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1
為了正版記者：「學識淵博？」
喬微捧臉嚮往道：「我沒怎麼念過書,特別崇拜那種學問好的人。知道好多知識,有空的話教教我……」
採訪結束，記者告別後,胡瑩抱臂冷笑：「學識淵博的戀愛對象？」
胡瑩拿起手機要給喬微看直播評論,見喬姑娘擺擺手,喪氣無比地說：「我配不上是吧？網友們肯定罵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罵我又撈著謝老師炒作吧？」
「我一直強調謝老師是我偶像啊，他們罵我配不上謝老師；然後我說我不喜歡謝老師,他們又罵我謝老師哪裏配不上我了。」
胡瑩：「……」
她看姑娘委屈噠噠的小模樣，真是母愛泛濫，想把姑娘摟進懷裏親一口。
胡瑩努力綳著臉，跟喬微一道坐進保姆車中：「誰問你和謝屹怎麼了？我說的是你才22，不要在媒體面前多談感情。」
同坐車裏的張助理和喬微熟，這時候就替姑娘在胡瑩面前爭取權利：「我們小喬已經犧牲很大了啊。我們小喬有自己的偶像啊,現在硬生生改成謝屹了，以後還不能說漏嘴，多可憐。」
喬微認同地點頭,被胡瑩瞪一眼。
張助理繼續道：「幸虧謝屹糊了,關心他的人不多。這次公關才能順利。」
胡瑩：「什麼叫『幸虧謝屹糊了』？你知道謝屹當年大火時多少粉嗎？我們一公司的粉絲加起來就他一個零頭！我告訴你們，謝屹要想重回娛樂圈,分分鐘第二春！」
張助理：「謝屹上過幾個電影？票房有他么？全國獎有他么？他……」
胡瑩從後座撲過去就要跟張助理大戰,被喬微緊張攔住：「別打別打。你們在車裏打架的話出了車禍怎麼辦？」
胡瑩和張助理：「……呸呸呸！」
坐回去,胡瑩為平復心情,從公文夾中取出一份文件給喬微。她眼神微微飄了下,語氣沒有往常那般的氣勢凌厲：「趁熱打鐵，來看下你的新工作。」
喬微美目眨一下，不接。
胡瑩心裏一咯噔，心想莫非是這個原本屬於大娛一姐韓佳樹的節目、在韓佳樹跟大娛撕了後節目交給喬微，讓喬微不滿意了？
想喬微現在今非昔比，要是像韓佳樹一樣趁著大娛危難之際威脅公司，這可怎麼辦？大娛走了一個韓佳樹傷筋動骨，現在滿公司唯一的希望，就在人氣爆漲的喬微身上。喬微要是也離開，大娛真的扶不起來了。
胡瑩臉色難看。
卻聽喬微道：「胡姐，新工作的話，我可以不演戲么？」
胡瑩一愣。
車外夜景如流水，光怪陸離大千世界飛速閃過，映着喬小姐瑩潤玉透的臉頰。喬微小聲說：「大家都罵我演技差，說我是木頭，是這個劇的唯一敗筆。」
張助理轉過頭，心疼道：「他們都是胡說的。」
喬微不贊同：「他們說的對。」
張助理被噎住：「……」
喬微：「尤其是我最近在看謝老師出道時的電視劇。那差距大的，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我演戲，實在太委屈觀眾的眼睛了。我暫時不想演戲，不污染大眾了。」
胡瑩：「……」
喬微看她一眼，快速說：「我不是咱們公司最賺錢的么？老被罵，過兩天我就沒錢賺了，就糊了，就退圈了。」
喬微真是從沒強勢地要求過人，她就這麼一個命令，說得氣勢比胡瑩還弱。說完后她就扭過臉，都不敢看胡瑩，就怕胡瑩拒絕。且喬小姐心裏確實在擔心胡瑩生氣，她覺得自己這個經紀人特別容易生氣……
「有點兒精神氣！別這麼喪！」胡瑩沒好氣，「新工作是真人騷，不是電視劇。高興了吧？」
……
喬微接了一檔《厲害了我的團》真人騷，在某一線電視台的黃金檔播放。如今國內流行真人騷，這款節目團隊靠譜，胡瑩好不容易把曾經的大娛一姐塞進去，又在韓佳樹解約后，把喬微塞了進去。胡瑩老臉貼了再貼，喬微要是不能在真人騷做出點成績，大娛在圈內都要被人指點。
喬微去參加新工作，全國各地地跑去錄節目。工作之餘，她仍不忘追劇。一開始追劇是為了強凹「喬微是謝屹的真愛粉」的人設，後來虧得謝屹過氣、緋聞過兩天就沒人在乎，人設不用凹了。但喬微真覺得謝屹演得好，追劇的習慣就保持了下來。
一天一封觀后感，發給謝老師指導。哪怕一天只看十五分鐘，她也一定寫觀后感。
謝屹頭很疼。
謝屹之前在圈中徹底消失，最近才在大導的勸說下回來，到大導名下的話劇班工作。謝屹還在猶豫，生活節奏卻被喬微打亂了個徹底。因為喬微當紅，他這個退圈的人不斷被騷擾，不少老朋友來追問他怎麼回事。出門吃個飯，電視上不停地播喬微的八卦。
八卦中心是：「我真的很喜歡謝老師。」
「我是看謝老師的劇長大的。」
「我的理想型？哈哈，謝老師太嚴肅，我不喜歡他那樣的啦。」
對於這種炒作，謝屹並不生氣。畢竟謝屹退圈了，畢竟對方是流量擔當。對方一開始借他炒，後來想推開他的心情，他也混過圈，他可以理解。謝屹不介意被對方拿他來解圍，他介意每天被迫收到喬微的一封郵件。
這個姑娘陰魂不散。
大導還在說服他看劇本，他每晚看一會兒劇本，之後定會收到喬微洋洋洒洒的觀后感。觀后感也罷，觀后感滿篇的錯別字。用詞錯誤！語法錯誤！
一個月下來，謝屹熬得有了黑眼圈。別人不知道，話劇班的同事背後敬佩，說謝老師這麼用功，難怪當年能火呢。謝屹雲淡風輕，當做不知同事的議論。只是到晚上回到家，謝屹看一會兒劇本，就要看一會兒郵箱，尋思那天天的花式誇讚怎麼還不來。
喬微發郵件的時間不規律，讓謝老師等得坐立不安；喬微的郵件發過來后，謝老師會趴在電腦前手抄，一個字一個字地改錯別字，修正語法。
「叮」一聲清脆聲音，謝老師走神的片刻時間，收到今日分量的郵件。一如既往，磕磕絆絆，錯誤百出。謝屹任勞任怨吭吭哧哧地開始抄文字，修改錯誤。謝屹扶了把鏡框，他不想回郵件，他就想把錯別字改了。他自己有時候也未必能改正所有錯字，所以謝屹還要翻字典。
校正時，再一聲「叮」，謝屹又收到了一封郵件。謝老師皺起眉，發現這封還是喬微的。謝屹僵了片刻，忍着心中不適，哆哆嗦嗦地打開郵件，發現這還是一封花式誇讚他的郵件——
「謝老師，你在這個17分鐘的戲里演技炸裂了！特別的帥！胡姐說你不是科班出身，你怎麼演的啊？」
謝屹心想：就那麼隨便演的。
「謝老師，你可能不知道我。」
謝屹心想：我太知道你了。
謝屹揉着眉心，覺未來太可怕。以前一天一封信還能忍，這姑娘以後要是每天好幾封郵件轟炸他，還沒有確切的時間，謝屹不得瘋？偏偏這是他的私人郵箱，他不能棄而不用。
而且謝老師不知道可以拉黑人。
謝屹不想承認，其實他有強迫症——
謝老師一激靈，腦子一空，忍不住就回了信，問：謝謝支持。能不能不要給我發郵件了？
剛打下這幾個字，一聲突兀響起的門鈴聲嚇了他一跳。電腦桌前的謝屹手指一顫，誤按發送鍵，他尚未來得及反應，郵件已經顯示發送成功。電腦幽藍色的屏幕與青年的含情淚痣面面相對，機械冰冷。
謝屹：「……」
他怔然望着電腦，耳邊門鈴聲還在急促地響，催命一般。謝屹走出客廳去開門，面上平靜無比。他心裏卻訝然，自己剛搬回來，哪來的客人敲門？
打開門，門前站着一身休閑裝、手插褲兜吹着小口哨的英俊青年。青年穿着花哨，梳爆炸頭，戴金項鏈，手隨便抬一抬，金光閃閃瞎人眼。這小青年一身剛進城的暴發戶土豪氣質，張揚而目空一切。看到謝屹乾淨清雋的面孔，土豪青年流里流氣地吹了聲口哨，上前擁抱謝屹：「謝哥！聽說咱有媳婦了？！咱媳婦漂亮吧？」
謝屹心裏想：誰和你「咱媳婦」？
謝屹口上說：「共妻是犯法的。」
喬微一眼看到孤零零的被所有人拋棄在角落裏的金絲眼鏡：「眼鏡！眼鏡！」
謝屹心裏質疑：萵苣公主需要戴眼鏡么？
但他沒說。兩個人往回走，謝屹不苟言笑，低着頭想劇本台詞，也不說話，全不看錄節目中搭檔會不會冷場。反而是喬微忙碌地分配兩人的服裝，最後將眼鏡鄭重交給謝屹。謝屹微愣，看喬姑娘抬頭將他一望，羞澀道：「謝老師你戴眼鏡，特別有衣冠禽.獸的感覺，我喜歡。」
謝屹：「……」
他忽然想到一個月前的話劇演出，他似乎就是戴了道具眼鏡？喬小姐衝上台找他簽名，後續帶給他一堆麻煩。莫非她那時看的是眼鏡？謝屹神色重新變得冷淡了。
他淡聲：「喬小姐審美真畸形。」
已走到試衣間，男女各一邊，喬微抱着衣服進屋前回頭：「謝老師長得真帥！」
喬微眨眼睛：「不畸形吧？」
謝屹猛地回頭，向身後看去。他目光凝起，轉肩時，只來得及看到身後帘子一拉，喬小姐靚麗的面孔一閃而過。她眼睛彎彎，笑意似一江春水，因為太過漂亮，而深深印在謝屹腦海中。
眼睛清純，面孔美艷，碎發掃過微翹紅唇、秀氣鼻尖。
妖艷賤貨。
謝媽媽的怒吼聲從記憶中鑽了出來——「我就知道你喜歡這種妖艷賤貨的長相！」
「謝老師？時間來不及了，咱們趕緊換衣服吧？」工作人員的聲音將謝屹拉回到顯示，謝屹抹把滾燙的臉，一聲不吭地進去試衣間，拉上了帘子。他靠在牆上，手蓋住眼睛。謝屹演戲多年，心理素質極強。幾個呼吸后，他放下手，睜開眼，變回了之前那個雲淡風輕的謝老師。
之後便是謝屹配合喬微進行節目錄製，幾個常駐表演，笑料百出。表演的人自己在台上笑，看的人也在台下笑成一團。幾組的演出都樂得評審們眼淚笑出，到喬微和謝屹上場時，卻變了畫風。
喬微扮演漂亮的萵苣公主，謝屹扮來帶公主離開的盜賊。道具簡陋，其他人笑場不住，謝屹一次都沒有笑過。他仰頭看樹屋上的公主，把跳下來的公主摟入懷中時，眼睛低下，與懷裏纖瘦的喬小姐深情對視。
攝像機忠誠地記錄下這一幕。
場中靜謐，粉紅花瓣飄落，導演站在攝像機后，看得眼睛亮起。
「好！」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圍觀者都噼里啪啦地開始鼓掌。
「跟偶像劇似的，太唯美了！」
這款真人騷中跟喬微組CP任務的小鮮肉言思，神情複雜地看那男女二人，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他心中充滿焦慮，因這款真人騷的CP，本應是他和喬微。
言思心裏憋氣，卻不敢上前。換做別人他會甩臉子，但是謝屹雖然糊了，卻因為成名早，在圈裏的地位不是他這個剛出道沒幾年的人能撼動的。言思言不由衷地誇了幾句：「謝老師真厲害。」
今天的節目收工，喬微成為一匹黑馬，憑着最後跟謝屹合作的二十分鐘，贏了白天拚命的所有人，摘下這期節目的桂冠。到這裏，這個城市的內容已經拍完，明星們休息幾天，會去下一個城市拍新的部分。收工后，導演找上謝屹，非常不好意思地問能不能採訪謝屹幾個問題。
謝屹點了頭。
謝屹退圈多年，好多人都只記得他曾經很火，卻忘了他是個不愛說話的。不愛說話的人做採訪會反套路，可以想見車禍現場。
導演沒想到那一層，只覺得謝老師人真好，還不要錢！
他不要錢！
謝屹去做採訪，喬微跟編導拿下個城市的劇本，並提前做功課。期間其他人陸陸續續走光，喬微跟張助理打個招呼，讓張助理去醫院看下腳扭傷的文工團演員。到喬微出來時，節目組就剩下兩輛車，她擠一擠，可以一道去賓館。
喬微左右看看：「謝老師呢？我答應謝老師，他配合我做節目的話，我做飯給他吃啊。」
工作人員：「謝老師已經走啦。」
喬微悵然若失，謝老師連聲招呼也沒打。他心裏應該還是挺煩她的吧？不知道謝老師有沒有看她的觀后感？她寫得那麼真誠，他還討厭她？
謝屹是做採訪時，接了一通電話，才想起家裏餓得前胸貼後背的鄭遇。他不光把人鎖家裏，他還把人給忘了。謝屹心中羞愧，提着菜匆匆離開。下午的菜市場沒逛完，謝屹提着菜籃子又逛了一圈，把菜買完，這才回家。
他走在行人路上，忽聽到道外有車打喇叭：「謝老師！謝老師！」
謝屹側過臉，看到車窗拉下來，小姑娘可憐巴巴地趴在窗口，揚手跟他打招呼。車裏擠坐一起的工作人員一起跟謝屹打招呼，聲音整齊：「謝老師！」
謝屹面上淡淡點頭，心道：耳朵都要震聾了。
工作人員苦着臉：「堵車了。」
謝屹心道：……看得出來。
這條路因為前面出了兩場車禍，徹底堵在了這裏。喬微趴在窗邊，被夜風吹得瑟瑟發抖，還打着哈欠。她幾天沒睡好，這會兒已經困極，聽到還要再堵四個多小時，喬微小臉煞白。
喬微揉着鼻子，打了好幾個噴嚏，眼睛濕漉漉的，到處找紙。
謝屹頭腦一熱。
他脫口而出：「我家就在附近，不如先去我家喝口水休息下？」
並不是過夜。
喬微趴在車窗口喪喪道：「我這麼紅，被人看到了，明天就要被傳包養，後天就連孩子都生了，大後天拋家棄子，大大後天就是債務風暴。然後緋聞纏身，觀眾緣差，我就餓死了。」
所有人齊齊扭頭，被喬小姐的危機意識震了一把：「……」
謝屹也被震了一把，卻很認同。他話出口后就已後悔，邀請女的去家裏太不對勁。他希望她說不，便專註地盯着她的眼睛。但是喬微抖一下，誤以為謝老師深情地看着她、她不應該拒絕，她弱弱道：「我去還不行嗎？」
謝屹：「……」
一口老血堵在喉嚨里。
明星這點比較麻煩，工作人員錄了視頻證明喬微身體不適，才歡快地丟喬微下車，他們自己卻局促不願同去。喬微如迷路羊羔般被謝屹領回家，進了家門，溫暖撲面而來，她一下子活了過來。
喬微抱過謝屹的菜籃子：「謝老師你坐！隨便坐！別客氣！」
謝屹被她積極的搶菜動作往旁邊一擠，被迫貼著牆。他心想：我的家，我客氣什麼？我真是傻，居然把陰魂不散的戲精領到家了。
喬微表忠心：「我給謝老師做飯！做大餐！我答應了謝老師的！」
謝屹心想：真會做飯啊？
娛樂圈未婚男女，他自己會做飯就很奇葩了，沒想到喬微也會。且看喬小姐這個樂觀樣子，做飯水平恐怕不低。
換上一次性拖鞋，喬微好奇地打量謝屹的房子。她心中羨慕不已，A市房價高，她至今債台高築，別說買這種市中心的複式別墅了。謝屹話少，他沒說兩句，已經指路，讓喬微進了他的廚房。謝屹往周圍看了兩眼，沒看到鄭遇；他又不放心喬微在他的廚房裏亂折騰，就跟了進去。
喬微正在洗菜。她低着頭，微醺燈光照在她飽滿額頭上。喬姑娘肌膚瑩潤，帶一層蒙蒙玉色。微卷的髮絲貼著面孔，睫毛濃長，如翅將飛。這樣漂亮的姑娘用心洗菜，水滑過她纖長的十指……
謝屹靠在門上，欣賞美女。
美女忽然抬頭，不好意思地說：「謝老師，你能取下我手機么？就在我包里。我手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