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分手（2）

喬綿綿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橋上靜靜的。

像極去年除夕那一晚，一樣靜悄悄的護城河，一樣走在橋上的自己，唯獨缺了那一個人。

「為什麼選在這裏？」

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喬綿綿回頭，霍祁傲站在橋下的路燈旁，他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風衣，敞着前襟，襯衫搭在里側，扣子束緊，昏黃的燈光渲染下來，落下一側陰影，依舊清冷淡漠。

明明很近的距離，卻又像是離得很遠。

喬綿綿站在那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猜不到她為什麼選在這裏見面，這是她最初為他悸動的地方，除夕那晚他擋風的身影從來都是她心裏最深刻的一幕。

霍祁傲走上來，一步一步沉穩而緩慢。

他站到她的身旁。

青石板上多了兩道影子，明明有着距離，影子卻恍恍惚惚地靠到一起，在這樣的月色下隱隱透出幾分纏綿之意。

喬綿綿安靜不說話，潛意識中還想拖一些時間，拖一點影子依偎在一起的時間。

霍祁傲卻不給她這樣的機會，低睨著橋下渾濁到碧綠的水，神色漠然開口，「決定好了？」

「……」

喬綿綿的心臟一陣緊縮，內疚地道，「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我的糾纏會給你帶去那麼多困擾，我不是故意的。」

她沒有立場問白若蘭傷得怎麼樣。

她也不敢問他是不是很壓抑。

「我知道。」

霍祁傲低沉地道，她不笨，她只是還來不及想那麼多。

「我們要離開這裏了。」她低聲軟綿綿地說道。

霍祁傲盯着平靜的死水，臉上沒有任何的意外，長睫微顫之後，他問，「你父親罵你了？」

「沒有。」

喬綿綿搖頭，其實她寧願喬嶸將她狠狠地罵一頓，她反而會好受一些，而不是弄成這樣，她對不起每一個人。

彷彿她成了一個施害者，都等着她放過所有人。

「嗯。」霍祁傲口吻淡淡的。

不問她去哪裏，不問她什麼時候走。

因為他不會找她，不會去送她。

話題到這裏好像就可以結束了，心知肚明的分手不需要說得特別明白。

她看着霍祁傲的風衣一角動了動，他轉過身去似要離開，她急着開口，「等一下，我還有話沒有說完，我們不是分手嗎？不能分得這麼平靜的。」

霍祁傲回頭看她，平靜的眼中終於多了一點被震到的情緒，「你要吵架？」

「我要你答應我幾件事情。」她道，一雙眸認真地注視他。

「要是我不答應呢？」

霍祁傲蹙眉。

「那我還會糾纏你的，還會不好好睡覺，滿世界找你的。」她將所有自己能想到的無賴招式說了出來。

霍祁傲的眉頭蹙得更深，眸子沉沉地盯着她，「要我做什麼？」

其實，他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他並不願意答應。

「好好做復健，按時複查身體，你必須要健康。」喬綿綿說道，「是必須。」

「……」

霍祁傲沉默。

「還有你能不再住那種糟糕的地方了么？換個乾淨整潔的房子，如果你沒錢，我這裏有。」喬綿綿說着就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銀行卡。

霍祁傲按住她的手背，他的指尖冰涼，冷得她一陣瑟縮。

她怕他一向性子清傲不肯接受自己的錢，解釋道，「這錢本來也是你付給我的。」

「我沒了私產而已，錢還有。」

他淡淡地道，抽回自己的手，眸間掠過一抹深色，指腹間一片溫暖，是她的溫度。

喬綿綿打量着他，思考他這話的真實程度，但他太冷靜了，她一絲一毫都看不出來。

想了想，她放回銀行卡。

「兩件事？」霍祁傲問。

「不是。」喬綿綿立刻道，說完又啞了，她用力地捏著口袋裏的銀行卡，好久才抬眸看向他，囁呶著道，「你……能振作起來嗎？」

這個要求她不敢那麼理直氣壯。

一個人從坐擁一切到一無所有，再讓他拍拍塵土重新開始，這中間的過程並不是一句話那麼容易。

她想看他振作起來，卻又不敢強求。

跌得越重，爬得越難，這個道理她懂。

「怎麼算振作？」霍祁傲看着她惶然的一雙眼睛問道，「賺錢？工作？還是戀愛結婚？」

喬綿綿搖搖頭，聲音小小的，「重新找到對生活的期望，可以嗎？」

重新找到？

如果不是她現在的神情太小心翼翼，霍祁傲真的想冷笑一聲，怎麼找？他這麼多年只有她這一個期望而已，現在全然打破，他怎麼重新找，她給他找么？

「你還有霍臣。」她低低地出聲。

「……」

她還真替他找好了。

霍祁傲無聲地勾唇，嘲弄自己，當初將霍臣帶回是為了給她將來一個放不開的理由，現在卻成為她給他舍不下的原因。

「為了霍臣，可以嗎？」

她小心地看着他，等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只有他能好好地生活下去，她才能放心離開。

霍祁傲看着她，目光深邃得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他只問，「三件事？」

他這麼說是同意了么？

他怎麼總能用這種棱模兩可的方式回應她。

「還有最後一件事。」喬綿綿舔了舔唇，繼續說道，「雖然霍臣是以你名義收養的，但我和他相處這麼久，也有感情，我以後隔一段時間去看看他行嗎？」

這樣，她就能知道他有沒有在騙她，有沒有身體好起來，有沒有好好生活。

他要是沒有做到，她便不放手了。

「……」

霍祁傲怎麼會不懂她想的是什麼，眉頭擰緊。

見他沉默，她立刻道，「霍臣的事我告訴我爸爸了，他也同意的。」

她是有備而來。

霍祁傲側過身體，低眸看向橋下的水，嗓音低沉，「好。」

他讓她走得放心。

喬綿綿有些錯愕地看向他，他真的同意了？

她心中的石頭一下子落下來，他同意，那她分手的目的就達到了。

分手的目的……

目的達到又如何，還不是分手。

喬綿綿苦澀地想着，再看霍祁傲還是那樣一張清冷的臉，好像從頭到尾都不受什麼波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