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末夏

「哥哥一直都在為別人着想，我在學校被別人欺負了，為了我一個人去和幾個高中生打架，回來時身上到處是傷疤。有一年我發高燒，燒的不省人事，那個時候媽媽沒在家，半夜你背着我找遍了整個街道的藥店，最後實在沒辦法你又背着我走了兩個小時到縣人民醫院。」

說到這裏時，夏嫣已是滿臉淚水，隱藏多年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後來醫生說要先掛號，他們才給看，你急着沒辦法，就跟他們下跪……磕頭。」

洛新雨怔了怔，他從來沒想過，這些事，原來夏嫣一直都知道。

看到淚如雨下的夏嫣，洛新雨心裏更加不上滋味。

他走過去，拿起桌上的紙，給她擦了擦。

「別哭了，哈哈，其實我以前那麼做，只是怕以後你不做飯給我吃。」

洛新雨做了個鬼臉，試圖把夏嫣逗笑。

「哥哥要是再這麼說自己，我以後就離家出走，再也不會回來了，餓死你。」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先吃飯，吃飯。」

夏嫣用紙巾擦了擦了自己的眼淚，然後又坐了下來。

「這才是我的乖妹妹嘛。」

……。

夏嫣一坐下來，兩人又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中。

時間飛逝，一個周很快過去，天城中學的周年慶正式來到。

「哥哥，加油！！！」

夏嫣一看是洛新雨的比賽，趕緊起來給他加油助威。

別班的學生一臉懵懂的看着她，她自己班上的同學反而異常的平靜，因為她所在班級的同學基本都認識洛新雨，誰都知道他是自己班學習成績最好的同學的哥哥。

這個舞蹈中，有一段男女生是會牽手的，雖然是經常練習，但以前洛新雨還從來沒跟別的女生真正牽過。今天是正式比賽，沒辦法躲了。

洛新雨的旁邊就是柳萌，當音樂進行到一定的時候，兩人的手順着舞步牽到了一起。

「你們快看，洛新雨跟柳萌牽手了！」

「就是誒，他們兩個的臉好紅啊！」

「在一起。」

這時，李老師從班級後面走了出來。

「瞎起什麼哄！！！」

一向溫柔的老師突然發火，把在場的學生們嚇得頓時沒了聲音，只得靜靜的看錶演。

最終，比賽在歡呼聲中過去，洛新雨他們班級獲得了第一名。

「哥哥，你們班真厲害，獲得了第一名。」

回家路上，夏嫣一直在誇洛新雨。

「我其實挺不想去的，沒辦法，老師都叫了。」洛新雨一臉無奈的回答。

「哥哥，問你個問題好嗎？」

「啥問題？」

「年級第一的柳萌……」夏嫣欲言又止。

「她？怎麼了？」

「你是不是喜歡她？」

洛新雨停下了腳步，盯着夏嫣的眼睛。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因為你們兩個牽手的時候，臉好紅，我們班上的同學都在討論，說你們兩個早戀。」

「額，只是單相思而已，早戀就算了，她學習成績這麼好，怎麼也不可能看上我。」

洛新雨繼續向前走，但後面的夏嫣卻停了下來。

察覺到夏嫣沒跟上來后，他轉身回頭。

「夏嫣，你怎麼了？」

洛新雨這是第二次見到他妹妹流淚。

「哥哥肯把心裏的事告訴我，證明哥哥心裏已經把我當成了真正的親人。」

洛新雨沒有說話，他走到夏嫣的面前，把她緊緊抱住，右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

傻丫頭，你說什麼呢，你一直都是我的親人呀。

歲月如梭，初中三年一閃而逝，洛新雨他們這一屆也即將迎來中考。

當夜晚下自習的鈴聲響起時，學生們依舊在教室里學習著，他們知道，這段初中時光終將過去，他們還有最後五天的時間。

或許會面對分別，或許會面對人生的選擇道路，但時間不會因此停留。

三年過去，洛新雨無論是在身心上，都有了一定的成長，但唯獨感情，還是依舊稚嫩。

夏夜校園，寧靜而時常喧囂，路燈微弱的光，照亮着學生們回宿舍的路。

喵……

洛新雨已經是整個學校最後一個走的學生，在他回宿舍時，突然一隻灰白相間的貓從花壇中跳了出來，在他小腿上磨蹭。

洛新雨頓了下來，用手摸了摸它的毛。

很柔軟。

「一個人嗎？」

跟貓說話，洛新雨對自己都無語了。

不知為何，看到這隻貓，他就想起了夏嫣。

這時，柳萌正好下樓去小賣鋪去買東西，她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她小心翼翼的繞到旁邊一條道路，等過去后，她又回頭看了看洛新雨。

柳萌回來時，洛新雨還在那裏逗貓，她正準備繞過去，這時，貓似乎看到了什麼，兩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方向看。

洛新雨正好回頭。

「柳……柳萌？這……這麼晚了還沒睡啊？」

「下……下了自習，餓，就出來……買點兒吃的。」

兩人似乎都很緊張，說話有點兒絆舌。

「洛……洛新雨，你很喜歡貓嗎？」

「呵呵。」洛新雨摸了摸那隻貓。

「也不能說喜歡，只是不討厭，或者說有一些感情。」

「哦，那……那我先回去了。」柳萌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她很討厭這種感覺。

「嗯，好。」洛新雨站在旁邊，給她讓了條路出來。

離中考還有四天。

「洛新雨，明天就是實驗考試了，你準備好了嗎？」陳麗麗一邊背着實驗步驟，一邊問道。

「所有實驗都是我負責教的，你說呢？」

因為洛新雨的動手能力比較強，所以不管是物理實驗和化學實驗，或者是生物實驗，他基本是看一遍就會了，所以理科類組老師一致決定讓他來協助老師們教學生們做實驗。

「動手能力強就是好啊。」陳麗麗感嘆道。

因為明天就是實驗考試了，所以晚上的晚自習，全部是理科類老師帶着學生們做實驗，當然，也就洛新雨他們一個班而已。因為實驗室有限，各個班級是輪著來的，他們運氣不是很好，抽籤時抽到最後一位。

「洛新雨，你幫我看着一下，要是有人不會的，你就示範一下，化學老師有事兒，上面化學實驗沒人看着，我得上去。」物理老師說完就走到了門口。

「誒，好。」

「新雨，過來一下，這裏我不會。」

「洛新雨，也過來幫我們看看。」

……

同學們的積極性還是很高，畢竟實驗考試的分數也算在中考分數裏面的。

就在洛新雨到處跑時，他不經意間看到柳萌臉色緋紅的站在實驗台面前。

洛新雨走了過去。

「洛……洛新雨，這根導線接那裏？」

柳萌見洛新雨過來了，趕緊問道。

「這是直流電，這個接頭才是交流電……」

在洛新雨的幫助下，柳萌很快熟悉了那個實驗。

不一會兒，化學老師下來了。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

「做完實驗的同學就先回去了吧，明天下午還要考試。」

這時，洛新雨發現沒自己什麼事了，他想到自己的東西還沒收拾，於是回到趕緊回到了教室。

柳萌的實驗也做完了，她也準備回教室拿書。

結果，整個操場上，就他們兩個人。

回到教室后，兩人都在收拾書本。

五分鐘后，兩人依舊在收拾書本。

十分鐘過去了，其他同學還沒回來，他們兩個直接坐在了位置上收拾東西。

這時，洛新雨站了起來，然後走到柳萌的座位前面，他終於忍不住了。

「柳……柳……柳萌，我有話想對你說。」

柳萌一臉通紅的看着他。

「嗯，你說吧。」

「我……我好像喜……喜歡你。」

柳萌沒有立即回答，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兩人的臉都像是喝過幾兩白酒一樣，紅的甚至有些反光。

「你……你喜歡我嗎？」

「我……我不知道……」

洛新雨瞬間感覺有根針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這時，柳萌繼續說道：「我……我也有些在意你……」

「那……那就是喜歡的意思嗎？」洛新雨瞬間恢復過來，他似乎看到了陽光。

「可能吧。」

「你能做我女朋友嗎？」洛新雨說出了他這三年來最想說的話。

「我……我不知道……但我……我想跟你在一起。」

柳萌的眼睛偷偷的瞄了瞄洛新雨，不停的閃躲著。

相互吸引的兩人終究放下了所有心靈的枷鎖，勇敢的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時，同學們回來了。

他們回來時，用怪異的眼神的看着兩人，不過並沒有多問。

柳萌紅著臉，抱着書就出了教室門。

洛新雨依舊在收拾著書，他先前一點兒也沒有整理。

夜，出奇的安靜，又剩下了他一個人。

這時，教室門口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下……下雨了……」柳萌站在教室門口對洛新雨說道。

這時，洛新雨直接把書丟下，走到了她面前，不知道為什麼，他忍不住，忍不住想靠近柳萌。

「同學們都回去了，出去走走嗎？」洛新雨大膽的說道。

「可是……可是……外面下雨了……」

洛新雨把手深處伸出陽台。

「雨已經停了。」

「好吧。」

兩人隔着很遠的距離，在操場上走着。

洛新雨屏住氣，直接靠了過去，牽着柳萌的手。

柳萌停下了腳步，害羞的低下了頭。

微風輕輕而過，夏天的夜晚，不冷而涼，但卻無論如何也降不下兩人的火焰。

洛新雨再次「得寸進尺」，從正面抱住了柳萌。

柳萌嬌羞的抬起頭，兩人深情的對視着。

終於，兩人吻在了一起。

這就是接吻嗎？

洛新雨很真切的感受到，柳萌的唇很香，很甜，很柔軟。

兩人的舌頭纏綿在一起，似乎恨不得能把它們融合在一起，然後永遠不分開。

他們都知道，早戀是不該發生的，是不被允許的，是沒有結果的，但在這一刻，這一切都不再重要。

在這一刻，他們只想……

擁有對方。

離中考還有三天。

「誒誒誒，洛新雨，聽說你跟萌萌在一起了。」

「啥？你咋知道的？」

第二天，整個班都知道了洛新雨和萌柳萌交往的事，這件事的流出毫無徵兆，他們兩個人都知道也相信對方並不是對方泄露出去的。

既然知道了，也沒啥好隱瞞的。

後面幾天都屬於自習課，老師們基本很少再來教室，反正柳萌都是洛新雨的輔導對象，洛新雨就乾脆和柳萌的同桌換座位，跑到了柳萌面前。

兩人一坐到一起，就像是發生了物理反應，兩個人的臉都會變得通紅。

「別老是看我，快複習。」柳萌小聲的說道。

「你好漂亮，我就想看你。」洛新雨厚著臉皮回答。

離中考還有兩天。

「哥哥，我聽說了哦。」

洛新雨去打飯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夏嫣。

「聽說什麼？」

「聽說你跟我們年級的校花柳萌在一起了。」

「哈，怎麼你也知道了？」洛新雨一臉懵，這這種八卦消息居然能夠傳的這麼快。

「你沒事兒吧？」夏嫣關心的問道。

「額，我有什麼事。」

「這兩天，很多同學都在討論你們，說你們不務正業，要考試了還談戀愛。」夏嫣回答。

「呵呵，讓他們說吧。」

夏嫣的手驟然捏緊。

離中考還有一天。

「魚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柳萌很快猜到了是誰把她和洛新雨交往的事泄露出去的。

萬小玉直接從她旁邊走過。

「對不起，萌萌，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是朋友。」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頓時讓柳萌獃滯的站在原地。

萬小玉和她小學就是朋友，兩人可以說一起長大的，她們一直都以姐妹相稱，然而萬小玉卻說她從來沒把自己當做過朋友。

中考終於路過了他們這群青春少年少女們的人生。

原本，考試過後，是學生們最快樂的日子，但是，在這個夏天，卻充滿了悲歡離合。

有很多老師，同學，朋友，或許一輩子也再難相見。

「洛新雨，我們分手吧！」

當看到柳萌這句QQ留言時，洛新雨懵了。

「為什麼？」

「對不起，我其實不喜歡你，再見。」

當洛新雨準備回復時，發現自己已經被柳萌拉黑。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洛新雨癱倒在床上。

「哥哥，出來吃飯了，中考剛考完，我們得好好補充補充營養。」

夏嫣擦了擦臉上的汗，今天她做的菜全部洛新雨平時最愛吃的。

等了半晌，夏嫣見屋子裏沒反應，於是把圍裙脫了，直接走過去敲門。

「哥哥？」

咔吱咔吱……

門開了……

「哥哥，你怎麼了？」

「哥哥，你別嚇我？」

夏嫣看到洛新雨睜大眼睛，躺在床上，以為他出了什麼事，趕緊跑到床邊。

她立即用手掐洛新雨的閬中。

「還沒死……」

洛新雨突然說出一句話，嚇了夏嫣一跳。

「哥哥，我……」

「你出去吧，我想睡覺……」

夏嫣沒有說話，準備退出屋子，然而，她的眼睛剛好看到了洛新雨和柳萌的QQ對話。

一個月後。

咚咚咚……

「哥哥，出來吃點東西吧，你都已經快一個月沒吃什麼東西了。」

「還是不肯出來嗎？」唐雪音問道。

夏嫣點了點頭。

這時，夏嫣終於還是沒忍住，流下了眼淚。

「我要……怎麼……怎麼辦才好，哥哥已經……一個月沒吃……東西了，如果再這樣下去，他會……死……死的……嗚嗚嗚……」

唐雪音趕緊走過去扶住自己女兒。

「別着急，別着急，總會有辦法的。」

三天後，夏嫣通過一些同學問到了柳萌的家庭住址，然後她找了柳萌，希望她能夠勸說一下洛新雨，卻沒料到被柳萌一口拒絕。

「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雖然柳萌的聲音很細，聽起來很溫柔，但這些話語卻顯得非常無情。

夏嫣低着頭，雙手拽緊。

「為什麼……」

「對不起，我……」

「為什麼！！！！」夏嫣抬起頭，大聲怒吼道。

「為什麼你要跟我哥哥在一起，為什麼你明明答應跟他在一起了，你卻要拋棄他，為什麼你會這麼不負責任。我哥哥把你當做是他生命的全部，你的世界有多少人我不管，可他的世界只有你一個人啊！！！！」

「為什麼你要這麼狠心！！！！」夏嫣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夏嫣說到這裏時，柳萌先前聽說洛新雨現狀時強忍着眼淚終於還是潰堤。

「可我也是真的喜歡他啊！！！！」

柳萌臉上淚如雨下，當她放大嗓子，說出這句話時，整個世界安靜了。

「我一直喜歡着他，從初中第一眼看到他起，我就喜歡他！！！！上課會忍不住的偷看他，下課會假裝扔垃圾從他身旁走過，放學回家會故意收拾書本等他！！！！」

「可是……可是……可是……如果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就會不思進取，我有什麼辦法！！！！」

一年後。

「唉，到了那邊的學校后，好好照顧一下你哥哥。」

「知道了，媽媽。」

「也許讓他離開這裏，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唐雪音抬頭看了看天空。

天依舊晴朗，只是被白雲遮住了所有的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