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番外魏明錚覓忘川(下)

第665章番外魏明錚覓忘川(下)

容月回京初始,我便在宮晏上瞧見了她,彼時離得遠,一開始並未認出來。直到父皇賜婚,她的名字落入耳朵,周圍的一切便都遠去了。世上不會有同名同姓之人,不會同名同姓后連容貌胎記都一般無二。

真的是她。

我的女孩。

我握緊拳頭,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從宮廷上離開,不記得是怎樣回到我的府邸。等我平靜下來時,我飛奔到鳳溪村,然而等待我的只有一間空屋,證明了這一切不是夢。再後來,我不想出去了,容月回到京城,京城裏有了能留住我的理由。

只是不知為何,她並未記起我來。

我在蜜桑花叢中為她吹奏樂曲,是從前我在鳳溪村為她吹過的塤曲,她記得那曲子,仍能熟練的吹奏,卻想不起我來;我在藏書閣同她偶遇,我為她挑選她喜歡看的話本,她讀得入迷,成全了我安安靜靜看着她發獃的奢望,她仍舊沒有想起我;我在京都大道上為她撐傘,她的目光仍然疏離,甚至於對我十分戒備。我越發迷惑,到底是她,還是不是她?這些年發生了什麼,為何連回憶都能被雪藏,讓她什麼都忘記了?

我不甘心!

可我只是一個生母不愛的皇子,我沒有權利,我連找尋真相的本事都沒有!

第一次,我渴望擁有權利!

我在京城裏待着,誰都不曾注意到我,我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但容月自從踏入京城就沒有安寧過,忠肅侯處心積慮要害她,她的那群姊妹更沒一個好心,還有很多人都把她當成是眼中釘。我的容月很可憐,九哥雖然對她很保護,但難免有顧慮不到的地方。我想幫她,即使她不記得我也無所謂。容月要的,就是我要的!

我要她平安、快樂!

她想要西北軍的穩固,我就讓我的結拜兄弟朱麒洸為她助航;她想要復仇,我就在暗中護她平安。只要她要,只要我有。

為了這目標,我深夜入宮請見父皇。我呈送上我這些年雲遊四方的心血,請求父皇給我機會。父皇同意了,他封我做陳王,送我到潁州歷練。就等於是說,父皇將大魏第二雄獅晏家軍交給了我,我知道,我有資格守護她了。

潁州天高路遠,我不害怕。我知道她和九哥在西北很不容易,我不願被她小看,也希望有一天能有她用得到的地方,我一直在努力。潁州兩年,我用了全部的才華,日夜學習,終於成為了手握一方戰力的賢王。得知她回京,我便趕着盜取國書的契機回了京城。

一回京,我就遇到了她。

她……變了!變得好美麗!

我看着她的面容,心底卻不感到吃驚,她在我心裏本就是這個樣子,她早該是這個漂漂亮亮的樣子。只是,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看着她了,心酸。

我已不是當初的陳王,母妃本不疼我,卻看重我手中的權利,甚至為了這權利,母妃想要我的命。我哭過,失望過,便平靜了。

對容月卻不能平靜。

她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接觸越多,我越茫然。有時候能觸摸到她,卻看不見人。但我最不能釋懷的,還是她忘記了我。終於,我找到了契機,同容月一次深談。我沒能找到我要的答案,但我得到了比答案更為重要的東西。

來生之約。

容月說:「如有來生,你還願與我神魂相交,我定不相負。」

我當然願意!

她不知道,當她許下這個承諾時,我心中開出了怎樣的花朵。我恨不能立即結束此生,便能同她擁有來世。我這世上本就沒什麼期待,唯一的期許就只有她。我想活着,哪怕是遠遠的陪着她我都願意的。

但上天對我一直很殘忍。

我不爭,不搶,不鬧,不惹,我就這麼一點請求,上天亦不能成全我。他跟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容月許我來生,但……她只有永生,沒有來生……

窗外的月又落了一個軌跡,我抿唇苦笑,我愛上了一個了不得的女人,呵,永生,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福氣。我心愛的女人怎會有這樣的運氣?聽說她和九哥離開了尊尚府,便進了辟玉谷,一個失落人間的仙境,我是沒可能尋到她了。我握緊手掌,權利已在手中,希望早已落空,我要這皇位又有何用,又有何用!

砰——

又一次心煩氣躁,我掃落了滿桌子的奏章,悶悶的解開衣領,胸口又劇烈的起伏起來。

平靜的送走了她和九哥后,我就再沒一天安寧。

哪怕是想到她在另一個地方安安穩穩的生活着,想到她能永生,而我會化作地下的塵土,隨着歷史掩埋在塵埃里,只有她一人能記住我,我亦不能求得輕鬆。

命運殘害我和她,她本該是我的,我的!

如果不是那些惡人……

想到這裏,眼底驀地凝聚起寒光,又一次難以忍受的想要報復那些惡人。她的仇人,她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唯有這一個被她遺忘或是不以為意,但對我而言,她不能原諒的,在我這裏更不能原諒。

卿眉。

嘴角的冷笑,宣洩着我的恨意。我吩咐內官:「擺駕長和宮。」

「是。」內官心知肚明:「這次也要讓六宮知曉嗎?」

「嗯。」我淺淡的答。

行走在宮裏的路上,每一條路我都很熟悉,我一直在猜想她是否也同我一樣走過這些路,終於微微平靜了一些。有夜貓在屋脊上走動,叫聲膩人,我想起她最不喜歡貓,她喜歡她懷中的雪貂,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都走了三年了,我還這般拖着,她會怪我吧?

也是,蓄意謀劃了三年的局,該收了。

我站在卿眉的長和宮外,正能聽到裏面的宮女議論。

「主子睡了?」

「睡了。」

「睡前又發脾氣了嗎?」

「能不發脾氣嗎?三年來時時與陛下朝夕相對,卻始終連個名號都沒有,這宮裏一個女官都能欺壓她。呵,有陛下的寵愛又如何,陛下真愛她,早就封妃了。」

「聽說她在陛下的王府時就是個婢女,如今陛下是皇帝了,也沒怎著,可見並不放在心上。你看每次陛下來過,六宮議論,其他妃子過來刁難,陛下有發一言維護她嗎?六宮早就笑夠了她,我要是她啊,是沒臉活在這世上了。」

「人家喜歡陛下這樣……」

「喜歡這樣還日日夜夜哭哭啼啼的幹嘛,沒事拿我們撒氣,德行!」

我低低笑了。

我踏進長和宮中,嚇得這些婢女跪成一片,我連計較都懶得,她們說得越凶,卿眉的日子越難過,我樂見其成。我擺擺手讓她們下去了,卿眉正穿着睡衣,蹙眉站在地上,宮女們的話她也聽得差不多了,只沒想到我會來,臉色蒼白得厲害。

「陛下。」她作勢要跪,以往我都會赦免,今日我卻沒有,任由她跪着。

她臉白如紙:「陛下都聽到了,對妾就沒有什麼話想說嗎?」

她沒有名分,連自稱臣妾的資格都沒有。一個妾字,她說得微微有些咬牙切齒。

我點點頭:「聽到了,沒有。」

卿眉身軀微微晃動,一雙眸子瀲灧如秋水,寫滿了傷心:「陛下,為什麼?」

三年了,她要是一點都沒覺察,那才是真傻。

「你說呢?」今夜既然決定攤牌,我倒不用在裝什麼,直盯着她的眼睛,連敷衍都不必。

彷彿被人抽掉了脊梁骨,卿眉一下子跌在地上,淚珠滾落,她神情萎靡,就用一種空洞至極又無法相信的目光看着我,怕我撒謊,又怕自己想錯了一般。然而我對她從未有過憐惜,我知道我的臉上連半點感情都無。

她失望了,喃喃自語着問我:「到底是為什麼?」

我沒有說話。

她垂著頭半晌,放在地上的手指忽而握緊,我聽見幾聲冷笑傳來:「呵呵,其實我早該知道是為什麼。從你不顧馬蘭朵尋死覓活也要將她嫁到南越去,我就應該知道我的下場是什麼。這三年對我的照顧,我以為是愛情,現在想來是你的復仇計劃吧?你越是疼惜我,後宮里的女人越是對我百般刁難。你將我作為靶子立在這裏,卻不給我任何盔甲,讓我受盡凌.辱折磨。陛下,你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是為了傅容月,對吧?」

「嗯。」我沒有反駁。

卿眉臉色更難看:「果然是她。」她頓了頓,不解的問:「你折磨我情有可原,但馬蘭朵呢,她是你的妹妹,你又是為了什麼?」

「馬蘭朵屢次加害於她,我豈能放過?」我淡淡一笑,籠絡着手上的手串,那是容月臨走前送我的,說是父母的遺物,我喜歡的很,「她妄圖搶奪容月的夫君,我不容她,理所當然。」

卿眉點頭:「難怪。馬蘭朵在南越飽受折磨,我早該想到我的結局。只是……」她抬起頭,目光晃動得厲害:「陛下,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沒有。」我斬釘截鐵的吐露幾個字:「我不但沒有愛過你,跟你的每一次,我都噁心得想吐。卿眉,要不是你同容月一樣沾了個容字,你以為,你能活三年嗎?」

卿眉定定的看着我,已是傻了。

我拂袖而起,今夜真是倦了。踏出門時,我聽見卿眉在我身後聲嘶力竭的喊:「魏明錚,我恨你,我恨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砰地一聲巨響,宮女們亂成一團,我連頭都沒有回。

恨吧,無所謂。

我握著腕間的碧璽手串,又嘆了一聲氣,卿眉有所恨,還是讓她太幸福了些。我什麼都沒有,我不能恨容月,我也沒有什麼可在乎的。

我才真正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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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異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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