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第407章 猶記登壇日(中)

407.第407章 猶記登壇日(中)

第407章猶記登壇日(中)

濤濤奔涌的大江之上,一心行順流而下的船隊分波逐浪。

而在其中一間陳設齊備堪稱乾淨整潔的船艙之中,明顯有些暈船的小侍兒住兒和兜兜,都苦着小臉就像兩隻奄奄不振的小貓一般,依偎在窈娘的身旁。

「好難受啊,。。」

「暈死我了。。」

「誰叫你們死活要跟我過來呢。。留在江寧不好么。。哪怕是去了江陵也好啊。。」

窈娘卻是撫摩著潔瑩的額頭,忍不住扣指輕彈了幾下。

「團里的曲娘、絳真,不是已經寄過幾封書信來,說是都較好的安頓下來了。據說那裏亦有好些來自廣府和江陵的坊曲同仁么,日常也就是交流技藝,傳授生徒的事情。」

「便就是按照編派的曲藝,偶然行走獻藝於地方;上下都還算是禮遇呢。其實你們過去也是沒有什麼大礙的啊。。」

「可是奴奴不想離開娘子,也捨不得娘子啊。。」

天生包子臉而可愛有加的兜兜,卻是忍不禁嬌憨宛求道。

「歸根結底,若是沒了娘子在旁,我和這小呆鵝又何以自處么。。」

眉目如畫卻是有些清冷氣質的住兒,亦是有些虛弱吐聲道。

「娘子已是那位的人了,我和這呆鵝則是侍奉娘子的人;隔着這些干係,若是沒有娘子近側的周護,就算那位屬下那些人還算是客氣,也是沒法使人自在和安心下去的啊。。」

「說誰是呆鵝啊。。你這狐眼兒。。」

有氣無力的兜兜,卻是忍不住與之爭辯起來。

「當然是說你這隻沒心腸的小呆鵝,若不是娘子全力捨命去周護和保全之意,你這呆鵝早就被剝光洗凈送人嘴裏去受用了。。」

同樣臉色泛白的住兒反唇相譏道。

「要送到嘴裏也是你這狐眼兒先,坊曲的阿姨不還說你有內媚之資,將來必成大器的么。。」

兩頰氣鼓鼓的兜兜亦是不甘示弱道。

「你這隻會跟人亂嚼舌的呆鵝,就這麼迫不及送入口中么。。指望以色娛人專寵一時又算得了什麼。。」

這下住兒就像是被踩到了什麼痛腳一般,有些激烈的反斥道。

「夠了,且住,你們兩小的。。我平日是怎麼教你們的。。」

一向寬和溫雅的窈娘,這時也不由有些額頭脹痛起來,而斷然止住了她們愈發不堪起來的話頭。

「哪怕身處微賤,也要持有善念和義理,莫要自棄自怨,更要自愛互助。。你們年紀尚小,或終有迎來不再仰仗聲色侍人的那一天轉機呢。。」

她費了好一番口舌功夫,才把扶在膝上的兩隻小東西都給按捺和平復下去下去。卻不由不禁想起自己如今的際遇,不禁表情和心虛都有些黯然傷神下來;莫不是自己也算是住兒口中以色娛人的結果呢。

「娘子阿,垂青您的那人,可是能做出『糞土萬戶侯』『問大地蒼茫誰主沉浮』這般不世名句,怕不是當代梟雄英豪一般的人物;怕是這世間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際遇了。。」

這時候,反倒是感受到她情緒的兜兜,反倒是嬌聲道寬慰道。

「瞧你這呆鵝說的,難道恨不得以身相代不成。。就算他再怎麼才華出類,又是天縱之資。。那也是賊,拆聽除之於後快的反賊之首。。」

住兒卻是有些恨不成器的瞪她道。

「那他也是如今天下屈指可數的大反賊哦;從微寒中而起數載,如今坐擁嶺內嶺外大片基業,無數將士百姓位置奔走驅馳的大賊首。」

兜兜卻是毫不猶豫又略帶異色的搶聲道。

「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能做到這個地步和份上,就算是朝廷節制下的那些藩帥和守臣們,又有幾人能夠比的過他這番經歷和傳奇呢。。」

窈娘卻是不禁嘆了口氣,正因為如此她才有憂慮和感傷所在;自己已經早過了最為動人的二八年華,卻不知道這種聲色所系的榮寵與親近,還能持續幾年或是更久的時光呢。更何況不多久,她也許就要迎來一個壓過一頭的「新主母」了。

這時候,船也終於停了下來,窈娘只能放下這些多餘的心緒和感懷,帶着塗銀的銅鏡對照起自己的容裝來,心中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用最好的一面,來面對那個意外強行闖入她生命中,也佔據了她終身所系的男人。

。。。。。。

與此同時,丹徒城陷/易手的消息,伴隨着這兩首題記北固山的詞子,沿着長江兩岸順流上下,幾乎是同時風傳於官軍和義軍的陣營之中,而從不同的角度和立場上,激起一波又一波的反響和回蕩。

「丹徒城已下了。。啊。。」

大江上游西面的宣州境內,正在幼子嬌妾環繞下與一眾幕僚飲宴的黃巢,卻是舉着手中的杯盞久久沒有說話。然後才有人反應過來大聲叫喊著打破靜默道:

「臣下願為黃王賀,自此江南義軍的大業橫行無忌了。。」

「恭喜王上,得又去一王途大業之患了。。」

「此乃天作之喜啊。。」

「王上得此臂助,定然是。。」

而被一時恭賀之聲淹沒在在人群之中的大禮儀使崔繆,卻是人云亦云附和的虛以委蛇表情之下,目光閃爍著思索起其他心思和別樣的內容。

。。。。。。

「鎮海節度使陷沒了。。」

而在江北,為日漸逼近的兵火所籠罩的揚州江都城內;號稱風痹有所好轉起來而剛剛出來視事,聽取部屬呈報的淮南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南面行營招討都統高駢。

也一時間面色驟變而頓然跌坐在了修行的蒲團上,揮袖揉動雙目掉下幾滴老淚,當即哭嘆起自己結義兄弟周寶來。然而他哭了十數聲之後,隨即就義正言辭的慨然宣佈道;對方官府不得一日無人主持抗賊局面;

就此以南面行營都統兼招討使,都鹽鐵使的身份,接管已經沒於王事的周寶名下:東南租庸副使、江東轉運使、節制鎮海行營在內的一應職事;又當即委任了麾下的衙內支使周吉,為潤州刺史兼丹徒防禦使,大將陳珙為權鎮海留後。。。。

然而當他一口氣頒佈了這一連串的人事任命之後,卻是臉色開始翻白的激烈咳喘起來,似乎又有重新犯了毛病的趨勢;眼見得撕心裂肺的串聲中,乏力腿軟得怎麼扶也扶不起來了。

然而在一片七手八腳的簇擁和攙扶之中,高駢依舊用盡最後的氣力撕聲道:

「留下樑贊和呂用之聽候左右。。」

「我要重新閉關修養,凡內外之事,先經此二位再轉呈報於我。。」

。。。。。。

而當這個消息通過朝廷八百里加急遞報的魚符木契,一路沿着北地碩果僅存的驛路和傳所,星夜兼程的穿州過縣,飛馳抵達大唐的東都分司之後。

剛剛復出重新宣麻於政事堂不久,正在當地徵募錢糧物用、主持備寇和討賊事宜的鄭畋,也不禁當着一眾部屬和臣僚的面大聲斥呼道:

「什麼四朝良將,什麼國朝鼎柱,豈非是周(寶)元勝、高(駢)千里誤國呼;竟至東南漕輸之要絕於賊患了。」

「相公未免過慮了,這只是潤州一地的得失爾,尚有許多地方在忠於朝廷的治下,或許日後還有轉機和變化呢。。」

在場亦有頗不以為然的臣僚,忍不住出聲分辨道。

「這是孺子之見,鎮海陷於尋常草賊,或許尚可鼓舞和招攬江東兩浙忠義之士徐徐圖復之;可是如今失之於這太平賊之手,那就是大江以南漕輸斷絕,朝廷的東南半壁有淪亡之虞了。。」

鄭畋卻是格外激烈的厲聲道。

「此輩已公然題記宣稱,有『氣吞萬里如虎』『問千古興亡事』的翻覆之志,豈又是等閑之輩視之呢。。若令其逞勢一時,只怕是大江以南都在不復為朝廷所致了。。」

「那相公又當如何是好呢。。」

又有人開聲問道,卻是東都副留守兼三宮擇撿使劉允章。

「唯有全力招安其麾下了。。令其相攻自亂了。。」

作為鄭畋副手的崔安潛卻是開口道。

「就算這賊首虛氏一心要與朝廷為患,難道他麾下還就人人都鐵了心,不為功名利祿所動了。。」

。。。。。。。。。。。

而在丹徒城外,

從某種意義上說,除了天然的閹黨和取向錯位外,絕大多數正常的男性多少都會受到下半身本能的影響和驅使;就算是身為見多識廣的穿越者也不能例外;尤其是食髓知味的品嘗過諸多美好之後,就愈發的難以壓抑了。

而周寶雖然年逾古稀,卻是身邊姬妾成群年年新進不斷的,因此在後宅之中暗藏的花樣和物件委實也不少的;查抄出來之後也倒叫周淮安有些「古人也真會玩」之類的大開眼界之意。

所以,當那個籠罩在斗篷里戴着輕紗帷帽的窈窕身姿,出現在岸邊棧橋上之時,周淮安已然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而握住滑若凝滯的柔荑道:

「我已經備下了蘭湯,好好洗去風塵疲憊之後,再與你促膝長談一番。。。」

「卻是郎君有心了。。」

帷帽輕紗搖曳之治下的窈娘,亦是想到什麼令人嬌羞不勝的事情,而不禁嬌顏暈染緋紅的和聲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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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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