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第386章 伏幟草中低(下

386.第386章 伏幟草中低(下

第386章伏幟草中低(下

橋頭已經接近尾聲的戰場上,再度衝破敵陣而將其殺散開來的曲承裕,透過已經變得額烏黑殘缺的橋面,而看着對岸正在徐徐然遠退去的官軍陣列,就像是毫不吝惜的捨棄掉什麼一般的。只是他眼下也沒有什麼追擊和擴大戰果的餘地,而只能優先解決和消化掉這邊戰場上的殘餘敵人。

而隨着對岸尚且還算整好以暇的敵軍逐漸遠去;這邊被衝散開來而猶自困獸猶鬥的官軍,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和支撐的力量一般;頓然在爆發出一陣叫囂、怒罵和隱約的哭喊聲之中,以肉眼可見的急速士氣一落千丈,而相繼潰散和奔逃開來了。

然後曲承裕所要面臨的,就是這些眼見逃亡無路之下的官軍,開始成建制投降和跪地求饒,而導致需要看管的俘虜數量;遠超過他所帶來人手的現實問題。

畢竟,想要將這些繳獲的官軍河船,給再度操使起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這隻騎步營中尚有一些做過水運營生的士卒;所以才把這些繳獲給磕磕碰碰的利用起來;然後在路上又慢慢進水沉停了兩隻,操縱不及擱淺了一隻;這才得以運著剩下的人手勉強趕上了戰鬥的尾聲。

本以為這數只合起來有七八千人的義軍別部,最少也可以拖住這隻北上官軍的出頭鳥一時;而為騎步營創造更多戰機。結果沒想到錯過了他們的戰鬥力和意志;結果就是負責知道和監督他們行事的一團太平軍,給坑的不淺而差點兒就成建制的覆滅當場了。

好在總算是有人堅持到了最後,而給他們這隻生力軍創造了一個潛襲和中心開花的機會。但是實際乘船連帶沿着河岸後續趕過來騎步士卒,前後加起來也千餘出頭;最後卻在戰場上足足收容了兩千有餘的俘獲。戰果固然是頗為豐碩,但是後續處置的手尾也很麻煩。

一旦對岸那些退走的官軍覺察到什麼,或是留下暗哨和眼線來窺破這邊的虛實;那也有相當概率返頭回來把他這支虛張聲勢的偏師吃掉的風險。至少這處是不能再停留更久了。

「傳令下去,拋棄這些船隻和多餘的物件。。」

曲承裕當機立斷道。

「集中起所有的車馬來,帶上傷員並驅趕俘虜,我們就近向延陵城靠攏。。然後放出信鴿傳訊,在此稍作休整並等待與本陣後援的匯合。。」

而在靠岸擱淺的大船邊上,另一群士卒團團圍攏起來的人群當中,也在發出某種嘖嘖稱奇的驚呼和感嘆聲來。

「火箭,沒錯這就是火箭。。不是那些浸油包布或是綁上發火管的火矢;乃是領軍親自命名的新式火器,可比那些彈射的火罐、火瓶,要簡便易攜的多了啊。。」

身為通行投火隊的隊正陳念,也在對着周旁大聲解釋道。

「只要不穿甲,一人就可以用裝具背上兩隻走他個百八十里的;若是換成馱馬或是驢騾的話,一馱架子可以裝他八九支呢。。找個東西架著或是挖個干坑都行,點了火頭就可自個兒竄出去。。不用任何器械幫忙,可不省心省事哩」

「只是想要有準頭的話,就要眼力好和通數理,最不濟也要能夠測算大致的方位與間距,才能不至於白白浪費了這玩意的威勢呢。。」

「可惜這一次為了突襲和救援所需,差不離都給打光了。。不然來再多的官軍,也是還能繼續周旋的再戰上一場呢。。」

。。。。。。

當流血流的渾身冰冷麻木失去知覺的王審潮,再度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是在一處頗為空曠的建築屋檐遮蓋之下;空氣中還彌散著一種讓他有些熟悉而略有些刺激性的氣味。於是他在陌生處本能繃緊的身體,也慢慢的放鬆開來噓了一口氣。

他雖然加入義軍的時間並不長,算上輔卒的期間也就是那麼幾個月的時間;但是已經足以讓他留心和注意到許多太平軍的細節特色了;比如他曾經以輔卒的身份,往專屬的戰地救護營里搬運過兩次慰問品;

在發現其中出乎意料的乾淨整潔,也沒有多少愁雲慘淡的氣氛,傷員們只要還能動的都在唱歌或是聽講,或是操持一些簡單的器械來恢復訓練,居然還有這番精神面貌的耳目一新同時;也記住了其中用來保持環境衛生的手段。

比如,太平軍在每每立營一地的時候,都就地大量收集醋和生石灰。因為按照發下勤務條例冊子中的衛生防疫說明:無論是生灰還是蒸制過的醋酸,都可以有效滅除和遏制風中、水中和泥土、塵灰中的疫病種子。

因此,能夠聞到如此具有特色的醋酸味,那也意味着指針處於太平軍控制下,最為安全的救護營所在了。想到這裏,他不由的咽了口唾沫,因為他可是見過那些重傷員的伙食,只要是條件許可之下頓頓有油葷,三天兩頭吃罐頭,那也是等閑事情啊。

想到這裏他不由查看了自己的腹部,已經被塞了止血療創的葯並且膏縫包裹合好箭創處;只有在用力撐扶起來的時候,才能感覺到明顯的抽動和脹痛,因此他的一顆心思更是徹底落了地,自己顯然已經沒有性命的之虞了。

然後,心中挂念另外兩個弟弟下落的王審潮,正在用眼睛打量著這片頗為寬敞的院落當中,形形色色的人等;卻是驚訝的發現一個熟人的身影。

那個嘴硬十足的符存居然也活了下來而。且只是受了皮肉之傷而已,而且仔細看起來都是正面迎戰的累累傷創,如今正猶有精神的吊著膀子在營中逛盪著,然後站在一處牆根下若有所思的好一陣子。

「老符,你竟然也在啊。。」

他不由撐著身子的出聲招呼道;卻是把正在依靠在牆上聽着什麼的符存,給嚇了一跳似得轉過來瞪了他一眼。然後王審潮又道。

「老符你也是拼得狠了吧。。」

「彼輩欲致我於死地,難道還不許我竭力求活么。。」

符存卻是有些漲紅了臉,而又故作不屑的道。

「便就是朝廷藩鎮之間也不是屢有抵齷,而興兵相互攻殺么。。不就殺幾個地方上的雜色官軍爾,又當的什麼稀奇事。。」

「你且放心,養好了這傷,我就會想法子求去的。。」

符存如此信誓旦旦的宣稱著,很快就快步走出了他的視線之外。

「他這般的情形啊我可是見得多了,你信不信沒走幾日就會自個兒再跑回來投奔的。。」

這時候,卻是有名鬍鬚發黃的士卒,剛好走到王審潮身邊嘆聲到。

「我當初在衡州時,也是抱了這番的心思要走,結果人家還真給我發了半袋子的干餅和二十文錢;然後我就靠這些餅子一路風餐露宿毫不停歇的直奔鄉里去。。結果,你猜怎麼着。。」

「那又怎生的了。。不知兄弟怎麼稱呼。。」

王審潮不由知趣的附和一句。

「我姓楊,且叫我老黃羊好了。。因為老家裏的人全都沒了,整個村子的百八十口人啊,就剩下一堆破瓦爛牆和滿地野草了啊。。」

黃須士卒再次嘆息道。

「然後回頭想起來,眼見我自個兒地也沒得種了,去做工也沒人收要,還是留在軍中謀一份刀頭舔血的生計才是正理;就再度餓著肚子轉了回來;總算是還肯收我的呢。。」

「我這還是算的好了,要是遭災出走逃荒了,日後總還有個指望和盼頭的。你知道那個張鐵頭么。」

他又比劃這遠處那群正在聽講什麼的傷員當中,一個明顯有些沉寂和落寞的身影。

「不知道也沒關係的。。。你只要曉得,他家裏可是有一份過得去的營生,卻被人騙了給官府抓差來的。。」

「原本指望在官軍中多賣下氣力,掙下些東西回去補償家人;在戰陣上也是拼的那個狠啊,當時被被選到了親兵隊去了;卻不想馬上隨城破做了義軍的俘獲;」

「後來他也是豁出性命去換了這個開脫和自行歸遣的機會;然後苦巴巴的日夜兼程回到家住的鎮子裏去,卻發覺鋪子的營生沒了,全家老小也幾乎死得精光,只剩一個妹妹也被坊主賣給了人牙子而不知所蹤了。。」

「所以他那個恨啊,帶着一身傷和泥巴重新轉回來,跪在營門前磕頭磕的血水直冒,只求重新收下他,好日後有機會引著義軍去給他報仇呢。。然後大夥兒也都知道了他的事情。。」

「後來義軍真就到了他家的鎮子,一抓一個準的殺得滿地人頭滾滾,把有點罪證劣跡的都殺了個遍。他也就鐵了心要留下來報效;說是在這兒要殺更多狗大戶,為這天下更多受此困難的人報仇呢。。」

「要說這世道亂的,又哪有多少能讓好人家安然熬過去的清靜之所啊;這些做官兵的也大多數普通百姓人家的出身,又哪能夠靠自身保全下來多少呢。。是以眼下好些人就算是不甘不願的走了,隔些日子還是會陸續轉回來的。。」

說到這裏,他又意味深長的道。

「如今在義軍治下,許多地方人家都是靠了義軍的收攏和編管、安置,才得以苟活下來的。。更別說那些在義軍官制外的地方上,豈又是尋常人可以安然往來的?。。」

這時候,突然有個急促而激動的聲音喊道:

「延陵城大捷啊,義軍大敗官軍上萬之眾,並困住了其中領頭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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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有讀者在群里建議我採取反盜版措施,不知道大家的意見如何呢,可以留言說說看嘛,

無論是章節留言還是書評,我每天再怎麼睏倦,再更新完之後也是要盡量看一下的。謝謝大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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