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並不是每一個故事都要有結局
「我討厭你們這些躲在陰影里的蟲子！」
莫爾葛咆哮著，被切開的手臂上流出類似於血液的油狀綠色液體，滴落到地面上就開始燃燒。
這頭怪物身體堅韌的可怕，相比其他的惡魔種族，甘爾葛和莫爾葛更精通於魔能技術，他必然全方面地改造過自己的身體，不只是直接加裝武器，同樣還極大地強化了自身的身體素質。
阿卡瑪是精準地從他最脆弱的手腕斬下去的，但卻並沒有能夠斬斷他的骨頭，不過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因為包含虛空之力，幽刃的組成和邪能完全不同，因而可以阻斷其傷口癒合。
這就等於廢掉了這頭莫爾葛小半的戰鬥力，至少在這段時間，他那能夠飛射的鐵鉗無法使用。
依然迅猛而致命的鏈鋸襲來，卻只能砍到影子，這頭怪物體會了之前萊因哈特面對德賽洛克的感覺，一切物理性的攻擊都似乎完全無法發揮作用。
他停下攻擊，慘綠色的光芒在他龐大的軀體上閃爍，就好像一顆炸彈被點燃了引線，數秒之後強大的邪能以他為中心爆髮式的向四周擴散。
但是除了破壞地形之外，並沒有產生什麼效果，兩個潛行者都沒有被打出潛行狀態，顯然他們有免除傷害的手段，又或者是早就退到了安全區域。
萊因哈特拉着受傷的鮑德里奇退到了一個還算安全的地方，後者採取了副作用極大的應急手段來處理自己的傷勢，想要完全治癒是很難的，至少要專業人士來處理。
相對還完好的萊因哈特則注視着戰局，他很想加入進去，但理智告訴他這樣做很愚蠢，莫爾葛拿兩個潛行者沒辦法，而如果他莽上去，就必然會承受全部打擊。
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似乎有人在他耳邊輕語，「我們會纏住這個傢伙，你們儘快離開這裏。」
這是瓦莉拉的聲音，萊因哈特露出困惑的神情，他實在不知道精靈女賊到底在哪，又是怎麼和他說話的。
一道亮晶晶的光芒不知道從哪裏飛了過來，萊因哈特下意識地一把抓住，隨後就發現這是一顆通訊水晶。
然後他就聽到了休伯利安號艦長麥特·霍納的聲音，「鮑德里奇，萊因哈特，你們那邊的情況如何？」
兩人都露出一絲喜色，瓦莉拉的到來不只是解救了他們，也為他們帶來了關鍵的通訊。
「天罰軍團已經被迫分散，到目前還沒有能夠重組。」鮑德里奇沉聲說道。
「看來比我想像的要糟糕。」麥特道，他的語氣有些驚訝，似乎是沒料到一向戰無不勝的天罰軍團竟然陷入了此等境地。
萊因哈特粗獷的臉上浮現出羞愧，「這都是我的責任，看來我確實不適合……」
「不，」麥特卻突然打斷了他，「其實從結果上來說你並沒有過錯。」
在萊因哈特愣神的時候他繼續說道：「休伯利安號已經發現你們所在的這片高地頂部有一個即將建造完成的能量發生器，一旦啟動就會極大地干擾星辰井的能量迴路，這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如果不是你們決定進攻這裏，我們也不可能發現軍團的密謀。」
這都行？萊因哈特不禁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難怪會連續遇到兩個強大的高階惡魔，光是一個邪能火炮陣地可不值得他們共同鎮守。
「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消息。」鮑德里奇喃喃道。
「沒錯，這意味着休伯利安號的優先任務是摧毀那座能量發生器，我能給予你們的支援有限。大概半個小時之後休伯利安號會在你們東北方向空投一座普羅托斯水晶塔，你們必須儘可能聚集更多的人，通過那座水晶塔折越回藍翼棲地。」
萊因哈特不由咽了口唾沫，相比直接全員折越回休伯利安號，這種撤退方式平添不少兇險，這附近已經都是惡魔的佔領區，他們需要為空降的普羅托斯水晶清理出一片地區，然後建立防守陣地的同時盡量重新集結部隊，再進行折越。
這不只是一個艱巨的任務，而是數個。
萊因哈特在看了一眼那邊的戰鬥，在第一次偷襲得手之後，無論是阿卡瑪還是瓦莉拉似乎都不能再對這頭莫爾葛造成有效的傷害，又或者說他們打算採取游斗的戰術來消耗這個強大惡魔的體力。
「我們走吧。」鮑德里奇在他身後說道：「不用擔心他們。」
對高階潛行者來說，在戰場中來去自如是一項基本能力，就算無法幹掉這個莫爾葛，他們全身而退也不是問題。
萊因哈特回頭，看着鮑德里奇有些踉蹌的身形，「你還能戰鬥嗎，老夥計？」他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大礙。」鮑德里奇輕描淡寫地回應道。
真正的戰士可以將自己的身體當做機械使用到最後一刻。
幾分鐘之後，他們追上了帶着懷特邁恩先走的那批士兵，少女神官此時還是昏迷狀態，嬌小的身軀蜷縮在臨時製造的簡易擔架上。
真是可惜，萊因哈特暗嘆了一聲，如果少女神官清醒的話，治癒鮑德里奇並不是什麼問題，但如今在場的大老爺們中沒有一個能處理如此複雜的傷勢。
一路彙集散落的士兵小隊，在集合了兩百多人之後他們來到了麥特所交代的地點，在這裏可以看到那艘巨大的黑色浮空戰艦宛如巨鯨衝過沙丁魚群般地突破了飛行惡魔的封鎖，不過它的目標並不是他們所在的位置。
幾個小小的黑點從休伯利安號往這邊飛來，那是幾架艦載旋翼機，它們在萊因哈特等人的上空盤旋了一會兒，投下了幾個捆綁着降落傘的金屬塊，當這些金屬塊接觸到地面時便宛如活物般地伸出尖刺固定於地面，同時組建成了一個圓環，圓環上的符文閃爍，接着一棵巨大的水晶一點一點地浮現在他們面前。
看着那迷人的閃耀光澤，萊因哈特鬆了口氣，他知道這代表着生的希望，這顆水晶顯然是經過特殊強化的，他們無法折越和通信應該都是麥特所說的那個惡魔能量場的緣故，而這個強化水晶則能夠突破這種封鎖。
只要他們願意，他們可以立刻通過這座水晶折越到安全的地方，但現在問題在於，大半的天罰軍團士兵都還散落在戰場各處。
「把水晶的能量輸出激活到最大。」鮑德里奇說道。他呼吸急促而不規律，顯然他的傷勢並沒有他所說的那樣沒有大礙。
「什麼？」萊因哈特一愣。
「這顆水晶能夠讓我們折越，這意味着它也有着重建精神通訊頻道的能力，這樣就可以聯繫到那些士兵，即便不能，強烈的能量反應也會引起他們的注意，讓他們主動向這裏聚集。」鮑德里奇沉聲道，他已經有了明確的想法。
「但是那樣惡魔們也會注意到。」萊因哈特咧了咧嘴。
這種自我暴露的做法是很危險的，尤其是像現在這種眾多敵人環伺的情況。
「那又如何？這本來就是一場賭博，我們陷入這種境地，必須要賭，要儘可能帶着更多的人活着回去。」
萊因哈特沉默了一會兒，他被說服了。
水晶的功率被調到了最大，甚至有一條肉眼可見的光柱直衝雲霄，天罰軍團的內部通訊恢復了，萊因哈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和有力，向各級軍官發佈了重新集結的命令。
「休伯利安號已經發起進攻了。」鮑德里奇看着那艘浮空戰艦正在預熱自己的主炮，「這是個好消息，意味着惡魔的絕大部分高階戰力都被那邊吸引注意力，我們遭受的壓力會小很多。」
他的呼吸愈發沉重。
昏迷的懷恩邁恩是第一個被折越的，對此沒有人表示異議，少女神官早以自己的實力與行為獲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傷員有限折越。」萊因哈特拿出軍團長的威嚴，天罰軍團可以說是全員聖職者，他們的服從性和意志堅韌程度都可以說是非常優秀，在這種危機情況下得到了極佳的體現。
在對其他人做出安排之後，萊因哈特看向鮑德里奇，「老夥計，你得回去休整一下，你的傷看上去拖不得。」他語氣柔和下來。
然而老聖騎士並不領情，「你現在是一個長官，萊因哈特，你應該用理智而不是感情來考慮問題，我雖然受傷，但戰力依然遠超普通士兵，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優先撤離。」
萊因哈特只能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說不動他，這是一個老戰士的驕傲。
最先來的是惡魔，而不是回歸的天罰士兵，不過很快就被消滅，普羅托斯水晶的能量不不只是可以用來維持通訊和進行折越，它同樣也是一座強大的臨時防禦設施，這也是天罰軍團固守此地的底氣所在。
一個又一個小隊到來，他們的傷亡並不算慘重，基本都保留了編製，這讓萊因哈特有了些許的欣慰。
惡魔們已經注意到了這裏，開始了他們習慣使用的潮水攻勢。而天罰軍團在維持防禦的同時，有序地分批次折越撤離。
「只剩下兩個小隊沒有回歸。」萊因哈特清點了下番號，很是鬆了口氣，此戰天罰軍團傷亡至少百分之三十，相當慘重，但換句話說也保留大部分實力，只能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再等一會兒。」鮑德里奇毫不遲疑地說道。
又等了近半個小時，其中一個小隊完成了回歸，他們順帶捎回了一隻英雄級的憤怒衛士，這頭手持雙戰刃的惡魔一直在瘋狂地追擊他們。
萊因哈特和鮑德里奇聯手幹掉了他，老聖騎士的喘息愈發地短促。
接下來的折越在萊因哈特的授意下開始加速，而鮑德里奇也沒有表示異議，不能再等了，這一次來一頭憤怒衛士，下一次很可能就是更有殺傷力也更難處理的艾瑞達法師，戰爭總會有不幸與犧牲，鮑德里奇也明白最後那一支小隊很可能已經回不來了。
水晶塔的全部能量都被用於折越，一名接一名的天罰士兵身軀化為光再消失，但每折越一名士兵，就意味着防禦減弱一分，萊因哈特和鮑德里奇不得不使出全身解數。
天邊突然出現幾道流星，帶着綠色尾焰的流星，以驚人的速度降落在不遠處，大地為之震顫。
萊因哈特只感到一陣毀滅氣息形成的浪潮撲面而來，他臉色大變，「快！快！」他催促着最後那幾個要進行折越的士兵。
很快，水晶塔之前就只剩下萊因哈特和鮑德里奇兩個人。
那些降落的隕石也露出了真面目，並不是萊因哈特所想的地獄火，每一塊隕石都只是一部分，它們聯合組合成了一個幾十米高的巨型機甲，伴隨着其內部魔能流動的嗡嗡聲，每一步都會再度引發大地的震動。
它的速度不算快，但每一步的前進都帶着極強的壓迫性，在它面前兩個人類就好像是螻蟻一般。
「我來拖住他。」鮑德里奇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沉穩。
「夠了，老傢伙！」萊因哈特的內心陡然竄起一股火氣，「為什麼你總要想着犧牲自己？我現在以軍團長的名義命令你立刻進行折越！鮑德里奇上校！」
折越是有一段時間不短的過程，本質上是物質解構再重組，在這期間被攻擊的話會承受更多的傷害。
也就是說，在這個情境下似乎只有一個人能安全離開。
「我已經老了，死在這裏是最好的歸宿，但你不同，萊因哈特，天罰軍團需要你，殿下也需要你，你必須活下去。」
「陷入這種境地都是我的過錯，必須是我留下來。」
「你以為一死了之就算是贖罪了嗎？」鮑德里奇突然暴怒，頭盔下的目光宛如利劍般刺向萊因哈特，「愚蠢！」
萊因哈特臉色白了一下，不由後退了兩步。
而鮑德里奇已經回過身，義無反顧地向著那架超巨型機甲衝鋒，他的步伐有些踉蹌，這一刻，他彷彿戰神。
該怎麼辦才好？獨自逃生是不可能的，絕不能讓老鮑德里奇就死在自己眼前！萊因哈特此時大腦里一片空白。
而在這時候，他耳邊傳來一個猶如天籟的般的聲音：
「是萊因哈特嗎？」
這是通過瓦莉拉給的那枚通訊水晶傳來的聲音，但這一次連接的顯然不是休伯利安號，萊因哈特感覺鼻子一酸，這個兩米多高的大漢一時間竟熱淚盈眶。
千百種滋味湧上心頭，讓他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乾脆發出最直接的吶喊：
「救命啊，殿下！」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能聽到一聲悠悠的嘆息，「好吧，我明白了，把這個通訊水晶放到你旁邊那座水晶塔上。」
萊因哈特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照做了，從十幾年前他就從沒有懷疑過這位的話，而就在水晶相互貼緊的時候，萊因哈特發現它們都完全變成了純粹的金色。
一股極其深邃而又神秘的能量波動開始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