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何者為我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盛情，李正接受雲還真邀請之時就知道這一點。

他只是沒想到，雲還真這般沉不住氣，這麼快就要道破。

其實雲還真的意圖也很簡單，就是讓要李正成正氣宗的客卿長老，閑暇之時，到正氣宗幫着教導弟子，與正氣宗其他金丹切磋，作為回報，根據李正貢獻值的多少，可以查看一定範圍之內的正氣宗藏書，當貢獻值到了一定程度，還可以進入洞天之中試演各種法術。

至於說能否得到正氣宗老祖的指點，那就要看機緣了，畢竟老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閉關之中，只有很少的時間才會出關。

李正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他現在已經進入金丹之境，他所需要的東西，雲山宗之中已經很難獲得，雲山宗乃是他的出身之地，他當然不會拋棄，但是與此同時，他也要為將來的修行之路尋找機緣。

正氣宗作為有着元嬰老祖的頂級門派，很可能就潛藏着他所需要的機緣。

所以，只要雲還真所提出的條件不是很過分，他都會答應下來。

而雲還真所提出的條件，不但不過分，反而非常客氣，李正怎麼都覺得是自己佔了便宜。

也許，這就是儒家所謂的「君子之風」吧。

能請到李正做正氣宗的長老，雲還真也很高興，當晚兩人秉燭夜談，一直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起床之後，李正好好地收拾了一番，又摒除雜念，為老祖的召見做準備。

老祖姓甚名誰，李正不知，也不需要知，他只要知道，此方天地之間，所有的元嬰之境加在一起也不過十多個，而老祖則是其中之一。

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即將受到老祖召見，李正放棄了所有的事情，專心等待，一方面，是出於對老祖的尊敬，另一方面則是，他要保持最好的狀態去見正氣宗老祖。

也許，今天他的機緣就會出現。

從早上一直等到下午，雲還真一遍一遍地出去打探消息。

正氣城之中，對於神念的使用有着嚴格的限制，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你神念放出去，什麼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看了，什麼該聽的不該聽的全都聽了，這成何體統？

所以在正氣城之中，即便是雲還真這樣的金丹之境，有什麼事情也要親自跑腿去辦。

到了下午三點鐘，當雲還真再次跑來，終於帶來了好消息。

老祖那邊正在跟宗內一個長老談話，等他們談完，老祖會有十分鐘的時間。

李正本來有些焦急的心情瞬間被緊張所代替，跟着雲還真慢慢行去，不多時，到了城中一個略有些低矮的石屋跟前，與周邊高大的建築比起來，這低矮而樸實的石屋看起來有些刺眼，不知為何，雲還真卻在這裏停了下來。

李正瞬間就明白過來，此處，怕就是正氣宗老祖的住所了，堂堂老祖，竟然住在這般普通的地方，是真的不講究，還是因為什麼其他原因？

李正沒問，他知道，成為正氣宗的客卿長老以後，他總會知道原因。

在外面等了幾分鐘，從裏面出來一人，跟雲還真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很快就離開了。

雲還真則是在門口躬身喊道：「三代弟子云還真叩見老祖！」

裏面傳來一個和藹可親的聲音：「小雲啊，讓他進來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老祖！」雲還真再次躬身，跟李正使了個眼色，而後也離開了。

「吱呀！」

李正推門進去，這才看出，這不是一間簡單的石屋，石屋之後，還有着一個小院落。

小院落之中，一個老者就如同田間耕作的老農一般，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正坐在凳子上休息。

「小正，來，坐！」看李正過去，老者熱情地打着招呼。

「我聽小雲講過你的事情，沒想到雲山宗能出現你這般人才，也是難得，讓你做我正氣宗的客卿長老，不會覺得委屈了吧？」看李正坐下，老者又如嘮家常般問道。

「哪裏委屈，是小子的榮幸才是！」李正誠惶誠恐說道。

老者沒有再糾結著一點，直接說道：「你這裏，我只有十分鐘時間，我就直話直說了，至於能領悟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修行之道，說來複雜，其實簡單，四個字可以概括，放下，拿起。修行之初，力微弱小，必須要先放下，而到了金丹之境，力氣已經長成，就要拿起來。放下之時，是為了鋪設一個框架，必須去繁就簡，而當框架已經成型，就必須往裏面填充血肉，這樣才能成為一個堅固的堡壘！」

看了李正一眼，老者又說道：「人生於天地之間，被父母撫養而成人，受天地哺育而不斷成長，親人，朋友，都曾給你提供助力，這一切是絕對不可以放下的，因為放下了這一切，也就沒有了你。」

李正聽得不是很明白，反問道：「何者為我？」

老者沒有回答，反而笑眯眯地也是問道：「何者為你？」

李正還是懵懂，卻見老者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又轉向一旁的石屋，而後目光擴散，好像穿過石屋，看到整個正氣城。

李正若有所悟，儒家的教義，李正也略有涉獵，根據儒家的說法，人是社會中之人，剝離出社會之外，單個人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人的成長過程，即是不斷融入社會之中，建立各種社會關係，承擔各種社會義務。

說實話，李正之前對於這種教義很是反感，因為他本是一個棄嬰，心藏一股孤傲之氣，在他心目之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打一個最簡單的比分，若是自己死去，一切都將煙消雲散，所以世間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

當自己死去，世間一切或有變化，或沒有變化，但是對自己來說，都不再有任何意義。

從這個層面上來說，天大地大，自己才是最大。

而今天直到老者一席話，李正才忽然醒悟，自己與世界之間，也許並不是截然割裂。

李正早就領悟到「不礙」的理念，可是在日常生活當中，卻沒有把這個理念徹底貫徹下去，還是按著慣常的二分法在思維。

而今天，李正卻在老者的點化之下瞭然明悟。

當然，也許並不是老者說的話有多高明，只不過老者的身份擺在那裏，他說的話，能夠聽得進去，會認真對待。

李正微微一笑，只覺纏繞自己數日之久的問題一下子煙消雲散，而後對老者說道：「我，是世界中之我，世界，是我之世界，我，即是世界，世界，即是我！」

「嗯？」老者一驚，騰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像是見鬼一般看着李正。

作為元嬰之境的老祖，老者一驚很久沒有這般吃驚過了，沒想到今天這個本來只是稍稍看好的後輩，竟能給他帶來這般驚喜！

「此子能悟到這般道理，成就元嬰，指日可待！」老者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