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交換條件
當年元樂帝與周后伉儷情深，後宮妃子雖眾多，周后卻是聖寵不衰，唯一能與周后所抗衡的，只有薛貴妃了。
薛貴妃進宮比周后早，當年元樂帝尚且是太子之時，薛貴妃便就是元樂帝良娣，與元樂帝有少年夫妻的情義，無論是從家世還是對於元樂帝的意義上來說，薛貴妃皆與後宮一般女子不同。
縱然，薛貴妃膝下只有一女並無皇子，但是因為元樂帝偏寵其女，薛貴妃一直野心暗藏，在薛家的暗中支持之下，仗着元樂帝疼愛長公主，竟有逼元樂帝立其為女太子之意。
是以，對於李明淵而言，同是覬覦皇位的薛家也是個強勁的對手。
薛貴妃傀儡詛咒皇帝與皇長子一案，是顧衣成為衛王一黨經手的第一個案件。雖是她親自經手，但是對其中原委卻並不清楚，只知道薛貴妃與薛家本不該落得那樣一個下場，可是在李明淵推波助瀾之下，薛家被連根拔起。
當年在朝中，局勢錯綜複雜，李明淵此人將自己的野心掩藏的極其的深，初初兩年顧衣在他手下做事，見李明淵與周家交好以為李明淵只是想做個大祁的權臣，可是卻沒想到李明淵要的是那個位置。
而顧衣到死也沒想明白，為何周家寧可捨棄周后膝下的李宸煜，輔佐李明淵？
那一場局，儼然是衛王府與周家籌謀已久，而這一場局得以開展，其中關鍵的人物是——田一。
這樣一個看似混跡在市井之中不起眼的江湖郎中，可是在李明淵逼宮這件事情上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此人行事亦邪亦正，顧衣與他相識那麼些年根本就沒有看透過他。
而拋開當年那些糾葛不提，田一對於木傀儡的來歷、用途十分清楚，或許這世間也就只有他能夠有辦法救顧泓！
只是，田一此人十分狡猾，能有什麼辦法能讓田一心甘情願的去救顧泓呢？
田一此時臉色一下青一下白的盯着那放在桌子上不過是拇指大小的木傀儡，一雙混沌的眼射出一抹精光看向含笑的坐在那裏的顧衣，問道：「丫頭，你究竟是什麼人？」
「小女子顧衣……」顧衣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臉上笑意不變的說道。她道出真實身份，想試探田一與顧家或者與顧家的某些人，是否有聯繫！
聽到顧字的時候，田一瞳孔縮了縮，顧衣當下心中瞭然，果然是有聯繫！
便在片刻間，田一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看着顧衣，又站了起來在屋子裏打轉，神神道道的一面掐指算着什麼一樣，隱隱約約的大概聽的清楚他是在說：「姓顧，難怪，難怪了……」
章蘭因一頭霧水，但是顧衣卻是神色不明的看着田一——前世李明淵那般重視田一，除卻此人用毒高明之外，還有一點就是此人精通算卦。
好一陣子之後，田一閉着的眼驀然一睜，似是恍然大悟了一般，一改之前的惶恐對顧衣避之不及，殷切的對顧衣笑着問道：「丫頭，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田一問這話，明顯是在試探顧衣，在試探她究竟對於此物底細了解多少，在試探，她在顧家究竟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
面對着老奸巨猾的田一的試探，顧衣淡淡一笑，道：「若非知道此物的來歷，小女子又怎麼會來叨擾前輩。」
「曼陀羅，傀儡術，被是南夷宮廷秘不相傳的邪惡巫術，可是卻被有心之人引入到後宮、深宅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放眼整個長安城，除了前輩之外估計就沒人能說的出這些東西的來歷、解的了這些陰毒之物了。」
她的話，讓田一臉上的神色不由得凝了凝……南夷，後宮，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是及笄之年的少女，為何會知道這麼些東西。顧家……她究竟是什麼人！
面對着田一的打量，顧衣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道：「此次小女子前來找前輩，自是有事相求。中了傀儡術的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前來刻意向前輩討個解救之法。」
對於顧衣的直言不諱，反倒是田一奇道：「你怎知我會這傀儡秘術的解法。」
說着，頓了頓，看着顧衣意味深長問道：「你又如何會篤定，我會將傀儡術的解法告訴你？」
顧衣依舊十分沉穩，那一份在她身上體現的沉穩，全然不應該出現在她的身上，田一發現，他窺探不出她的命格！是因為修行還不夠嗎？
「中了傀儡術的人是我至親之人，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小女子無權無勢，做不了什麼大事，只能將此事鬧開，若是傳到宮中去……」
顧衣的語氣頓了頓，臉上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小哦讓道：「若是宮中那位知曉，前輩這安穩日子，估計就到頭了！」
田一看似混不吝嗇，卻一直被李明淵所用，他明明不甘心如此。雖然不知道其中真正緣由，但是顧衣從與田一來往中大約知道他一直忌憚著宮中的一個人，他們一直以宮中那位來稱呼那個神秘的人物，可是那人究竟是誰，到李明淵登基顧衣都不知道。
顧衣是故意要詐田一！
章蘭因與遠書聽的一頭霧水，卻也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十分不對勁。
被顧衣拿捏住了軟肋，田一的臉色並不好看，但是眼前少女，似乎是知道了太多隱秘的東西，他又不敢輕易的下結論。
顧衣雖然臉色看似平靜，含笑的看着田一，那氣定神閑的模樣彷彿是掌握了田一很多的秘密，篤定田一會答應一般。
但是只有顧衣自己知道，後背出了冷汗已經將衣襟濕透了。田一這個人實在是太狡猾，但是卻又是顧泓唯一的救命稻草。
若非為了顧泓，顧衣並不想來找田一，此人亦正亦邪，身後實在是太複雜，若是一個不小心，她又會如同前世一般捲入到朝堂紛爭之中！
前世，七年的刀光劍影的人生，她實在是倦了。
田一不敢賭，現在這個時機雖然長安城中維持着表面的平和，但是若這件事情真的捅了出來，可是會出人命的。
小丫頭不知輕重，竟然拿這個威脅他。
是以無奈長嘆一聲，道：「算了敗給你了，從你拿曼陀羅來我就知道沒什麼好事。」
見着田一語氣有鬆動，顧衣心中緊繃着的一根弦終於放了下來，卻見田一話鋒一轉，看着顧衣道：「救人，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條件！」
見着田一一雙賊眼看着自己，顧衣警惕的看着他，卻見田一一字一句道：「這人我不能白救，你拜我為師，我便就救人！」
拜他為師！先不說此人沒個正形，就說他跟宮中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拜他為師豈不是往火坑裏跳。
見着顧衣一臉嫌棄的模樣田一氣的跳腳道：「丫頭你可不要得寸進尺，多少人求着我收徒我都不收，若非是看在你我有緣你這丫頭還算是機靈的份上，你當我願意么。」
今年他流年不利，方才算出這個丫頭可是他的保命符，轉念一想，便有了收徒的想法。
救人可以，可白救卻又不是他的性格。
拜師之事顧衣是一萬個不願意的，但是一想到顧泓危在旦夕，所求之人只能求田一，顧衣只能咬牙答應下來！
不管拜田一為師將會面臨什麼樣的危險，只能先救顧泓再說。
顧衣漸漸的感覺到，隨着她的重生，很多東西已經偏離了前世既定的軌道向著未知的方向發展。
「只要前輩能救泓兒，我便願意拜前輩為師。」顧衣承諾道。
田一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丫頭雖然氣人了點，但是夠機靈，他也不虧。一改之前的陰鬱，眉開眼笑，說的話卻十分欠揍道：「這南夷的傀儡之術十分陰毒，我可沒有這個本事去解。」
鬧騰了半天，竟然不會！眼見着顧衣要翻臉，田一連忙道：「我不會可不代表別人不會，我給你指個方向，你帶着人前去長安郊外的感業寺找裏面的大頭和尚，就說你是我徒弟，他必定會幫你救人。」
這人好狡猾，生怕她不認賬，便將名分早些定下！
只是……顧衣有些憂心道：「實不相瞞，中了傀儡術的正是我的弟弟，才兩歲而已。如今他已經被人所害莫名病倒，怕是經不起長途奔波。」
田一嘿嘿一笑道：「放心好了，你這木傀儡才成形，可見下傀儡的人本事並不高，只要你將人帶出長安城郊外，那人便不能控制傀儡，病情自然而然的就好了，到了感業寺，便能為你解了這傀儡之術。」
雖然這田一平日裏看起來不靠譜，但是行事顧衣卻是相信他的。得了救顧泓的法子，顧衣的心裏一塊石頭也就落了下來。
感業寺，可是在長安城外的鄴山中，天氣寒冷，也不知泓兒可能經的起長途跋涉，顧衣心中如是想到。
而且，曼陀羅，木傀儡，南疆，臨氏，田一，這些，究竟有什麼聯繫……
縱然重活一世，顧衣依舊覺得，自己如今的處境，似有層層迷霧環繞，若是一個不小心，便會陷入到萬劫不復之境地！
卻忽略了田一眼中一閃而逝的精光！
卻不知，此行卻是改變了她此生命運最大的轉折。
很多年後再次回想到那一天，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鄴山都是改變了她命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