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別回頭（1）

「你怎麼樣？」喬綿綿急忙跑過去，伸手扶住他。

他的手冷得像是從冰天雪地過來一般，怎麼凍成這樣。

「……」

哪怕是被他扶著，他還是跌跌撞撞地往裏走，臉色差到極致，薄唇因冷而有些發紫。

「去泡個澡，走。」喬綿綿將他的手臂放到自己肩上，扶着他想走。

霍祁傲沒有動。

她蹙眉。

他緩緩轉過身來，雙手按到她的肩上，冰涼的一雙手按到她的肩上，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覺到刺骨的涼意。

「霍祁傲……」

「我沒做到。」霍祁傲深深地凝視着她，臉上還有水霧，水滴沿着他下頜的弧度往下淌，他眼中赤紅，嗓音透著一股認命的味道，「我猜到了，時空沒有那麼容易扭曲，我想要的從來都由不得我。」

喬綿綿看着他，細眉緊蹙，「先去泡個澡。」

他這是……在外面淋了一整夜吧。

他怎麼總能這麼折磨自己。

「不了，我帶你去個地方。」他道。

「等你泡個澡，再換身衣服也來得及啊。」她緊張他的身體。

霍祁傲按着她的肩，有些困難地站在那裏，他搖了搖頭，「不行。」

「……」

「你現在多給我一秒鐘，我都會反悔。」可他知道，她已經受不了了、

「……」

喬綿綿一頭霧水地看着他，隱隱的，她感覺很不好，他濕發上的水滴落到她的指尖，沁涼入骨。

在她的堅持下，霍祁傲隨意換了一身衣服，乾淨整潔的襯衫緊貼著瘦削的身體，這才讓他的臉看上去多了那麼一絲溫度。

清晨的雨慢慢停了，只剩下被狂風打落的葉子，和殘破不堪的草坪。

天光乍亮。

霍祁傲握住喬綿綿的手往外走去，黑色的皮鞋無聲地踩在濕地上，一步一步。

北樓離得越來越遠。

喬綿綿低眸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每走一步，心就沉下去一分，連她自己都說不明白是為什麼。

一行人走近中樓。

迎面走來被女傭攙扶著的白若蘭，周圍全是保鏢。

白若蘭瘦得彷彿只剩下骨架，憔悴不堪，完全不復昔日美麗，她抬起頭，望見庭院那一邊踩在殘花之上的執手二人呆了呆。

隨後，似乎明白了什麼，白若蘭痛苦地低下頭，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柔弱的身體戰慄不止。

這是決定攤牌了么？

也對，應該的。

喬綿綿有些意外看到白若蘭消瘦成這樣，剛要開口，人就被霍祁傲拉着往北樓大門走去，不留給她半點寒暄的時間。

中樓由於是宴客所在，大門更高也更寬，一眼望去，只覺得是一種空蕩蕩的華麗。

有葉子被風吹落在門口，有無盡的蕭瑟。

霍祁傲拉着她往裏走去，停在門口，喬綿綿看向她，卻見他一雙眼赤紅地盯着自己，臉上的神情比之前平靜，平靜得叫人駭然。

「別怕。」

他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緊。

喬綿綿凝視着他眼中的血絲，很想開個玩笑說，他才膽小，她膽子不小，沒什麼好怕的，可話到嘴邊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她被他拉着往裏走去。

走進一個宴客廳。

全是單座的沙發，傭人細心地擺上茶水，清雅的茶香在宴客廳里飄散開來。

喬綿綿坐在那裏，望了一眼周圍，視線投向對面坐着的白若蘭。

視線一接上，白若蘭便低下頭去，似有愧疚和歉意。

「……」

她很茫然，明明是這麼寬敞的一個廳，她卻突然覺得壓抑起來，有種喘不過氣的錯覺。

「喬二小姐到了。」

有保鏢說道。

聞言，喬綿綿立刻站起來，只見還穿着校服的喬意跟在蘇傑克身後一臉莫名地走進來，少女顯得精神很差，眼中有着一絲不安，在見到喬綿綿以後化於無形。

「姐！」喬意朝她跑過來，用力地抱緊她的手臂，擔憂地直問，「姐你沒事吧？」

「沒事，你先坐。」

喬綿綿心裏完全沒有底，她不懂霍祁傲把喬意叫過來是什麼意思。

「我在你身邊就好。」喬意一屁股坐到沙發扶手上，一雙手仍牢牢地抱緊她，生怕她跑了一般。

喬綿綿沒說什麼，只滿心疑問地看向身旁坐着的男人，他坐在那裏，一頭濕發乾了一些，側臉的輪廓深邃，雙眸深得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她想說話，霍祁傲忽然轉眸看向她。

那種眼神在喬綿綿後來很長的一段人生里都會反覆想起，想起就疼得鑽心，她無法用精確的字眼形容那種目光的投射，是認命，還是揭破一切瘡疤的決然，亦或是心如死灰……

就在她沉入他眼中，就聽一陣低沉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由遠及近。

很沉悶的聲響。

像連心臟的跳動都被放慢速度，喬綿綿抬眸往宴客廳的門口望去，她隱隱有種預感，那一邊走過來的正是霍祁傲所有的心事。

腳步聲停住。

兩個保鏢側過身體，讓出一條路來。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即使已是中年，他的臉上仍隱約看出年輕時的俊朗，臉上有着沒什麼血色的白，唇上青茬全冒了出來。

喬嶸本以為只是霍祁傲的例常下跪，進了宴客廳，這才察覺到氣氛的不對。

他抬眸望向沙發上黏在一起的兩個女孩，照片看過千萬遍，突然活生生的兩個女兒就在那裏，喬嶸一下子呆住了，恨意從眼中斂去，蒙上一層淚光。

「……」

喬綿綿震驚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喬意的手從她身上滑落，有些茫然地順着姐姐的視線望向中年男人，她是姐姐一手帶大的，自然是記不得喬嶸，可她見過照片。

於是看着看着，喬意明白了什麼，驚呆地從沙發上跳下來。

寂靜。

連呼吸都顯得那麼清晰的寂靜。

喬嶸站在那裏，忽然伸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臉，將眼淚抹掉，抬眸看向喬綿綿，「綿綿，小意，來，到爸爸身邊來。」

霍祁傲沉默地坐着。

「……」

喬綿綿獃獃在站在那裏，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一句話一個動作地往他走過去。