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手招都護新降虜(中

第690章 手招都護新降虜(中

浮舟橫大江。討彼犯荊虜。

武將齊貫錍。徵人伐金鼓。

長戟十萬隊。幽冀百石弩。

發機若雷電。一發連四五。

《飲馬長城窟行》

魏晉:曹丕

——我是分割線——

而在長安以北,龍首原東側的灞橋之畔,大型館驛當中。

「赫連氏的退渾(吐谷渾)兵已經抵達香積寺,開始清掃咸陽境內的賊余了。。」

「拓跋思恭的銀夏軍和黨項兵,正在掠取涇陽縣內的財帛丁口。。」

大馬金刀坐在一張胡床上的朱邪翼聖,也是眯著一邊眼睛,面無表情的聽取了來自麾下將弁的彙報。

「拓拔思恭幕下已然呈表於崔公處,請兼領鄜坊(渭北)節度使,並舉舊渭北牙將東方逵,為留後兼副使。。」

然後,又有一名身穿深青色袍服的軍吏稟告道:

「此外,原本隸屬京西八鎮鄭相公配下,朔方節度使唐弘夫,涇原節度使程宗楚,都已然聞訊響應崔公起兵而來了。。」

「日前已然合兵擊破了鳳翔、玢寧等地賊軍的攔截和阻撓;殺或各萬,唯賊首蓋洪等人遁走不知去向。」

「其間,有已然降賊的邠寧節度使留後朱玫反正朝廷,鳳翔鎮留後李昌符為部下所逐出奔在外了。。」

「卻是有勞中官過來通曉一二。。」

朱邪翼聖這才勉強在嘴角扯出一絲笑容來,對着前來報信的一名年輕宦者拱手道:

「陳都監說了,此乃分內之事。」

這名宦者卻是不敢託大的回禮。

「畢竟他老人家交代了,自從引兵出了陰山之後,就乃是於將軍一體同休的干係啊。

「勿論怎說,陳都監與我這番心意都受領了,來人,帶這位中使前去本軍的繳獲之中,挑揀出五百件細緞來。。」

朱邪翼聖不由分手的擺擺手道,讓人帶走了這名暗自喜色的宦者。

「都督又何須憑持此輩呢,不過是些許沒卵子的殘廢人而已」

然後,才有人略有不屑和不忿的開口道:卻是來自沙陀別部史氏首領出身,環眼粗髯的史建瑭。

「在討平賊逆的戰陣之上么,難道還不是憑地是刀槍說話么。。」

「如今之世光靠這些,可還不夠呢。。」

朱邪翼聖卻是難道沒有勃然作色,而耐心解釋道:

「其實這世間,大凡人等都有自己的相應用處;哪怕是如此貪懶殘缺之輩呢。。更別說在朝堂之中,軍衙之內,也要有人與我輩互通聲氣,引為援應。」

「當初我家就是沒能明白這個基本道理,才有這麼一番遠走他鄉的災厄呢。。」

他早年也算是少年得意的出身。相比兩個看家兄長,他十五歲時就被父帥帶在身邊從討龐勛。因此他從軍出征,衝鋒陷陣均在眾將領之前,軍中視他為「飛虎子」。

然而他身受雲中牙將時,因為一時衝動而殺死了大同軍防禦使段文楚之後;他父子家族所擁有的一切,就在勃然大怒的朝廷五路會剿大軍之下,盡數化作了過眼雲煙。

而那些同期那些一貫桀驁不馴的關東藩帥們,哪怕殺死再多段文楚之流,乃至在討賊之戰中始終坐而觀望到最後,也未必會受到朝廷的懲罰和訓斥;這就是某種現實。

而自從來到了陰山北面的韃靼部眾中寄人籬下之後,他也再度深刻意識到了一個現實;哪怕是在唯以強權的草原之上,光是憑持一時的勇力也是不足以立身的。

尤其是他的父帥朱邪赤心,在宿敵赫連鐸所收買的那些韃靼首領面前,被迫強顏歡笑的

與之指天射地發誓,自己絕不會在當地久留,不然就如萬箭所穿。

他雖然因為出身的緣故,從小識字不多而不懂文理,但是卻從很早開始就喜歡讓人找讀漢家有關的史書典故來聽。

而他最欣賞的一段典故和人物,就是北朝後趙開祖石勒,字世龍,從一個羯族小頭人被掠賣為奴,再逢亂世而起最終竊代(西)晉(后)漢,以為帝王的故事。

因此,相比在韃靼各部輾轉期間有些意氣消沉,而變得身寬體胖起來,甚至還給他生了兩個帶有韃靼首領家血統弟弟的朱邪大頭領;

作為完成了年輕氣盛到年富力強的朱邪翼聖,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期盼着重回中原,並且揚眉吐氣的那一刻。

因此,他不但在這個逆境當中乘勢而起;籍著遊歷機會到處不斷的挑戰和比斗來挪揚名聲;讓陰山以北到土護真河之畔的部帳之中,都在流行着自己的名聲。

然後又依靠自己不拘一格的勇力和推心置腹的手段,相繼聚攏和吸引了許多隻帶弓馬、部眾前來投奔的勇士、健兒;逐漸在那些韃靼人勢力之外,聚集起一股讓人敬畏的勢力。

在這期間,他亦是經歷過在妒忌和銜恨的私隱心理下,被人偷襲和暗殺的遭遇;更有過追隨者幾乎死光,而自己被人追得只剩一匹瘸腳馬的九死一生結果。

然後等到那些韃靼首領,開始重新忌諱和正視這個寓居塞外的朱邪氏;他猶豫雷霆萬鈞的手段襲擊和剷除了了那幾個當初,與世仇赫連鐸暗通取款的部落首領。

於是,在他拋出來的土地、丁口和牛馬的誘惑下,接下來的其他人並沒有變得同仇敵愾一致對外,而是相互忌憚的與之暗自交通,而形成一個投鼠忌器的局面。

而他也得以交換妥協中,得到了一批弓馬嫻熟的青壯健兒。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曾經被朝廷攻滅的沙陀朱邪部,已經在他手中的到了復興和成功再現了。

就在他原本打定主意在草原上站穩腳跟,成為新格局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再一次為基礎圖謀將來之際,卻被來自代北的一個消息給打破和改變了。

「什麼,九叔在藍田縣為賊所擊,身負重傷。。」

突然間朱邪翼聖豁然起身,一名穿戴整齊的將弁就整個人被他飛踹出去,然後又連滾帶爬回來撲倒在他面前,大氣不敢吭。

然而,他此刻的怒火和驚詫卻不是偶然。他口中的九叔乃是別名李友金的前蔚州刺史;如今的沙陀軍副使,兼黨項押藩使。

當年攜蔚、朔兩州,向名將李朔之後代北行營都統李琢投降,也是事先商量好在局面不利之下,為了保全朱邪氏部眾的一條退路。

因此,在自己父子出奔塞外之後;沙陀朱邪部並沒有因此風流雲散,或是為其他族類所吞併和拉走,反而在他堪稱左右逢源的夾縫生存手段當中,又生聚了不少實力;

還在前年沙陀、退渾各部劫掠河東的事件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才有了後來河東都監陳景思出塞請歸,找到自己父子以為統合沙陀部的條件。

事實上,在陳景思出發前,他們父子就搶先一步得到了來自代北送過來的消息和局勢說明;因此才能坐擁在朝廷的底線上,為自己謀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朱邪赤心就任雁北節度使、代北行營副都統,代州刺史,雁門郡公,特進,檢校司徒,開府儀同三司;而朱邪翼聖也成為了檢校工部侍郎,大同軍使兼防禦使,代北行營先鋒討擊使。

因此,當此輩重新歸附在朱邪赤心旗下之後,居然足足達到了八九千帳部眾,三十多萬頭牛馬的規模;再加上其他沙陀別部,光是基本的控弦之士就可以全力拉出近萬人來。

再加上他從陰山北麓帶回來那隻突騎,以及抱着發財建功心思而各自出兵的韃靼各部健兒;還有陰山都督赫連鐸麾下被攻破降服的吐谷渾部酋、頭領;可謂是兵多將廣。

實際上作為再興的沙陀部大首領朱邪赤心,已經擁有了遠超過往昔的規模和聲勢了。只是受限於糧草供給和朝廷的要求,這一次朱邪翼聖只帶出來一萬七千人的步騎將士;

而長期效力於朝廷麾下,擁有相當交通往來逢源手段的李友金;無疑是其中相當重要的一個角色;卻不想折在了這個京畿的無名之地了。

「來人,點集本陣人馬,且隨我去會一會彼處賊子,又是何方神聖呼。。」

隨即朱邪翼聖就有決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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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陵城中。人稱玄英先生的江西袁州大儒方干,也也難得一反儒雅淡然的氣度,對着自己負責帶着的一班文學分院生員,而大聲的吐槽道:

「城中有好些士子聚集起來聯名上書?,請大都督稍加興文教而定禮儀?,以廣開大講習所之外的選士之途,我呸。。無恥之尤!!」

「此輩又把宣教司和鎮反會視若何物了?難道這些年所做的累累成效與實績在他們口中,就成了空有其名了?還不是此輩慣常的選擇性無視手段。。」

「用大都督早前批複的話說,他們想要復興的,不過是那些舊朝的豪強大戶、官宦士人,所尊崇和吹捧,藉以尊卑禮制之名盤剝壓榨於下的禮義文教之法;」

「而不是為黎庶萬民伸張和解脫的求活救贖的義理之道;因此實為蠱惑世人而包藏禍心,隱以動搖太平軍的根基所在為念啊。。」

「那敢問先生,是否要針鋒相對的反駁,與之鬥爭否。。」

一名年紀最小面孔最嫩的生員,不由有些緊張的握拳開口問道:

「管他去死了,你們安心讀書不要瞎胡亂摻和就好。這不過走投無路的敗犬吠日,與之計較乃是自墮於污濫一伍了。」

方干卻是不耐煩的擺擺手,然後又飽含意味的對着眾多申冤道:

「倒是你們之中或許身負家門之望,或又是兢兢業業、辛苦勞頓,才有了眼下這個考核和進修的機緣;千萬不要因為交友不慎或是親族的無端牽連,就這麼自毀了參與新朝從事定鼎的一番前程啊。」

「敢為先生是否有所耳聞什麼。。」

其中又有一名粗手大腳而皮膚竣黑,長相老成的生員驚疑問道:

「我就一個只懂傳業授道的教授而已,哪有那麼大能耐和本事啊!」

方干卻是愈發不耐起來道:

「只是稍用些心思去想,既然此輩及其背後人等,敢於在大都督興兵出征之際,起來擾動思潮和異論,自然就要做好接受非常時期,非常之法的後果所在了?」

就在他這話落下不久之後,就又有一名更高級別的兼職學長跑進來,對着方干恭敬行了個禮,又討了個准許才大聲開口道:

「諸位同年學弟,街上遊行上書的事情有變化了。。」

「可是巡禁隊採取措施了?還是督府衛士動手了?或是鎮反會的偵騎隊開始彈壓?」

「都不是,乃是女營諸坊中當值的女子糾察隊出動了。。」

這名兼職學長用一種帶有莫名歡呼雀躍的腔調說道:

「就是那個號稱「活夜叉」,「母大蟲」的鐵抓杜胡雯親自帶隊,正以非法聚眾擾民為由,滿街追捉的人雞飛狗跳到處亂竄,哭爹喊娘沒沒命想要躲藏起來呢。。」

「所謂的斯文體面,都隨着他們競相落下的鞋履、汗巾、濮頭和扇子,丟棄了滿街都是了,堪稱讓人看了一場嘆為觀止的笑談啊。。」

PS:又差點寫了四千字了,這是節日將要結束的綜合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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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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