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識人之明

步驚雲和聶風回到了馬車上之後，他們沉默了，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如同好奇寶寶似的不停的發問了。

楚原繼續駕駛着馬車緩緩前行，路上遇到乞食的流民的時候，楚原仍然會停下馬車，好心的將自己準備的肉食分一些出去。不過聶風卻並未再幫忙發東西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應該下車好好看一看這些人究竟是真正的流民呢還是暴民。

楚原一定能夠看出這些流民的底細，但是聶風已經不願意詢問了。他怕自己詢問了之後忍不住又要去替天行道。但是他終究是個小孩，若是再去殺人，他真的怕自己會吐出來。

可是如果看到這些醜惡他又無動於衷，他心中也始終放不下。於是他就這麼傻乎乎的坐在楚原旁邊，看着楚原一如既往的仁慈，似乎根本就沒有分辨出眼前這些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一般。

這樣的行為，究竟是大愛無疆還是仁慈的可笑呢？聶風心頭有些疑惑。

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有點抗拒給這些人分發食物了。因為他看透了這些簡單的仁慈，他知道自己的這一種仁慈對他們來說甚至有害無益。

楚原的那種仁慈他還沒有看透，並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學習，既然如此，那就一直默默的見識吧。跟着楚原，聶風一定是能夠學習到許多難得的經驗的。

拍了拍聶風的小腦袋，楚原笑呵呵的問道：「怎麼樣？見識到人性的醜惡了？」

聶風沒有說話，而是將自己的腦袋埋入了楚原的懷中，這個小傢伙雖然如願以償的見識到了人性的醜惡，但是也讓他的心靈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他始終還是一個十歲的孩子，剛剛那短短的一段時間讓他經歷了太多的東西了。偏偏這些東西他都是避不開的，只能默默接受。

聶風的心頭很明白，自己既然已經決定好在江湖上廝混，那麼殺人和見識惡人本來就是應該做的。他之所以沉默，是因為他今天猛然一下子見到了太多太惡的東西了。

回想起楚原之前對他的教導，聶風突然發現，自己有這麼一個師傅竟然是那麼的幸福。若不是他，自己又如何能夠見識這些東西呢？

這些東西固然可惡，固然讓人噁心，但是聶風卻只是感到了觸目驚心。他隱隱知道，自己今天見識的這些東西對自己是有好處的。他不知道會是什麼好處，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將這些好處利用起來。

但是他仍然堅信自己獲得了什麼好處。

這一次聶風沒有再發問了，因為他希望能夠靠着自己的領悟明白楚原的苦心。

小聶風不說話，楚原就只有將目標轉向步驚雲了。他倒是不擔心聶風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因為他相信步驚雲會很好的照顧好自己的師弟。

其實楚原如此任性的將聶風交給步驚雲照顧，是他許多世界總結出來的經驗。有時候，麻煩別人並不會讓雙方的關係疏遠，反而有的人還會將自己的責任看的特別重，然後因為責任而對自己照顧的人感情更加深厚。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現象，楚原也將之歸結為了人性。

步驚雲固然是個不哭死神，但是這隻能說明他的情商極高，能夠很透徹的看透許多事情。但是如果他的身邊都是話癆呢？如果這話癆還需要他的照顧呢？楚原相信，自己終究是可以將這個不哭死神給融化的。

楚原堅信，哪怕步驚雲變得話多，他仍然還是不哭死神。他仍然會擁有自己強大的天賦和無敵的機遇，這本來就與他的性格無關，這是他此生應得的安排。

「不要問我！風師弟肯定沒事！」

步驚雲雙手抱胸，酷酷的斜了楚原一眼，然後冷冰冰的將楚原的詢問堵了回去。

楚原翹了翹嘴角，然後笑着搖頭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在問你風師弟了？我是問你，你沒事吧？」

「無聊！」

步驚雲轉過身子，開始學習楚原觀看那些更深處的人心。他情商極高，但是他相比楚原卻仍然少了太多的歷練，因此他不一定能夠擁有楚原那般直指人心的眼神。

楚原的寫輪眼或許真的是天賦，但是楚原的那些識人之明卻根本是一種後天養成的東西。

步驚雲能夠很清楚的感受到楚原身上那股厚重的氣息，這種氣息讓他彷彿如同一個歷經萬年看破塵世的僧人。可是楚原偏偏又沒有露出一絲厭世的感覺，他對任何事情都保持了極高的熱情，哪怕是對這些災民分發食物。

或許楚原比這些災民還明白災民心頭在想什麼，但是楚原卻仍然沒有露出任何一絲絲的嫌棄，他仍然用自己對生活的熱情和對生命的熱情來面對這一切，彷彿他根本不知曉這些災民的想法和本質一般。

「你們這倆兄弟啊！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楚原笑着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步驚雲的肩膀。

步驚雲很懂事，因此他從未拍過步驚雲的腦袋，楚原知道步驚雲會對這個動作感到很厭煩。可是莫名的，楚原能夠感受到步驚雲對他與聶風只見互動的時候的羨慕。這種羨慕曾經讓楚原以為步驚雲也希望改變。

天氣仍然是這麼的燥熱，讓步驚雲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點點的煩躁。因為他發現，他根本不能如同楚原那般將這些人生百態看透。他不能看清楚這些流民究竟在想什麼。

可是步驚雲又知道，自己的煩躁來的是那麼的可笑。因為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與楚原的差距是在閱歷上面，或許楚原的智商不低，但是步驚雲有足夠的信心知道自己至少不比楚原差。這是一種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