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1.第1049章 魚貫度飛梁(下

1051.第1049章 魚貫度飛梁(下

第1049章魚貫度飛梁(下

而在潼關城牆頭,已經進入正夏而天氣逐漸變得炎熱起來;熏人的日頭曬得那些駐守的河中士卒,也不約而同了解開了部分衣甲的系帶,摘下兜帽而努力扇著風,或是讓身體蜷縮在有限建築遮蔽到的陰涼處。

而捂了一身汗水的虢陝觀察使王重盈,卻是滿心拔涼拔涼的感覺不到多少暑熱的滋味。因為潼關城下的太平軍陣壘又隨着增兵而更加擴大了,而來自遠處輸送糧草物料的隊伍卻是一日都沒有停歇過。

說實話,在曾經作為友軍親眼見過這些太平軍作戰方式的王重盈,實在是不怎麼想站在他們的敵對面上;畢竟之前舉世震驚的數度關內大戰之中,無論是崔安潛的代北雄兵,還是鄭畋的西軍健銳,都不可避免飲恨敗北。

然而,對方提出來的條件實在太過苛刻和貪婪了。不費一兵一卒之力就要拿走潼關在內的函穀道之要,還要連帶附送上黃河兩岸的陝、虢(今河南靈寶縣和三門峽市)兩大望州作為添頭,這簡直是太欺人過甚了。

難道他們就不能像黃王一般的安守關內的基業,而只要接受他們這些藩鎮稱臣納貢,多奉上一些鹽米財帛的便就好了么?難道不知道一旦失去了這兩州,就等於在河中鎮割掉俯股之肉,挖了他這觀察使的立身根基么?

所以王重盈實在不能妥協也無法退讓,而只能寄期望於依靠城高關險來令其知難而退,或者說是受到足夠的挫折之後,才能作為重新談判和交涉的基礎,而獲得一個更加有利的條件。

比如在保有兩州之地的基礎上,開放潼關和函穀道以為通行,再許以極為豐厚財帛鹽米、子女人口作為補償;這樣兩下之間的體面和立場都可以得到保全了;

因此,除了最初下令放箭威懾和驅逐抵近的太平軍線頭之外,他就再也沒有下令主動出擊,也盡量避免與之發生更多的衝突,就是為了留下足夠後續交涉的餘地。

然而,顯然對方並不能體察和理解他這一番苦心,反而是不再接受城內的交涉請求,而隨着與日俱增的陣營和後援,而充分體現出志在必得的決意和態度來了。

因此僅僅是聽着城下各種修造器械而晝夜不停的聲響,就足以讓王重盈實在有些憂心不已和夙夜難寐了。

要知道潼關號稱「天下雄險「,其地南倚秦嶺,北俯大河,控扼東西交通往來;既是關中的東大門,也是河南、河東、關內三道之間的折衝樞紐,因此歷代為兵家所重。

而又隨着不斷奔流下切的河道而遷移擴展關址,最終向外延伸和增建為一座,東西橫跨數道隴垣、深溝,南北橫亘於大河與潼水之間的大型城塞。

只是自本朝大唐開國以來,始終是將潼關作為關內的屏障和門戶來經營的。因此,潼關的主要防禦功能和趨向,始終是東重西輕的結果和產物。

因此,在東面靠近桃源塞的關城,不但以土石修建的城高牆厚,鹿砦拒馬橫欄遍佈關外,甚至還有數道既寬且大、綿連交錯的深塹為人造隔斷;

故而,前朝詩聖杜甫在《潼關吏》裏曾留下了:「大城鐵不如,小城萬丈餘。」「連雲列戰格,飛鳥不能逾。」的一時感喟。儘管如此在安史之亂當中,還是因為皇帝強令哥舒翰主動出戰,而迎來了慘痛的潼關大敗。

因此朝廷在平定了安史之亂后,也不遺餘力的再度重新修繕了潼關險要,而進一步防備和遏制來自關東之地,越發桀驁不馴的藩鎮威脅。

相比之下,相距東關城裏半外處於華州(今陝西華陰縣)境內的西關城防,就要顯得遜色的多了。不但關前地勢一片平坦,只有約莫兩丈高的夯土城垣,更多時候是為了防備攀越山間小路和狹道的鹽梟、私販之屬。

因此,當年黃巢的大軍能夠入關;乃是因為關內左神策將軍張承范為首駐軍在連日攻戰之下已經矢盡糧絕;然後又驅趕泰寧軍節度使齊克讓的敗兵,衝進關側廢棄漢潼關的「禁坑」穀道填出一條坦途來,才在東西包抄夾擊之下令潼關告落的。

而更早年反攻關中的一代名將郭子儀,收復潼關的過程則要更加簡略的多。他只是分兵由西向東一鼓而下西關城,再蓄勢攻打東關城,就輕易擊敗和驅逐了安守忠為首的關內叛軍。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王重盈雖然信誓旦旦的又堅守之志,但是與心中卻是未嘗沒有多少把握的。為此,他把陝虢經略使麾下兩州之地,能夠羅括和動用的八千兵卒,都給集中在了這座關城中,打動民夫打造了無數器械。

又派人掘斷了潼水淹沒了漢潼關西向的谷地,同時以山石填塞了「禁坑」穀道的狹窄處,就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的結果。然後又不顧麵皮和身段,向著正當北征太原府的河中節度使王重榮急切求援。

至少相比兵力寡弱的陝虢經略使,在連綿戰亂之中坐擁完好的河中府又五州之地的王重榮,可是先後兩度出動了近五萬大軍,去攻打和奪取被那假冒宗室的沙陀人所雀占鳩巢的河東腹地。

只要這位兄弟能夠及時引大軍趕到,以居高臨下之勢頓臨大河東岸,蒲州首陽山至風陵渡的河曲一線;與南岸潼關堅拒之勢,形成了相應的互為呼應和鉗擊之勢;就算是關內的太平軍也要有所忌憚了吧?

每每想到這裏,他就忍不禁看向了背面的黃河對岸,彷彿是在下一刻就有河中的大軍抵臨一般的。而伴隨身邊的長子陝州防禦使王乾,也似乎猖獗到了他這種焦躁不安的心情,而不由寬聲道:

「大人還請寬心一二,叔父他既有回應,自然就會不日將至。倒是大人千萬保重身體啊!若因此有個不虞,豈非關內上下都要人心憂患不安了。。」

在這麼一番勸說之下,王重盈才姑且放下滿肚子的心思,而回到了關城內居所。自然有一群侍妾圍攏上來,給他卸去了汗淋淋的外甲袍服,露出還算精鍵而未曾荒廢多少,遍佈着瘢痕的黝黑身軀來。

又有妾侍端來銀盆里浸著香葯的清水,用精細的白疊布謹小慎微的給他擦拭起身體來;有人用木盤奉上了虢州地方所產又在井水裏鎮過,並切開挑子的時令瓜果,用篆花銀簽子送到王重盈的口中。。。

於是,在內外交加的的一片冰涼舒爽當中,王重盈因為憂慮城下敵勢而積鬱的滿心浮躁和煩悶,也暫且慢慢的紓解開來了一些。而又開始打量著這些侍妾輕薄衣裙的曼妙肢體。

她們之中有的出身官宦之家,有的則是公卿之女,甚至還有一位前宰相王鐸家的侄女,也是典型五姓七望之女。從某種意義上說,他還要感謝黃巢為首的大齊新朝。

不然的話,原本祖上只是鹽夫頭子,直到近兩代才變成牙校之家出身,早年還在軍中打拚生死流臭汗的王氏兄弟,又怎麼又機會親近到這些名門望族之女的芳澤,乃至將其作為呼來喝去的妾婢之屬呢。

只是正當已經年近四五旬而依然尤有餘韌的王重盈,開始享受着來自侍妾們的服侍,而逐漸進入狀態之後,突然外間傳來的一聲叫喊,卻讓他的性質一下子飛到了九霄雲外了。

「啟稟大人,陝州處傳來急報,硤石山哨壘發現大隊人馬,正緣著在函谷東道口一路放火焚山開進而來。。」

卻是長子王乾嘶聲喊道:

「天殺的諸葛老匹夫,他的河陽軍圖謀上黨還尚且不足,難不成也想乘火打劫嗎!!」

下一刻赤膊著半身的王重盈不由推帳而出怒吼道:

「我兒聽令,着你帶領輕兵一千,速速奔還陝縣(陝州治所),一定要竭力將那河陽兵擋在大陽橋北岸。。」

然而,在派出這支援軍之後,王重盈也在沒有興緻作樂下去,而是重新披上了甲衣來到了西關城上,重複起那巡城和箭矢關前太平陣營的日常,還當場鞭笞和仗責了多名明顯懈怠和親疏的士卒,頓時令城頭風氣一肅。

然而這種威嚴正襟的狀態還沒有持續多久,城關北角靠近大河邊上高出望台的士卒,卻是再度敲鐘大喊了起來:

「船。。船。」

「河面。。。有船。。。」

「河上。。。好多的船。。。」

隨後沒多久不用人刻意指引,王重盈也看見了從西北向的上遊方向,所不斷駛來的多艘大小河船;就這麼在大河奔流之中順勢緩緩向著潼關所在行來。

「難不成這些賊軍使要越關而過,繞道後路來攻么?」

其中頓有一名軍校喃喃自語道:

「混賬東西!」

然後他就被王重盈一頓鞭子抽在頭臉上慘叫和告饒起來,而又滿臉氣結和憤然的罵道:

「無端自亂軍心,這河上兩岸百餘里都是滑不能攀的陡壁亂石,除了風陵渡(關)之外,又有什麼地方可供登岸啊。。」

「還不快與我將車弩和石砲、拋竿都推上城來,只要敵船敢近前就盡予打沉。。。。」

就在王重盈發號施令下去不久之後,就見這些始近的河船在河上突然紛紛的落錨停駐下來,似乎就是為城頭的反應所威懾住了一般。

然而,不多久這些相繼停在百步之外的河船突然就紛紛晃了晃,而在水花拍滾搖曳之間傳來了隱隱滾雷一般的轟鳴聲。

人物寫着寫着又沒有感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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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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