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提親

第一百五十七章,提親

宇文天沒事就要和女婿比上一回,誰讓他娶走心愛的女兒呢。無憂是父母心愛的,是父母情愛的見證。文無憂回來以前沒鬆開的小臉兒,有了不多的鬆動。

她的爹出身名門,性子卻散漫之極。

這散漫不是說宇文天各種不上進,反而他各種都能耐,生出來的對凡事都不在乎。這個凡事,也可以指規矩。

劫天牢。

與心愛的人私奔。

雖不是真的丟下太師,辦的事卻放浪形骸。這不能稱為行事不拘泥,着實的對世事也好,對家事也好,散漫到了極點。對妻子,卻認真到了極點。

畢竟劫天牢、棄家,都不是小事情。

這性子也遺傳給無憂,讓她對包夫人的話驟然惱怒,氣到了頂峰。但不是一般的人那種在意身外名聲的氣,而只是氣包夫人胡說八道,惡意誹謗。

有了和爹爹說笑的心情:「蒼耳這時節並不扎人,可見爹爹已漸漸喜歡三爺。」

「他時常帶走我的好女兒,我不喜歡他。蒼耳不傷人,放盆別的。」宇文天邊說,邊讓女兒坐下。

他自己先沒有坐,對顧氏走去:「夫人,泡女兒喜愛的茶水,多放果仁兒。」和顧氏出了房門,在無憂看不到的地方,小聲道:「女兒像不高興。」

來的時候,那小臉兒綳的好似塊木板。

顧氏也道:「是啊,想來三爺不會惹無憂生氣。」

當岳父認為這是個可乘之機,凜然道:「怎麼不會!一定是他。我沒說錯吧,他怎麼比得了你我對無憂。」

顧氏忍不住一笑,推他一把:「去說故事,說笑話,把無憂鬨笑,我做無憂愛吃的菜。」

院門外同時進來兩個人,一個是邱宗盛,一個是宇文靖,都是聽到文無憂回來過來作陪。

院門不算大也不算小,但太師也要先進,邱宗盛一定不讓他,兩個人並肩而行,看上去親密,神情互不理睬。

顧氏不願意和太師說話,走去廚房。

以前的一家人,人口簡單。三個主人,三個僕從。跟宇文天的老張兼粗重活計,桃婆婆是顧氏的好下手。

顧氏走到灶台前,見桃婆婆已開始生火。笑時,面上皺紋展開不少:「姑娘愛吃春花糕,就做這個。」

顧氏答應着,真的帶上東西,宇文家的花樹不少,去采能吃的春花。

回來,不去大廚房,還是往夫妻院中的小廚房裏來。

這就方便她聽到房中怒氣勃發的一聲,宇文靖暴怒:「太過猖狂!」

顧氏本能地沉下臉,以為太師又和父親生氣,不然呢,就是為丈夫還不出去做官又上興緻。

把春花交給桃婆婆清洗,顧氏沒好氣往正房裏來。

一進門,就發現想的不對。太師不是和父親,那又疼又憐的眸光望的是無憂。

再看父親,望的也是無憂。

而丈夫呢,面色烏紫,要殺人模樣。眸光中憐愛,望的也是無憂。

「無憂怎麼了?」顧氏問道。

這一問,關切和憐惜轉移到她的面上,把顧氏薰了個滿身滿懷。其中來自宇文靖的,讓顧氏特別不習慣。

顧氏愣在當地。

沖着自己?

自己怎麼了?

再看,還不止是目光憐惜。加上無憂四個人,對着她走來。

無憂抱緊她:「母親,我好喜歡好喜歡你。」顧氏心花怒放:「母親也喜歡無憂。」

宇文天不顧長輩在側,長手臂一撈,把母女全攬住。但說的話,只針對顧氏:「夫人,你為我操勞這些年,我離不開你。」

顧氏狐疑,說不好又要給太師一記猜測的眸光。她想不通丈夫忽然的好聽話為什麼而發。

眸光到太師身上,見太師滿面正色:「顧氏,你生下好孩子,算得上我宇文家的佳媳。」

顧氏頭一個心思,太師每天進補的湯藥抓錯了。這分明是吃錯藥的表現。

最後一個,邱宗盛的安慰:「孩子,為父中意你的女婿,這就是三媒六證了。」

「正是這樣。」太師附合。

顧氏讓丈夫回座,摟好女兒,對太師端詳,再就是父親。明白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不是無憂,也不是宇文天,顧氏反而定下心。徐徐地道:「天哥,什麼事兒?」

宇文天就把文無憂說過的話說一遍,那張寫着人名的紙條在手上晃動,做了個保證:「這起子人要是放一個過去,夫人,就算我對不住你。」

顧氏想一想,私奔為妾?她念過書,知道這話。但她從沒有當自己私奔,因為九房自有父母。他們夫妻私下成親那天,宇文天帶她去墳山上拜過公婆。

公婆雖沒法子答應,卻也沒法子說反對不是嗎?拜見,就算認了公婆。而聘禮又明晃晃的當着皇帝說出來過。

那是還在北邊營地時,宇文靖當眾指責顧氏父女,宇文天當眾說出:「劫天牢原是我的聘禮。」當時在的人是見證,親家明府也是見證。這事情不算已經當眾講清楚。

她不由得一聲失笑,自然的有些諷刺:「私奔?輪不到他們說。」

宇文靖幾時有過笨名聲,當下點頭:「我不說,誰也沒資格。」

這會兒他說的話,顧氏父女不反對。

看樣子,天塌下來太師擋在最前面,宇文天從來不弱。桃婆婆準備好食材來請,顧氏繼續去做春花糕。送上來時,關切的頭一件事,依然不是她的名聲,而是聘禮——劫天牢。

「這件可怎麼應付?」

這也是邱宗盛的最關心,他一拍胸膛:「我來頂,都推到我身上也罷。就說我事先知道。」

這事情出自太師手筆,宇文靖想來無話可說,他默不作聲。

宇文天一貫的霸氣,遇強恆強的性子。他本來不時有羨慕趙家的話,這會兒全飛光光。

「不就是擔心我當太師,我讓他們擔心死。」邊說話,宇文天邊往屏風後面走,出來的時候,手中捧着筆墨紙硯。往小几上一擺,硯台里本就有墨,提筆就寫。

宇文靖明知道他寫什麼,等這一天太久,眸子泛起濕潤。他終於能把官職再次留在宇文家,患得患失之心情,讓他問出來才放心:「你寫的什麼?」

本來他走去看一眼就能知道,但患得患失之心情,太師端坐在原地沒有動。

「奏章,我要上朝去。」想到什麼,宇文天對妻子展顏一笑:「夫人,以後春花秋月少陪,我得當官去了。」

顧氏輕輕地笑着,注視着他手中的筆,眸中也有水光。

邱宗盛也是一樣。

坐在這裏的人都知道內幕,皇帝早就想讓宇文天就任,但他猶豫來猶豫去,不是考慮到以後水少觀山少游,就是認為月下少吃酒,遲遲的不肯前往。

這件事兒反而促成大公子就任。

包明等人的用意是讓宇文天就官嗎?肯定不是。相反,陞官迷了頭的人眼裏看到的,以為宇文天一直不就任,是他的能耐不足夠。

不然,他為什麼不就任呢?

也就有了輕視之意,才有包夫人去見文無憂。

如果宇文靖沒有告老,宇文天沒有乞假,叔侄都在高位上,對包明等人現管不遠,包明不敢出這心思。

宇文天看的清楚,所以什麼應付,什麼暗招兒都不用。本朝太師秉承前前朝,總領百官,直接受命於皇帝。他一就任,包明等人即刻就放老實。

這就像一個大財主,有千萬貫錢可以打點,也不敢不敬重本城的父母官,哪怕只是個縣官,也有能拿捏的地方。

但他買個官,不多不少,只比縣官高一級,縣官眼裏就得有他。

提筆,宇文天的怒氣全在紙上。

明逸就在這個時候進來。

三爺走岳父家,貌似沒幾回開心過。今天也是一樣,臉上沒有笑。不過他另有解釋,比如莊重,比如尊敬。

對長輩們見過禮,見岳父頭也不抬,三爺看的精神沒有,捧場的精神也沒有。先粘乎妻子,語氣中帶着嗔怪:「怎麼又回來了?」

宇文天的火氣這就有地方出去。不抬頭,不妨礙說話:「我女兒不能回來?」

這女婿從來不是客氣人,口吻恭敬,不妨礙暗帶責問:「我特地回家和你看花,沒想到你不在。早上我走,沒說你要回家。」

「我女兒在你家受了氣,可不回家嗎?」還是岳父回話。

明逸大吃一驚:「這不可能。」

宇文天:「哼!」

文無憂總算插上話,先嬌嗔父親:「爹爹,您又亂怪他。」再嬌嗔明逸:「你也沒說中間回來陪我看花。」

「受氣是什麼意思?」明逸認為他的岳父不是假話。

文無憂就對他也說一遍,把寫着人名的紙條拿給明逸。

明逸面黑如鍋底,沉沉地喚上一聲:「無憂!」這一聲怒氣引動,房裏的人都聽出來,大家一起奇怪看向明逸,心想犯不着與無憂生氣吧。

「你應該先對我說!」

大家鬆口氣,原來如此。宇文天撇撇嘴,小聲道:「你算什麼。」

文無憂眨眨眼:「是嗎?」望望父母,最親近的名次沒說出來,卻在面上排出來。

明逸不無挫敗:「我才是你最親近的人。」

宇文天很想回一句,顧氏心愛女婿,使眼色把他的話截下來。顧氏認為下面的話較好聽,不想讓丈夫打斷。

「無憂,應該是這樣。有事呢,先對我說,再才是岳父岳母。」三爺開始口綻蓮花,或者叫三寸不爛之舌。

別人都不說話,由著三爺說了又說。文無憂的腦袋已點了又點,宇文天已表示煩不勝煩,明逸停下來,總算沒忘記奉承下岳父,看他寫的什麼。

原地呆若木雞。

「你不高興嗎?」宇文天納悶,說服他的人也有女婿不是。

明逸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回:「早知道這樣能行,我早就這樣辦理。」說過,知道岳父不會答應這話,腳步一溜,奇快地回到文無憂身邊,奇快地對她說聲:「晚上我來接你。」一溜煙兒的走了。

他的手上拿着兩樣東西。

一件是寫滿人名的紙條,由無憂帶來。

一件是宇文天剛寫好的奏章。

這就直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盯着足足半炷香的功夫,問道:「這般拙劣的嚇唬也用上,他們到底害怕的是什麼?」

明逸淡淡:「郭村之亂,只怕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是啊。」皇帝抬眸,望到的卻不是殿中景緻,而是震動聲中衝天而起的京中城牆。

那是亂的那天晚上。

郭村在京里能得手,背後曾得到的支持不一定只有吳家,只有楊家。這些跟隨自己前往北方,在亂起的時候得到京都護衛的庇護,在往北方的路上得到庇護的官員們中,理當還有居心叵測之人。

說不好是郭村安插的姦細。

皇帝面沉如水。

……

這個晚上,明逸接回妻子,好好的叮囑一番親近的順序,無憂的睡夢裏完全沒有包夫人,而是三爺喋喋不休。

這個晚上,宇文靖奮筆疾書過,早早熄了燭火,不睡,在房裏的月下靜坐半天。

老莊以為太師修身養性,隨他去了。

第二天一早,太師往九房裏來。不用進院門,邱宗盛早上練武在附近的小樹林里。

「有個地方你去看下。」太師的性格彎腰不可能,只能是說話上和氣些。

但這話邱宗盛聽不懂:「去哪裏?」邱宗盛對宇文靖的態度,至今是有話簡短,最好不好。

瞪一瞪眼,認為不去也罷。

「非去不可的地方。」宇文靖加重語氣。

邱宗盛也許心情一時的不錯,畢竟昨天的事情他有足夠的好心情。他的女婿是王爵,老將軍可以不在意。但他死乞白賴的不肯出門當官,為了女兒改變心思。主要在為了女兒上面,雖然外面可能會出現「私奔」的風波,老將軍昨夜睡的香甜。

睡的好,精神就好。早飯也不用,太師在前面走,邱宗盛跟在後面。顧氏讓人請去用早飯時,兩個轎子在一個小院外停下。

院落整齊,不大隻有一進,但花木扶疏亦有亭閣。

邱宗盛忽然想到怎麼他叫自己來,自己就來了,撫須嘲笑:「沒想到你還有外宅?」

「給你住。」

邱宗盛要是不冒火,顯然不對頭。不想歪也不可能。大聲道:「你什麼意思!我住的是女兒女婿的地方,你管不著。」

他以為宇文靖看他不順眼,要把他掃地出門。

宇文靖自顧自說着:「你住在外面,咱們才方便說媒納聘。」

「啊?你是這樣的心思。」邱宗盛驚訝。

「到底要補上這一道吧,並不為堵上別人的嘴。說起來,家裏為天兒成親準備的有份兒東西。在北邊的時候,我就想說這話。但是郭村占京,他能不搜刮我家?我想應該丟了,不提也罷。結果回京以後,皇上讓各家損失的報上冊子。郭村存的東西里現有的,拿出來先補還。我就領回來。怎麼樣,你這幾天住到這裏來,侍候的人盡有。我約上媒人上門,咱們把親事重辦一遍。無憂都這般大了,這身份二字要明確才行。」

邱宗盛心想你都說得乾淨,我還能說什麼。再看小院,花草不多,卻株株秀雅,住幾天倒也不錯。

宇文靖見他答應,又道:「聽說你妻子還在,你就一個女兒,怎麼不接她進京?」

邱宗盛面上一寒,嘴唇緊緊閉上。就在宇文靖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盡量平靜的道:「我妻子等我的那些年裏,哭瞎了眼睛。」

宇文靖的心頭一緊。

「我幾次讓她前來,她說女婿出身名門,她算傷殘之人,怕給女婿丟臉面。」

宇文靖嗓子乾乾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邱宗盛長嘆一聲:「舊事別提了,都怪廣寧王。咱們辦喜事吧。」帶頭往外面走:「回去,對我女兒說一說再來住。你去說,她也會以為你把我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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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淑秀 :錯嫁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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