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霍祁傲的「病」（1）

霍祁傲朝着餐桌走過去，包着白色紗布的手按在桌沿，低眸沉默地盯着骨灰盒，一言不發。

喬綿綿很擔心他，但沒有多言。

這個時候，再多的安慰都很蒼白無力，她想替代他所有的痛，可所學的專業讓她知道自己替代不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他自己去挺，去撐……

霍祁傲就這麼站在那裏，連呼吸都顯得那麼平靜，平靜得異常。

屋子裏的氣氛靜謐得彷彿無人存在。

喬嶸見他這樣開口道，「你……怎麼想？買墓的事情交給我，你好好休息。」

「伯父。」霍祁傲忽然道，聲線低沉得彷彿在刻意壓抑，他緩緩抬起眼看向喬嶸，雙眸充血卻沉靜，像一片染了鮮血的海，「買在哪裏？」

「……」

喬嶸答不上來，他不知道買在哪裏么？

「我離開霍家的時候從未想過有今天。」霍祁傲看向喬嶸，一字一字道，「霍家家族已經將我們母子逐出族譜，白家不需要這麼落魄的親戚歸根，我的母親……她能葬在哪裏？」

「……」

喬嶸錯愕地看着他，竟是無地可葬么？

白若蘭到最後的光景落得如此。

喬綿綿聽着霍祁傲那樣的聲線，整個人像是被撕裂開來一樣，疼得揪心，她閉了閉眼睛，抹去濕意，上前牽住霍祁傲冰涼的手，「不如葬在我媽……」

「不用了，先擱著。」

霍祁傲打斷她的話。

「好。」喬綿綿自然是順着他，沒有任何異議地點頭，拿起一塊乾淨的布上前，小心謹慎地將骨灰盒包起來，送進儲藏室里，將房門鎖上，誰也不能隨意進去。

霍祁傲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的動作，俊龐上沒有表情。

她走向他，「我給你煮點粥好不好？」

「好。」他應道。

這一個字勝過所有，喬綿綿開心地直點頭，剛要走，霍祁傲忽然拉住她，側過臉看着她頰邊垂下的發，低啞地道，「我怎麼突然覺得很疼。」

「疼？」喬綿綿一驚，「你哪裏不舒服？」

「沒什麼。」

霍祁傲放開她的手，往前走了兩步，人猛地靠到一旁的門上，一手按在膝蓋上，臉色發白，眉宇緊蹙，痛苦地咬着牙，冷汗直冒。

喬綿綿被嚇到了，連忙衝過去扶住他，「霍祁傲，你怎麼樣？」

「痛，很痛……」霍祁傲疼得臉色越發蒼白，皮下青筋不斷顯出，唇在顫慄，「綿綿，給我止痛藥，給我止痛藥……」

有無數的針在他骨關節里刺著，一遍、一遍、又一遍。

疼。

太疼了。

喬嶸看到霍祁傲這個樣子都愣了，拉着要去給他診脈的喬綿綿道，「這個時候還診什麼脈，止痛藥呢，快給他吃啊。」

不會霍祁傲也得了什麼重病吧？

「不知道病情止痛藥不能亂吃的！」喬綿綿慌亂地道，伸手扶起霍祁傲，「走，我帶你去醫院。」

她沒能扶起他，霍祁傲整個人疼得倒在地上，沒有任何形象地蜷縮成一團，痛得指尖在顫慄，低聲地喚着她的名字，「綿綿，綿綿……」

喬綿綿直接跪到地上，伸手把他抱進懷裏，用衣袖擦掉他臉上的汗，「別怕，我會救你，我一定會救你。」

「綿綿……」

「我在，我會一直陪着你，你別怕。」喬綿綿看着他越來越白的臉，人慌得不行，抬眸看向喬嶸，「爸，車，開車。」

喬嶸被這一幕驚到，聽到女兒的話才反應過來，連忙跳起來往外跑。

霍祁傲在她的懷中發抖，似冷，又似在承受無邊無際的痛苦。

喬綿綿抱住他，低下臉在他額頭上印下顫抖一吻，喃喃地說着，「別怕，霍祁傲，我會護着你，我護你一生一世……」

霍祁傲在她的臂上昏死過去。

這一刻，喬綿綿感覺自己回到十歲那一天，爸爸失蹤，媽媽的屍體被撈上來。

她的整個天空都灰了，灰得讓人看不到光亮，看不到明天。

……

歐廷聯繫了值得信賴的醫生，將霍祁傲秘密送進醫院做完所有的檢查。

得到答案的時候，喬綿綿呆住了，癱坐到醫生面前的椅子上，久久緩不過神來。

「什麼叫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歐廷站在她的身旁，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醫生，「鄭醫生，我相信您的本事才將人送過來，身體沒問題人怎麼可能變成那樣？您有沒有好好檢查？是不是過程中出了什麼差錯？」

在歐廷眼中，現在的霍祁傲離死就差一口氣了。

鄭醫生是個頭髮花白的特聘老醫生，聞言，他也不生氣，只溫和地道，「霍先生，不知道有沒有他以前的病史，我需要詳細看過之後才能做出決斷。」

病史？

歐廷低眸看向喬綿綿，她做過霍祁傲的24小時醫生，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喬綿綿獃獃地坐在那裏，臉白得厲害，放在腿上的手不安地動着，好久，她才抬眸看向鄭醫生，訥訥地道，「他有這樣的舊疾，間歇性關節疼痛，不過沒有這一次這麼厲害，那時候他的身體檢查也沒有任何問題。」

聞言，鄭醫生拿着筆在病曆本上下不了筆，「這倒奇了，難道是……」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經驗老道的鄭醫生心裏產生，再看面前的年輕女人，聽到這話長睫狠狠一動，不禁驚奇，莫非他們想到一處去了。

「什麼意思？」歐廷看着他們兩個，不明白地道，「難道他是得了什麼全球都沒有幾個的怪病？」

「霍先生。」鄭醫生看一眼喬綿綿，又看向歐廷，建議道，「既然身體方面沒有問題，你們是不是應該嘗試一下從別的方面入手？」

「別的方面？」

歐廷不解地看向喬綿綿。

「心理陰影。」喬綿綿一字一字僵硬地說出口，隨即看向醫生，問道，「真有會有這樣的嗎？」

鄭醫生搖搖頭，「我行醫幾十年，也沒碰過這樣的病人，這個答案我給不了你，只能你們自己去尋找，或許，你們可以去找一個專業的心理諮詢師，或者直接去精神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