯立刻問道，不懂就問是他多年來養成的良好習慣。
「這次的罪責顯然只局限于吉恩本人。」泰瑞納斯提醒道。
阿爾薩斯立刻就明白了什麼，他若有所思，「以人類諸國現在的制度，王室與其人民緊密不可分割，我們可以出兵介入吉爾尼斯，逼迫吉恩·格雷邁恩退位，讓他的兒子利亞姆繼位，利亞姆與他的父親不同，我們可以要求他開放封鎖，甚至可以在吉爾尼斯駐軍，當軍事和經濟都落入我們的掌控之時，那基本就和直接併入洛丹倫沒有什麼區別、」
他答對了，「這才是一個統治者該有的思維。」泰瑞納斯微微頷首。
阿爾薩斯看向艾薩克斯和卡莉亞，發現他們都是一副讚許的表情，他不禁想撓頭了，原來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想到這方面的？
果然米奈希爾家除了自己都是怪物啊。
一場簡單的家庭會議，決定了一個王國的命運，洛丹倫對吉爾尼斯的優勢幾乎是全面的優勢，後者幾乎無法反抗之力，吉恩·格雷邁恩自以為一堵格雷邁恩之牆就能保護他的國家，這簡直天真的可笑。
洛丹倫這幾年發展的實在太迅速了，一般來說生產力的急速發展必然會帶來社會階級的變動，但因為起決定性的高級生產資料都在艾薩克斯掌控中且其他人無法複製，米奈希爾王室的地位不可撼動，並且這種狀況將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讓吉恩退位將會在之後的聯盟會議中由諸國聯合決定。」艾薩克斯道「但是對吉爾尼斯的軍事控制必須首先進行，你認為派誰去比較合適？」
「加里瑟斯，或者我親自去。」阿爾薩斯毫不遲疑。
聖騎士在洛丹倫高級將領中的佔比非常高，但他們顯然不適合這種微妙的任務，這時候一個能幹臟活的人就顯得非常寶貴，這就體現出泰瑞納斯的高瞻遠矚，當初即便加里瑟斯為人傲慢自大，風評不佳，但他也將其任命為北方軍團的統帥。
艾薩克斯微微點頭，「那就由我和你一起去，幽靈這些年對吉爾尼斯的滲透做的還是很到位的，是時候啟用那些佈置了。」
這也是讓阿爾薩斯熟悉一下幽靈的運作機制，畢竟這個情報組織終究是要交到他手上。
「那我也去吧。」卡莉亞優雅地笑了笑。
「當然可以。」艾薩克斯聳了聳肩。
卡莉亞當然不是對吉爾尼斯有什麼特別的興趣，但總是在外域面對那些惡魔和邪獸人還是很無聊的。
「關於幽靈和無冕者，你打算怎麼安排？」泰瑞納斯突然問道。
隨着幽靈的不斷壯大，這兩個情報組織之間已經有不少職能衝突的情況，這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
「可以合併，但那樣並不太合適。」艾薩克斯思索了一下，「畢竟情報組織需要保證人員的純粹性，所以我建議還是具體劃分一下職責，比如說幽靈負責國內，而無冕者負責國外情報。」
泰瑞納斯微微點頭，認可了這個方案。
「對了，」艾薩克斯看向阿爾薩斯，「等會兒你去聖劍祭壇找下索拉丁大帝，看看那個老傢伙願不願意把聖劍傳給你，我想問題應該不大，他找不到其他合適的傳人。」
「你是覺得現在就是合適的時機了嗎？」泰瑞納斯目光如炬。
「沒錯，每場聯合作戰之後都會有一場慣例的慶功儀式，在聯盟首領齊聚之時，讓阿爾薩斯宣佈自己繼承了斯多姆卡顯然是最合適的，畢竟他還是這場戰爭中的總指揮者。既然要完成帝業，那麼就必須先成為聯盟的至高王。」
「至高王？」泰瑞納斯神情微動，「諸王中的第一人，倒是不錯的稱號。」
……
吉恩又做噩夢了。
在夢中，他獨自一人在黑暗的叢林中狩獵野獸，唯一的武器只有手中的獵槍，連一條獵狗都沒有，在他神情緊繃之時，突然間一條兇狠而致命的野獸跳了出來，這是一頭半人半狼的怪物，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吉恩瘋狂開火，卻阻擋不了它撲向自己的喉嚨……
然後他就醒了。
吉恩坐起身，這種程度的噩夢雖然不會過多地干擾他的思維，卻能打擾他的睡眠，他已經很多天沒有睡過好覺了，而這種焦慮絕大部分都來自於北方的那個國家。
他固執，給人以兇狠而無禮的印象，但這其實是在掩飾他內心的虛弱。他的父親讓吉爾尼斯走向輝煌，但他卻讓這個國家直接就失去了近一半的領土，而他甚至不能阻止這種分裂。
吉爾尼斯內部已經開始流傳一個說法，那就是這個國家是不幸的，離天堂太遠，離洛丹倫太近。
「父親！」卧室外面傳來呼喊聲。
是利亞姆，他唯一的兒子，「進來吧。」吉恩強打起精神。
利亞姆沒有繼承格雷邁恩家族標誌性的灰黑髮色，他的頭髮和他母親一樣是棕褐色，似乎也正是如此，他沒有格雷邁恩家族與生俱來的那種固執而暴躁的脾氣，吉恩雖然認為他有時候過於天真，但對這個兒子總體來說還是很滿意。
利亞姆闖了進來，而吉恩也從床上起身，他發現王子一副心事重重而又竭力掩飾的樣子，立刻就皺起了眉頭，「發生什麼事了？」
「格雷邁恩之牆那邊傳來消息，洛丹倫出兵了。」利亞姆聲音乾澀。
「什麼？」吉恩一愣，但隨即勃然大怒，建立格雷邁恩之牆的目的本質上只是自保而已，表明斷絕與洛丹倫的關係，但該死的米奈希爾家族竟然得寸進尺！
「這是侵略！」吉恩重重一掌拍在旁邊的床柱上。
「而更糟糕的是，緊接着的第二個消息就是格雷邁恩之牆陷落。」利亞姆苦笑。
這毫無疑問是更重大的消息，吉恩臉色直接白了一下，「這怎麼可能，那座牆可以抵擋數十萬大軍！」
利亞姆不由嘆了口氣，他的父親在主觀上甚至不願意了解洛丹倫這些年的變化，但他不一樣，對於以冷兵器為主的軍隊而言，格雷邁恩之牆確實不可逾越，但這種不能移動的工事對洛丹倫軍來說就是個笑話，且不說那些威力驚人的火炮，光是一艘普通的浮空戰艦就足以讓人絕望。
本質上來說，這堵花費了無數金幣的巨牆只是一個精神象徵而已。
從吉恩當初拒絕出兵開始，利亞姆就已經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但也沒想到洛丹倫動手會如此之快。
「做決定吧，父親，如果要戰鬥，現在就必須立刻開始動員全國，並做好王城失守的準備，而如果要和平……那也必須趁現在還沒有進行大規模戰鬥的時候派出使者、」利亞姆沉聲說道、
然而吉恩的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很難做出決斷。
利亞姆嘆了口氣，他能理解父親的苦衷。
就在這時，一名衛兵在門外稟報到：「陛下，高弗雷勛爵求見。」
「他看來也已經得到消息，」吉恩看下他的兒子，「走吧，讓我們看看他有什麼好的建議。」
利亞姆注意到父親的眉毛舒展開來一些，這個時候有更多的人商議似乎可以分擔他的壓力。
高弗雷就在會客廳里等候，即便是深夜，他的裝束也一絲不苟，單片眼鏡上反射著寒光。
「你深夜來見我，是有什麼建議嗎，高弗雷？」吉恩壓下倦意，有些疲憊地問道。
「想必陛下也已經得知洛丹倫軍已經突破格雷邁恩之牆的消息。」
「沒錯，這是赤裸裸的宣戰。」吉恩的臉色有些難看，「我要讓泰瑞納斯那老傢伙知道，吉爾尼斯不是可以輕辱的！」
「陛下，我倒是有一種方法，可以讓洛丹倫停止入侵，雙方歸於和平。」高弗雷微微低下頭。
「什麼方法？」吉恩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
「這個方法可能要委屈陛下您了。」
氣氛突然有些沉悶，這一刻所有的聲音似乎都突然消失了。
、利亞姆猛然反應過來，「衛兵！」他大吼道。
但已經太遲了，一個淡淡的纖細身影出現在吉恩之後，冰冷的紫黑色匕首直接貼緊了這位吉爾尼斯之王的咽喉。
「這把匕首名為弒君，它曾經刺入過暴風城先王萊茵的胸膛之中，」高弗雷勛爵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我想陛下您應該不想也它的戰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