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佛對屍
初閉，驟然睜開后，紅瞳鬼蛇便是瘋狂游竄。
它當然不再順着石階遊走。
也不會從第四層，再去第五層，再去第六層...這麼一路闖到第十八層。
無人能夠想像到鬼蛇遊走的方向。
那是筆直往下。
哧哧哧...
整個地獄突然下起了暴雨，那是黑雨，再細看，卻根本就是黑蛇。
蛇無視一切，直接從第五層滲透到了第六層。
蒸籠地獄，銅柱地獄，刀山，冰山，油鍋，牛坑....
一層層地獄，黑雨彷彿未曾察覺到任何阻力。
此時，第十六層。
火山地獄。
左手握著紫金禪杖，右手正在靜數着佛祖的釋空停下了腳步。
面目可憎的釋如也是拿出了戒刀。
因為，這一層，不是火山地獄。
整個世界一片潔白，潔白、安靜、冰冷，和所謂的火山完全沒有聯繫。
「師兄，這裏...好重的屍氣！是怪異！」
釋空靜靜不說話，但是他確實停下了腳步，站在那潔白世界的入口，但卻不再邁出腳步。
「師弟，先留在此處。」
略作停頓后，釋空聲音淡然。
然後，便是往前走出了一步，踩踏在了鋪滿火山地獄的潔白上，他未曾睜眼，閉目禪所求便是不見世間污穢。
黑暗可以讓人茫然、恐懼，不知所措。
但是，對於他來說，唯獨置身在大恐懼中，才會有大感悟，也才能更進一步。
走出一步，便是緊接着兩步。
不緩不慢，而口中開始默默誦讀佛經，聲音虔誠無比。
而他身後突然生出無數金色蓮花，花瓣以他為中心，綻放旋轉，鋪散開來，轉瞬之間，已經是成了花海。
但花只有一朵。
花心裏站着的僧人也只有一個。
他面前，那潔白的世界開始扭曲，變成了一隻無法形容的巨舌，刺啦一聲，便是繞了個卷。
卷到之處，外圍花瓣竟是毫無停滯的瞬間枯萎。
釋空神色並不慌張，他重重插下紫金禪杖，雙掌合十開始誦讀佛經。
蓮花的金色光華更盛大，起初是如同火焰，但很快，便是如同烈日令人無法直視，再到後來，便使得這原本的火山地獄金光四射，充滿了熾熱、神聖的光明。
「阿賴耶識...」釋空靜靜吐出這四個字。
光焰以他為中心，席捲周邊。
但是，那冰冷蒼白的舌頭依然在卷著。
刷刷刷...
蓮花盡皆枯萎，舌頭的速度根本沒有停下，它似乎還能加速，只是帶着莫名的「貓捉老鼠」的惡趣味，而希望令這僧人感受絕望。
露出死前的醜態。
但是釋空卻是讓它失望了，即便是感受到蓮花逐漸枯萎，舌頭逐漸捲來，他也未曾有過任何神色的變化，連心跳都平常的很。
明明面對着死境，身在絕地，他依然如同平常在青燈古佛前，藉著微光，靜靜用手拂過那陳舊的書頁，去品讀，去追尋佛陀的腳步。
十米...七米...三米...
白舌並不放慢速度。
釋空能忍住，並不代表他的師弟可以忍住。
「呔，那鬼怪，還不束手！」面目可憎的釋空大吼一聲，戒刀「蹭蹭蹭」的開始變長，變粗。
他衝出了十五十六層地獄之間的夾層，而同時，手中的戒刀竟然是變成了一把無邊無際的金刀。
刀指長空，帶着無堅不摧的威勢，斬落。
同一時刻，他那略微乾癟的身形竟然瞬間變得飽滿了起來，然後飽滿似乎還不夠，逐漸膨脹。
他的身軀也開始拔高。
似乎是察覺到了這怪異的恐怖，他瞬間已經是展示了自己的最強。
身乃羅漢真身！
刀，乃降魔禪刀！
兩米不到的僧人，轉瞬之間已經達到了八九米巨人的高度，而那把金色巨刀更是恐怖。
令人覺得他這一擊，完全可以斬裂大地，甚至是斬裂一切面前之物。
「呔！」
刀落，狠狠落下，成了一道璀璨的金光。
那白色世界也做出了反應，只是一道白色的舌尖頂起，堪堪抵在了那金刀的鋒芒之上。
沒有任何對撞的聲音。
彷如以柔克剛一般。
金刀陷入了白色的柔軟中，便是所有威勢皆失去。
「妖魔，爾感！」巨身羅漢神色凌然，目中帶着神威。
手臂運力，一股極大的可見的波動，瞬間傳入了那近乎千米的金刀之中。
刀身顫抖，每次顫動都如神龍擺尾，可以甩開一切。
那白色柔軟，也開始隨之顫動。
「呔！」釋空怒吼一聲，聲如天雷滾滾，帶着無上天威。
而那白色的柔軟，竟然隨着他這一吼之力，全部凝固，且脫落...
然後露出了其中紫色的繃帶。
「這是...」
金身羅漢愣住了，他突然認出了當初前路的這玩意...
「梟蟬...」
畢竟屍佛道三脈雖說很大，但是頂尖的一些人物特徵，彼此之間還是了解的。
之前見到那潔白，還未曾往這方面聯想，只是有些生疑。
此時見到紫色繃帶，那屍脈怪異梟蟬的標誌之物，釋空哪裏還不明白這潔白世界的真身。
可是他還是無法明白...
什麼時候梟蟬變得如此恐怖？
甚至覆蓋住了整個的火山地獄？
這...怎麼可能？
但，若是不通過這地獄，如何前往第十九層的黃泉，去與早已等在那裏的他碰面？
便是這一愣神的功夫，百十道白鈎從地面探出，瞬間將金身羅漢包裹。
金身羅漢手中的長刀卡在了兩根白鈎之間，無法動彈。
他嘗試着交流：「梟蟬...屍佛兩脈素有淵源，你我目標未必衝突，何必在此與我和師兄纏鬥。」
但那白色的舌海卻不理睬他，只是默默做着吞噬工作。
刷！！
尖銳，急促的聲音升起。
金身羅漢之間一道急促的慘白色光，從地面探出，那慘白剎那折斷了自己的戒刀。
他剛剛反應過來，卻已經只握住了一把刀柄。
「梟蟬？」
他印象里，這梟蟬便是停駐在它的怪異地域時，也未曾有這般強大。
頂多是在它地盤上，能夠驅逐出自己，但是何曾像現在這般，不僅困住了自己，甚至連師兄也無能為力。
師兄，可是未來的佛陀啊！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