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下殮（3）
這麼想着，夏業良轉身就要跑。
霍祁傲慵懶地瞥他一眼，「你知道這山上有多少我的人么，別說走，你能打出一個電話我都算你有幾分能耐。」
「……」
夏業良震驚地看向他，又看向自己的手機，竟發現無一格信號。
霍祁傲盯着他，眼中慢慢勾勒起一抹邪氣，像鬼沼中化出來的陰戾之氣，濃郁得抹不去散不開。
一剎那間，夏業良忽然明白了所有的事。
是個局。
今天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
從今天開始，霍祁傲就謀划好一切，從歐廷前來鬧事，霍祁傲就算定他會前來報復，因此早就在山上布了天羅地網，就等着他上勾。
他這一段時間來同霍祁傲相鬥都是僅限於集團內部，霍祁傲恨他，卻也不會搞暗殺那一套，因此他怎麼都沒料到，霍祁傲竟然布了這麼大一個局。
這是霍祁傲故意的，讓他以為就這些手段了。
怕是從他回到霍家的那一刻開始，霍祁傲就準備好今天這一切。
他竟就這麼跳了進來。
他低估霍祁傲了。
「下殮的時間到了，你考慮得如何？」霍祁傲冷冷地問道。
「我人已經在這裏，你怎麼可能放我一馬？」
夏業良問道，等他三跪九叩完，霍祁傲又把他按下怎麼辦。
霍祁傲冷笑一聲，人一點點靠近他，嗓音透出邪氣，一字一字道，「我不是要放你，我只是想看你垂死掙扎，我早說過，我絕不會讓你死得太好過。」
「你……」
「怎麼樣，垂死掙扎的機會給你了，你要不要抓住？」霍祁傲問道，姿態高高在上，像看着一個被自己踩在地上等著碾死的螞蟻。
「……」
夏業良望着周圍，周圍都是霍氏家族和Theworld的人，霍祁傲的保鏢也不多，但他相信，他是下不了山的。
霍祁傲不知道謀划多久才謀劃出這樣一個局，又怎麼可能嘗不到一點甜點就輕而易舉地放過他。
這麼想着，夏業良有些認命地閉了閉眼，轉眸看向自己一個最得力的手下，示意他趕緊找機會溜下山去。
只要能下山，他就還能有機會。
這也是霍祁傲給他畫的餅，讓他垂死掙扎一下。
他們這邊談了太久，媒體們又聽不到，早已等得迫不及待，拚命拍著照。
「準備下殮。」
霍祁傲冷冷地開口，目光落在夏業良身上。
夏業良站在那裏咬了咬牙，猛地一把將古玩核桃砸到地上，一步步走到墓園石碑大門前，「卟嗵」一聲跪下。
全場嘩然。
所有人都弄不明白這事情的走向。
記者們拚命拍照。
霍祁傲冷著臉走到夏業良的面前，避過那些記者的方向，一腳踩向他的手往死里碾著，夏業良痛得差點叫出聲來，臉色發緊。
「夏業良，論做狗，沒人比你合適。」霍祁傲低眸看着他，眼中再輕蔑不過，「好好磕頭，我不想看到一點敷衍。」
「……」
夏業良死死咬着牙，看着自己被踩的手。
等他下山，他會讓霍祁傲後悔今天做的一切！
夏業良往地上狠狠地磕頭，磕得發出響聲，額頭上全是塵土。
霍祁傲這才一臉冷傲地挪開腳，一轉頭，就見人群中喬綿綿一襲黑裙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他，風卷著塵土在空中肆意作祟，卷得她的裙角揚起，一張臉在風中更顯沉默的蒼白，一雙本該藏着星子的眼裏此刻毫無光采。
她站在那裏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
不知道她看了多久，又聽到多少。
霍祁傲身體僵了一瞬，眼中的陰鷙一下子消散開來，只覺身體各處關節開始泛起疼痛，他下意識地去摸糖瓶，炮聲突然在山上響起。
旁邊的人示意他該去捧骨灰了。
霍祁傲看向喬綿綿，她靜靜地站着，沒有離開，也沒有上前，好像做着一個他生命里的旁觀者。
他近乎僵硬地轉過身，一步步往送靈車走去，從上面捧起用最上乘木料打造的骨灰盒，這盒子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價格一般的普通骨灰盒。
鳴炮聲響徹整座山。
哀樂陣陣。
霍祁傲抱着骨灰盒一步步往裏走去，六百米的路，像是長得沒有盡頭。
長長的階梯連着路。
路兩旁的花朵開得正好，卻被風打得快要凋零。
霍祁傲走在最前面，往墓園的最深處走去，身後的賓客分成幾列跟在他身後，組成長長的隊伍。
夏業良因着三跪九叩很快速度慢下來，被擠在人群中間，有在Theworld受過他閑氣的霍氏子弟趁機在他身上踩幾腳踏幾下，半程未跪完，他已是傷痕纍纍。
白若蘭的墓碑已經刻好，周圍移植上各種各樣的鮮艷花草，香味撲鼻。
「霍大少，請。」
助理站在一旁。
喬綿綿站在何小夭的身旁，看着霍祁傲抱着骨灰盒一步步走到墓碑前，他慢慢半跪下來，背有些彎。
他將骨灰盒緩緩放入墓碑前的石格中，再將石板覆上。
不知道是不是風太大迷了眼，她看到他的手指有些抖，他彎下腰的一瞬間，更像是孩子般的無助。
喬綿綿抿緊嘴唇，靜靜注視着他。
身後傳來細瑣的聲響，她和何小夭回頭，只見渾身狼狽的夏業良從人群中跪着爬向這邊，他身上的西裝已無完好，到處都是腳印和泥土，額頭磕得出血，雙腿的動作明顯不便，大概是一路上被人揍狠了。
往前一步，地上都拖出一道血印子。
夏業良的眼中充斥着恨意，卻還是一步步跪着往前，忍過這一次，他還有機會翻身。
他一定還有機會翻身。
夏業良跪到白若蘭的墓碑前時已經沒什麼人樣了，又臟又狼狽。
霍祁傲將一束鮮花獻到墓碑前，站在那裏，一旁的助理開始進行來客鞠躬的環節。
畫面有些怪異。
霍祁傲面無表情地站在墓碑前，夏業良以不倫不類的身份跪在那裏，再前面則是來客鞠躬獻花。
首先是霍京老爺子這一群長輩上前。
喬綿綿被何小夭拉着走到一旁等待，直到霍氏家族中的人全部鞠躬結束，墓碑前的花已經堆成海，香氣怡人，襯得碑上的照片中，白若蘭笑得格外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