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0章 烽火晝連光(下

第900章 烽火晝連光(下

這章應該是今天的,第九百零八章虎竹救邊急(下

天色即將放明的蒙蒙之際,漫天風雪再度停歇了下來。

已經追到了黃河岸邊的樂彥楨,也能看見大群正在冰上緩緩行進的身影和點點火光,不由心中大為暢快;想當初,他前任的韓簡也是在這麼一塊冰面上撤退時,遭到了來自天平軍的決死突擊,以至於全師盡沒的。現如今也輪到他率領的魏博軍截擊其後,可真是風水輪轉一報還一報啊。

「中道邀擊,中道邀擊啊!讓已經趕來的弓手佈陣放箭。。」

隨即樂彥禎就毫不猶豫下令道:

「步隊以輕裝刀斧手當先,隨後掩殺其上。馬隊稍後包好蹄子,準備迂迴截擊,這次我定要天平軍有來無回。。」

「不才願為大帥當先,」

一名生的格外粗壯孔武用力的大將拱手請命道:樂彥禎定睛一看,卻是檢校博州刺史、左廂步軍都知羅弘信,不由贊聲道:

「好個慷慨勇士,便以你為先驅,定教首戰得勝。。」

隨後,大批明火持杖的魏軍在一馬當先的羅弘信帶領之下,像是風雪中撲卷而起的深色浪潮一般,沿着數條臨時鋪成的梯道涌下冰面,而又腳踏着堅硬光滑的冰面,奮力向著遠處正在挪移的天平軍撲殺而去。

而搶先一步越過他們頭頂的,赫然是第一攢射而出的火箭,就這麼獃著許多密密麻麻的星星點點,澆淋擊墜在寬闊的黃河冰面上,頓時將那些在黑暗寒風和雪舞中逃亡的天平軍給照亮了一片又一片。

在星星點點亮起的殘餘火光當中,赫然也照出了正在冰上划動的騾馬和滿載的車輛,一些車輛中箭之後就毫不猶豫的燃燒了起來,而又將附近的冰面照的愈發明亮起來,更是驚那些正在拖挽車馬的士卒,忙不迭的四下亂跑起來。

而這些魏軍見狀卻是士氣大振而愈發加速向前,再也不顧腳下綁了皮毛的靴子也可能滑倒的概率;而在岸邊馬蹄踏聲陣陣響起,卻是那些在馬蹄上用搭上細小釘刺護套的魏軍騎兵,也相繼衝下堤岸迂迴著追趕了上來。

這時,第二輪,第三輪更加密集的箭矢也攢射而出,鋪天蓋地一般的籠罩在了那些冰上的天平軍之中。然而除了零星的慘叫聲之外,就再也沒有更多的響了,岸邊的風雪也重新刮卷了起來,而讓冰上沉滯的寒霧變得淡薄起來。

而在隱隱的天光照耀之下,留在岸邊掠陣的樂彥禎明明看到了,那些魏軍步卒和馬隊已然撲殺進了冰面另一端的太平軍中,卻不知怎麼的心中毫無一點歡喜和寬心之意,反而是隱隱的提懸和不安起來了。因為,他發現這些天平軍從頭到尾都是反應如一。

「傳令,原地列陣,小心戒備。。」

下一刻心中警兆大作的樂彥禎連忙大聲吼道:

「須得戒備何處?」

身邊的一名將弁不由反問道:隨後他的聲音就被遠近炸響而起的大片喊殺聲所淹沒了。

只見隨着金鼓聲大作和喊殺陣陣,在他們側後方大片的雪塵滾滾而起,沉悶的馬蹄聲陣陣幾乎是震的地上堆積的雪花,都相繼抖擻和重新飛揚起來了。而這時候,岸邊的魏軍也有些慌亂的凄厲叫喊起來:

「敵襲。。」

「有埋伏。。。」

「結陣備戰。。。」

首當其衝的就是外圍沿岸列隊,同時努力對着烘籠烤熱弓弦的那些魏軍弓手,幾乎是一個照面就被那些敵騎衝破、淹沒了過去;然後才是那些持牌挺槍倉促列陣對敵的魏軍步卒,剎那間點點火光在魏軍之間閃過,又在下一刻亮成一團團火光,將他們。

轉眼之間,在這些敵騎奇襲之下,列隊迎戰的魏軍步卒就已經被殺散了七重陣列,而倒卷著頹敗之勢衝擊到了樂彥禎所在的中軍附近。才在身披大鎧手持長刀大斧的牙兵親衛攔截和威懾之下,亂糟糟的停下了腳步。

而這時候,被重重環列起來的樂彥禎才在越發明亮起來的天光之下,看清楚了這些不遠處的襲擊者旗號和服色。他們就是連人帶馬披着一身素白大氅和罩衣,只是眼下已經被各種血跡所漸滿,而居中高舉的豎條將旗上,赫然是一個黑色「曹」字。

而在這些陣前緩緩奔騰往來的天平騎兵後方,渾身都已經是一片斑駁血色的曹翔,也在望着對面魏軍的「樂」字將旗,身邊還有像是滾雪球一般不斷聚攏起來的魏軍。卻是略帶遺憾的微微嘆了口氣,就差一點殺到對方中軍旗下了。

自己親率留下來殿後的兵力還是少了點,不然乘着黎明前的最後晦暗而敵軍不明裏就的機會,至少也可以摧垮敵陣而不是達成這種兩下相持之局了。隨後他毫不猶豫下令道:

「吹號,按照既定計劃,沿着河岸撤走。。」

而眼見殿後的天平騎兵如潮相繼退去之後,這些魏博軍也沒有主動追擊的跡象,反而是在原地紮下營來收攏那些潰走的兵馬;並且等待冰面上追趕的步騎回歸本陣。

又過了半日之後更多的後援趕來匯合;樂彥禎才留下一支人馬就地重整沿岸的烽燧和哨樓,卻是向北退回收復的臨黃城中。而當魏軍派出的騎兵一路追索著蹤跡向西,來到了一處封凍起來的渡口時,才發現冰面上用來撤退的臨時通道殘餘。

那是用麥秸稻草捆編製成席,再墊以柴草澆水黏連在冰上之後,憑空鋪設出來一條橫跨大河兩岸的臨時過道,當追兵趕到之後就只能看到已經登岸遠去的最後一點牽挽坐騎的身形。而對岸早已經立好了營寨嚴陣以待了。

隨後,這些追兵也想嘗試着沿着這條便道追過案去,然後他們還沒走出多遠就就紛紛滑倒在兩旁,或是踩到了雪中掩藏的尖刺慘叫起來;卻是這些天平軍退走過程中,不但在這條路面重新澆水,還順手插下來了延阻追擊的足釘。

然而在河南境內,剛剛以損失了小半數騎兵以及大半坐騎為代價,徹底擺脫了魏軍最終追擊的曹翔,也顧不上逃出生天的慶幸和唏噓,在陽谷城內稍作停歇和補充,又頂風冒雪帶着最後一批尤有餘力的兵馬,踏上了馳援鄆城的回歸之路。

隨後曹翔在經過了壽昌、須昌時,卻發現當地猶自還在遵從曹氏的軍吏官民治下,便又各自臭掉了七百名和五百民的團練,已經相應積存的糧草物用。最終在第二天午後抵達鄆城城下之際,卻發現雖然城中煙柱滾滾塵囂之上,然而北門上居然還依舊插著曹氏的旗幟。

曹翔不由嘗試使人上前叫門,結果就是一叫就開。隨後大隊人馬毫不猶豫的掩殺而入,將正在街坊中搶掠肆虐的叛軍和亂民逐一驅趕、捉殺過去;城中的叛軍也是恍然大驚而鬥志皆無的一敗塗地。

最後,當曹翔率領的平叛人馬前腳包圍了內城,後腳就兼城門被主動打開了。然後才曉得掀起叛亂的前天平軍舊部朱瑄,已然是搶先一步從東門棄逃出去,而其他參與反亂的守庫將張驍,門防副使杜標,巡城都將夏侯晏等人,卻是被反水的部下看了頭顱,交出請求贖免了。

就仿若是在一日之內,波及全城的反亂就這麼被大勢所趨的平定了。而曹翔這才歸心似箭的來到自己的牙城所在,卻見煙熏火燎之下的門戶大開,他新娶身孕明顯的妾室帶領一眾老弱婦孺恭迎了出來。百感交集的曹翔不由上前溫聲撫慰道:

「爾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卻是要多虧了山南會館的援手和救護了。。。」

這名妾室不由感嘆道:

「山南會館?」

曹翔這才反應過來,不由望向了恭迎的人群邊上,作為太平軍外聯代表和商會行東雙重身份的某人(范承志)。只見對方微微的頷首就消失不見了。

相對於充滿劫後餘生氣氛當中的鄆城而言,在東面數百裏外的東都洛陽城中,無疑要更有年節氣氛的多。隨着到處零星燒響起來的爆竹聲,形態各異的花燈,也相繼在華燈初上的街頭巷尾之間高懸了起來。

而在昔日東都分司的府衙之中,也充斥着為即將舉辦的招待大宴,而爐灶盡開烹煮煎炒菜肴的香氣使然;一壇壇的酒水在院子裏被堆疊的老高起來仿若是一座座小山。而平日裏尤為罕見的果蔬罐頭,也被成捆成捆的提領了出來,浸泡在了用來保溫的熱水裏。

然而,在府衙深處,正在碩大銅立鏡前,原本任由侍女整理衣物冠帶的朱老三,卻是將大多數人都趕了出去之後,才難得有些失態的喃聲道:

「你是說?大都督稱王了?,稱楚王了?」

「此事怕是千真萬確,乃是前往江陵道賀的敬(翔)參軍,使人加急送回來的消息。。」

負責掌管機要文書的李振在旁沉容道:

「卻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啊。。」

朱老三卻是忽然身體微微松垮下來,而冒出這麼一句又悠悠然道:

「中原從此又要多事了,我輩又當何去何從呼?」

這時候,外間再度想起了一陣疾呼聲:

「報,留守,關內十萬火急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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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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