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他鄉各異縣(下

第449章 他鄉各異縣(下

袁州,宜春城中。看着新呈上來的賬目表和後續支出的明細項目預算,周淮安不由發出一聲嘆息。

真所謂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這不僅僅是指戰爭所掠奪的財賦和收穫進來的戰利品,也是代表着要流水一樣支付出去的花銷。

其他的不說,光是這次回程之路額外增加的清剿行動,就讓帶回來的收穫要縮水了一大半。沒辦法,放任士兵去燒殺搶掠來恢復士氣,並以為犒賞的代價和後遺症實在是太過嚴重,且流毒無窮了。尤其是在自己內定的地盤上。

所以為了讓士卒們能夠令行禁止而不折不扣的執行每一個命令的細節,除了嚴酷森明的軍法和操條約束、塑造之外,同樣也要有相對優渥的待遇和供給,乃至更長遠的福利保障措施,最為不同時期的激勵和競爭手段。

相比之下,太平軍又多了個思想上的塑造和對組織體系的認同感,以及來自長遠目標上的一致追求。這樣的話,日常投入的隱性和直接的維持成本,就更加高過傳統的軍隊了。

而進行肅清地方式的治安戰為主內容,在不擾民甚至要拿出資源來爭取人心,和補助那些支持者以維持太平軍日常主張的情況下,花費並不會比直接的大小戰役更節約多少;

因此,光是這一路清繳回去相應計劃外的預算編列,就一下子多出來三四十萬緡左右;這還是在初期攻略順利的情況下,而不是遇到難以解決的硬骨頭,或是需要後續支援的新情況。

當然了,由此該殺該流放的人頭也不會少,該抄家沒族的也不會因此心慈手軟。最多只能確保是有理有據、明典正刑的流程和周期而已;至於相應的收益經過前期的拉網,如今也就是個略勝於無的小頭了。

畢竟,對於任何統治下可能造成不安定的因素和隱患;殺一儆百總是特別容易短期見效的。殘酷手段帶來的恐怖名聲,同樣也是統治力中難以或缺的一部分;或者說是政治資源的組成。

就像是後世那位毛子慈父鋼鐵大叔一樣,足夠的畏懼和兇殘的威名在相對健全的體制下,同樣能夠帶來強有力的執行效果,這樣就解決了創業初期人心混亂的困境。然後把對錯是非的認知,交給時間的潛移默化好了。

當然了,在行軍佈陣和處理公務的繁忙間隙,周淮安還是會努力抽出時間來,會見和陪伴一會這位已經被變相跑給自己的曹小娘子,閨名曹紅葯的女孩兒了。

比如聽她講述一些新近的事情,也給她講一些後世讓人回味無窮的經典段子和故事,

「我想給她的一切,她都已經有了,其實我想要的,不就是給她幸福嗎?。。」

「任歲月流過,與你相攜伴老,而就算我們都老到了鶴髮雞皮,你仍是我心中最美的人。」

「來生,你若不認得我,我就說,你的茶涼了,我再去給你續上,你便知,那人是我。」

(詳見俞飛鴻的電影《如果,愛有來生!》)大抵就是山賊寨子裏一個異類文青少年,與身負家仇血恨愛人,前世今生的錯愛悲劇故事。

放在當下這種時代背景和彼此相互關係之下,倒也有些旁類觸通的打動人。眼見得曹紅葯已然是眼眸里蓄滿了淚水,顯然感同身受得很而在一番心緒徘徊之後,才宛然開聲道。:

「那。。我們也有來生么。。周郎的前生又是如何呢」

然而她還是忍不住去想,又含羞帶怯問出來一個自覺充滿傻氣的問題;然後就像是鴕鳥一樣縮下去,把紅透了的小臉捂在懷裏而不敢露出來了。

周淮安卻是微笑的搖頭道。

「前生這種事情,我還真是記不得了也想不到了;所以啊,我更要珍惜眼前,享受此時了啊。。」

說到這裏周淮安不由得低下頭去,把住橫坐在膝蓋上的嬌小身軀,輕輕品嘗著女孩兒欲拒還休的櫻唇,正所謂是親親就好,偶爾才伸進去攪一攪,然而不到令人窒息的翻白眼,就絕不出來的一壘階段;

而正在嘗試着「摸一摸就好,絕不輕易伸進去」二壘進發,下一步距離到那個」只蹭蹭不進去「的階段,其實也不是太遠了。

說服她一步步的接受這種程度的理由也很簡單,反正都「同床共枕」過了;那伴侶之間就算再親密的過分一點也沒關係了。反正她身邊已經沒有能夠決定和影響她的其他人等,唯一一個親近的還是某種意義上的而內應。

而在不遠處簾幕外,崔琬婷卻是強顏歡笑着緊緊咬着嘴唇,看着幾乎要融為一體的身影;以及嘖嘖有聲的動靜,心中一陣陣的悲涼和發苦。

為什麼她就能享受這種溫情和體貼,而自己就只能被把弄成各種丟人的姿勢和模樣,而送上門去任人為所欲為,才能姑且自保和自立一時呢。

當然了,對於周淮安來說只要是能夠把握當下並及時享受就好了。不同類型和喜好的女子,自有不同的風情和特色所在;如果能夠在單純的慾念和繁衍職責之外,再發展出一些其他的東西就更好了。

畢竟,身為上位者想要擁有一份毫無保留和雜質的純粹感情,那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因為身邊被寄予太對的訴求和因為權勢所衍生的各種慾念,而足以將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扭曲成面目全非的事物。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只要求那麼相對真實一些的東西好了。比如保護欲,比如親情,比如相互慰藉的需要。哪怕是為了政治上的需要而在一起相敬如賓,最後發展成為相濡以沫的平淡也好,

。。。。。。。

而在毫州境內,

連夜突圍出來之後,沿着渦水上游一路沒命狂奔;在跑死了好些個坐騎,也走散了一些人之後,曹翔帶領的這隻天平軍殘餘,總算是擺脫了那些似乎無所不在的賊軍攔截與追擊。

再一看身邊也只剩下百餘騎了,不由的悲從心來而茫然四顧起來;他何嘗不明白所謂的前往後方求援的決定,又是欲以為何呢。只是回歸天平軍理所鄆州的道路,卻還是茫然無期的要穿過數州之地。

「都衙,前方便是檀公城。。」

這時候,有一名游弋前來稟報道。

曹翔不由心中一動,這座檀公城乃是毫州山桑縣的舊址;同樣也是南朝劉宋太尉檀道濟在與北魏爭奪淮北,採取「唱籌量沙」的辦法智退魏兵,乘機逃脫困境的故事所在地。如今則是毫州境內隸屬宣武軍一座備戰的戍壘和重鎮。

想到這裏,他突然就下定了一個決心,突然就撥轉馬頭揮眾呼號道:

「我們去東都求援,我就不信鄭相公和崔都統就會坐視無策么。。」

「賊軍又追過來了。。」

這時候身邊有人再度驚呼道,遠處卻是再次隱隱可見煙塵和動靜。

又過了半響之後,就近退往檀公城想要求援和暫避曹翔一行人,卻在城下任憑怎麼叫喊就是閉門不納,還射下箭來以為威脅。

與此同時的檀公城中,徐泗觀察使掌書記的於濆,被關在本城的鎮戍衙門之內嚴密的看守起來,就是不讓他出城去。門外更有舊識和故友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於掌書,我等自當明了你的一腔報國之心。。只是我輩身負闔城軍民之安危,實在不敢因小失大啊。。」

「眼下之勢,已然不是你我之輩可以輕易阻擋得了。。還請稍安勿躁,待到度過這個難關再說了。。」

而在前堵后追之下耽擱了最後的脫逃機會的曹翔,也只能聲嘶力竭的淚流滿面毒誓和咒罵着;帶着精疲力盡的這股天平軍返身沖向追兵,又相繼壯烈戰死在城門外。而後檀公城居然就這麼開門出降了。

「捉住個領頭的了嗎。。好生帶回去羞辱一番那個曹老匹夫。。」

隨後,帶領這支追兵的朱老三不由大喜道。

。。。。。。

而與此同時,在楊復光坐鎮的許州城內,以鹿宏晏為首的養子們忠武八都將剛剛拜退而走。而楊復光也只能坐在繩床,對着西向重重的哀嘆一聲。

「老奴實在有負國恩啊。。」

因為剛剛串聯起來進言的忠武軍八都將,雖然答應了為國守土御賊,但是拒絕在朝廷撥付的資裝、界糧送抵之前,主動出陣往擊賊之。

而在汝州城中。

「我輩尚有報國之心,卻苦無報國之兵啊。。」

引兵退回道汝州的東面討賊行營都統齊克讓,也在對着前來質問的中使懇求道。

「將士皆以故里為念而不願再戰,吾亦無法一意孤行,。。還請與我一些整頓部伍的時日,方可有所作為啊。。」

而在東都留司兼做行營的大內當中,一名哭喪著臉的中使突然飛奔而至,對着正在銅版圖輿前商榷方略的鄭畋和崔安潛,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聲道:

「諸位相公,都統,出事了,出大事了。。」

「又有什麼噩耗么。。可是賊軍到了哪裏。。」

崔安潛頭也不抬的沉聲道

「是退還青州的平盧節度使安師儒,麾下兵馬突然發生了變亂;自此公推大將王敬武為留後,放逐了帥臣安師儒、監院使李希罔以下十餘人等;」

「臨近的泰寧、感化、義成各軍,皆以需要備戰保境為由,拒絕朝廷使者催促再度發兵討賊的召旨。。並將來使盡數扣下或是驅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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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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