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毀滅與新生
不存在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一說。
這名基地內最後倖存的長老只有滿腔怒火、怨恨、不甘、憤怒、仇恨、悔恨。
ofTum組織……已經消失四百多年。一個成員，一個收容物，就這麼毀掉了他們所有的努力。
明明已經成功控制人工智能，即將完成兩代人的計劃之時，卻被幾隻僥倖逃跑的老鼠毀滅了這一切。
只差一點……
只差一點！
因為憤怒，血液加速從傷口滲出，他的生命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
「想也別想……你們不會成功的……」
長老流露滲人的冷笑，胸口傷勢涉及肺部，嗆出血沫。
他瞳孔突然上抬，焦點凝聚近處。
喬伊斯幾人再熟悉不過他的舉動。
控制視界的眼球動作。
嘀嘀嘀——
突兀間，一陣急促聲響響徹控制室。
「你做了什麼。」喬伊斯眼眸一凝，前進到牧蘇莉娜身邊，靠近AIC金屬台。
長老沒再回答，而是一臉聖潔張開雙臂，仰起頭顱，如在迎接何物。
牧蘇按住莉娜肩膀躲到她身後。
嘀嘀嘀——
響聲愈發急促，直至數秒后的某一刻起，響聲消失。
暴風雨前的寧靜。
下一瞬間，多邊形控制室的每一面牆壁突然綻放大片煙花。火光從牆面裝置中噴涌，如熔岩般從邊緣流淌。
熱氣升騰，空氣扭曲。所過之處一切裝置融化，爆發大團火星。
[真是糟糕]
控制室的天花板突然破開，一隻如蟒蛇般粗長的銀白色機械臂從頭頂破洞探下。
機械臂垂落在地，將三人與金屬台同時圍起，開始一圈又一圈壘高防線。
喬伊斯和莉娜同時一怔。
剛剛AIC的背叛行徑再明顯不過，怎麼現在會選擇幫助他們。
四面八方牆壁上滲出的岩漿流速很快，轉眼將長老的身形吞噬。
熊熊烈火岩漿中，他的身形在烈焰中若隱若現。
模糊間，長老的吶喊於岩漿中響起。
「即使自然教會就此終結，然只要人類不滅，與我們信仰相同的人終究會再一次出現……種子還在，我們終會生根發芽！」
下落的機械臂阻隔了幾人視線，同時阻隔了長老的聲音。
「這種好像我們才是反派的感覺是怎麼回事？」牧蘇嘟囔了一句。
「對他們而言我們的確是。」喬伊斯抽空回答一句，轉頭看向金屬台上的AIC。「能撐得住嗎？」
AIC沒有回答他。
機械臂仍在一圈圈包圍，已經超過幾人頭頂，四周溫度在以一種無法忍耐的速度飛快提升。
喬伊斯心中漸漸沉下，按照這樣速度，不需要直接接觸，要不了幾十秒他們就會被烤熟。
牧蘇低頭嗅了嗅手臂，忽然張口咬了一大口。
與此同時，千米外的基地邊緣。
十幾隻機械臂不斷敲擊堅硬山岩。震耳欲聾敲擊聲之中，火花四濺，大塊岩石碎石脫落。
如此頻率敲擊之中，山岩岩壁在以每秒近一米的速度向深處挖掘。
如此情景持續近半分鐘，變形機械臂的一次敲擊中，粉碎岩石落下，顯露後方有些濕潤的岩壁。
下一次敲擊，沒有火星冒出，轉而是四濺水花。
機械臂收攏，新的鑿擊已經開始。岩石再次脫落一整片，這一回，手臂粗的渾濁水流從岩石碎孔里噴涌而出。
敲擊更加猛烈，岩壁上的缺口愈來愈大，如山洪般的地下水噴涌。
損壞變形的機械壁收回，連接牆板的機械臂排成嚴絲合縫的四方管道，貼上岩壁。
洶湧地下水沿管道傾瀉，一路盪起浪花泡沫，沖勢驚人。
一路暢通無阻前進近千米距離，一處孔洞前方顯現。渾濁水流絲毫不停留，從中盡數宣洩落下——
……
控制室，機械臂圍起近四米高。
高溫讓空氣浮現出一層令人躁動的淡紅色澤。
被保護起的的三人張開嘴巴，已經無法用鼻子進行呼吸。
饒是如此，他們依舊能灼熱氣流鑽入嘴巴，帶着滾燙進入氣管。
氧氣愈發稀薄。
[嘿，誰來幫我遮一下，要下雨了]
AIC忽然說道。
喬伊斯幾人一怔，忽然聽到一陣奇怪聲響。
他們抬頭，迎面一陣清涼，大片水花傾瀉而下。
下方几人瞬間被淋成落湯雞，地下水的清涼與攜帶的氧氣讓他們無比舒適。
溫度下降，最終持平穩定於60度區間，而後再次緩慢上升。
積水膝蓋深度之時，上方機械臂完全堵死，將內部變為封閉空間。
機械臂隔溫效果極強，沒讓這三人化為一鍋肉湯。
牧蘇坐下來泡在水中，神情愜意。
喬伊斯忽然明白AIC接下來要做的了。他對茫然的莉娜解釋：「AIC想在外面製造真空環境，讓岩漿自然熄滅。」
之後便是一段漫長的等待。機械臂阻隔了溫度，也阻隔了外界的聲音，他們不知道情況如何。
忐忑中，一分鐘過去。
[溫度太高了！]
AIC忽然發出大叫，機械臂一側突然顫動，一片灼熱氣流鑽入空間。
邊緣積水登時蒸發一片。
AIC的金屬台忽然爆發大團火星。
[要……滋滋……]
AIC的聲音一片雜音，心生不詳中，機械臂突然崩塌砸落。
溫度倏然大幅度上升！
卻也在瞬間，砸落的機械臂蠕動，將三人完全護住重新封死，阻隔外界。
黑暗死寂中，三人等待未知的命運。
無比漫長的幾分鐘后，機械臂漸漸自行展開。
一片殘跡顯露。
控制室到處一片焦黑，凝固的黑色固體如塊塊醜陋疤痕，仍有幾處向上升騰熱氣。
「你還好么……」
莉娜看向AIC，高溫融化得扭曲的金屬台看不出原本樣貌，一隻不規則的橢圓球體趴在上面。
[不是很好]
AIC瞳孔閃爍幾下，發出的聲音失真變調。
莉娜神情複雜，她忽然想起第一次進入而被AIC殺死的孩子們。
她咬住嘴唇。
「哪怕你救了我們……我也不會原諒你。」
[牧蘇，這裏有一份你的獎勵]
AIC並未回答莉娜。怪異扭曲的聲音中，金屬台腹部開啟，顯露一隻完好無損的AIC手辦。
牧蘇將之拿出，AIC瞳孔閃爍幾下，響了幾聲雜音，一切響動截然而止。
「AIC？」莉娜輕聲呼喚一聲。
沒有應答。
[嗨~]
牧蘇懷中的手辦眨著淡藍色的眼睛，發出清脆纖細的聲音。
毀滅伴隨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